九公子却一点都没有异样,很是愉悦地点点头说:“难为你家姑娘记得给我送礼,本都是在乡下过活,哪来的粗糙不粗糙。回你家姑娘的话,就说稷哥哥十分喜欢,待得明日早晨还得上门去讨一碗寿面来吃。”
滕立贤放下心来,从袖笼里拿出一卷纸,双手托了,对九殿下言到:“姑娘还说,九公子的风筝十分精致,她很是喜欢,因此作了一幅画。只是姑娘说,本是涂鸦,笔墨粗浅,只为博您一笑,还请见谅。”
一听二姑娘作了画送来,九殿下更是喜上眉梢,赶紧看向了伺候在旁的徐伴伴。他爱画,也有陈先生教导,不仅善山水,更爱花鸟虫草,先生也曾说他很有天赋,不假时日该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徐伴伴自然欢欢喜喜地接过了画,再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九殿下赏鉴。
只见画上顽石四五块,兰草二三丛,远处垂柳欲乘风,小童自在放纸鸢。
九殿下看了良久,才移开了眼睛,问滕立贤:“不知你家姑娘师从何人?”
滕立贤笑了,笑得有些得意:“呵呵,实不相瞒,姑娘乃无师自通,自三岁起画燕子,如今也画了有三年了。”
竟然没有先生教导?九殿下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啊。
等滕立贤回去后,九殿下望着画思忖良久,而后让徐伴伴去请了陈先生来鉴赏。
陈先生有点意外,九殿下可是很久没有动画笔了,今日竟然有兴致要和他一起赏画。
到了书房,九殿下正对着画桌绕圈子,见他进来了也不在意是否行礼,赶紧招手请他看画,右边的落款还被镇纸遮了去。
“快来看看,这画如何?”九殿下有些兴奋也有些着急。
陈先生倒是不紧不慢地躬着身子低头看画,一边看着,一边评论:“以为公子不是得了名画便是有了新作,现在看来倒不是您的笔触,也不是什么古画了。老朽看这画,疏密布局倒也错落有致,几块石头配上这兰草很有些意境,只是软弱了些。嗯?”陈先生忽然顿了一下,扭头和九殿下说:“这放风筝,怎么就少了一根线呢?”陈先生很是不解,他也画过春落纸鸢图,这线不是渐远渐淡吗?再看这放风筝的小童,形态倒是将线拽得紧,和上面的风筝很有些呼应的感觉,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不画了线呢。
见九殿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陈先生摸摸鼻子,最后说道:“这色彩调的好,很是雅致,只是笔触稚嫩,少了筋骨,应是腕力不足而至。这画作之人该不满十岁。”
陈先生一锤定音!
“只是放风筝怎么就不画线呢?”陈先生说完了话又盯着那根没有线条的线出神了。
“是忘记了呢?还是故意不画?”九殿下也一样很是不解。
陈先生又围着画桌转了两圈:“虽然没有线,但看上去还是和谐的很,竟是想不出来的相宜相得。”
“是啊,这看上去不就是被牵着在放风筝吗?”
看上去就是被牵着放风筝?“啪”的一声,击掌声响起,只见九殿下满脸惊喜看向陈先生:“先生请看,这虽然无线,但小童和风筝遥相呼应,那根线是呼之欲出啊。”
陈先生赶紧再低头仔细研看,须臾,更是惊讶:“妙啊,此时无声胜有声。哈哈哈哈。原是我等眼浅局限了,这一根线到了天上那有万尺之高,又被风吹着忽东忽西更是瞬息变化,岂能是笔墨能描绘的。哎呀,惭愧啊惭愧,吾等老朽竟不如一小儿更有新意啊。真是个聪明绝伦又意境深邃之天才。”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陈先生倒是赞不绝口了。
“只不知是谁作的这画?又是哪位名师高足?”陈先生满是希冀地看着九殿下。
只是九殿下微笑不语,慢条斯理地卷起了画,放在了案首。请了先生一旁坐下喝茶了。
陈先生有些着急:“公子啊,这个孩子大了可了不得啊,这样的良才美质可是百年难出一二。若有名师指点,说不得数十年之后成为一代宗师也不是不可能的。”
九殿下斜睨了他一眼,优雅地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沫儿,浅浅喝了一口,再放回了几上:“她做不了宗师的,那是个姑娘家。”姑娘家的画只作闺阁之趣,真正的孤芳自赏而已。
“呃。。。”陈先生很有些吃惊,半晌才喃喃说道:“这多年来,好不容易又出了个天才,怎么又是个姑娘?”
这下倒是九殿下奇怪了:“哦?先生还见过其他姑娘的画作?”
陈先生眯着眼睛,透过玻璃窗户,看着空荡荡的庭院:“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三月十八日是二姑娘到了西溪后的第一个生辰。从上一年到今日,虽然才短短三百六十日,可对于二姑娘来时,她的人生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已从初知人心险恶时的无助茫然,到懂得患难与共的真情难得;从走出狭隘的四方井天之地,到领悟山川宇宙之天地广袤;又见识了人生百态、营生千万的变化,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她如同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乍然飞向了蓝天,深深感动阳光和清风的沐浴,那种自在和畅意实在是笔墨难以描述,她再也不愿意回去那个虽锦衣玉食但压抑无助的方寸之地。
二姑娘一扫前几日的悲伤和愁绪,一早起来便精神奕奕,洗漱完后,再喝一杯温水,才坐在了梳妆镜前。
镜子中的小姑娘满六周岁了,一张很标致的鹅子脸,美中不足的就是肉多了些,倒显得粉嫩嫩的樱唇更是棱角分明了,欺霜赛雪的肌肤,透着粉色,看起来昨晚上睡了很好。
水绿色右衽短衫配上鸭黄色裙襕,嫩的像池边刚出头的那支荷叶。青浅左右端详着姑娘:到底天气暖和了,这裙襕穿在身上倒不似冬日里像个圆筒般臃肿,只是姑娘也胖了些,穿不了花间裙和留仙裙,或许过几年抽条了,就可以试试。
不过卯时二刻,二姑娘就坐在了正房明间的圆桌子旁了。这还是昨儿个寒兰知道九公子要来吃寿面才特意收拾出来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雏凤清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