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京中来信
作者:蒋颜如      更新:2019-10-03 22:05      字数:2494

天气晴好,秋风送爽,阳光浅淡。这个时候逛园子真是个好时节。

浸月楼上下菊香阵阵,名品荟萃,红黄绿紫白,更有绝品玄墨,独领风骚,只可惜“紫龙卧雪”已抱香枝头不肯去了。

青浅皱起了眉头:回头要教训管园子的婆子丫头了,都枯萎了怎么还放着,也不知道姑娘见了会如何伤感呢。

岁寒霜透南山,

千岭谢尽黄花泣。

苍霞临水,

黄莺乱柳,

秋波易逝。

剔透寒光,

岂关风月,

愁心难寄。

凄凄零落曲

绝音弥襟

酬永夜,

叹旧岁。

以为带着姑娘是来散心的,结果还是触景生情填了半阙《水龙吟》,更是伤感得深了。

冰轮初升,银辉如霜,寒风惊鸦复投去,夜拢荷塘歇寒蟾。

梁矜橒支颐靠在窗口,眼眸低垂,默然无声。

身边一灯如豆,忽明忽暗。外面则是万籁俱寂,无声无息。

《公羊传?庄公二十七年》曰:妇人有七弃、五不娶。。。丧妇长女不娶,无教戒也。。。。

娘啊,便是他未娶,女儿也无可奈何啊。。。

梁矜橒转身去了拔步床的里间,取出了一个匣子。

这是她娘去世前留给她的,说是她爹爹遗物。只是梁矜橒一直都忘记了,不曾打开看过。

今夜思念娘亲夜不成寐,倒是想起了这只匣子。

只是梁矜橒看遍了匣子上下,只找不到开锁的地方。

只望着这些繁复的雕刻,沉吟起来:娘亲在临终之前曾经与我说过,这匣子和榴石玲珑璎珞圈再不能丢的,它们之间莫非有什么机巧?

于是她再细细查看一番,发现匣子底部有个地方雕刻的有些深,看着模样便是她璎珞上的榴石形态。

梁矜橒当即找来了璎珞圈,将上面的榴石对着这个凹处嵌了进去,果然听得“咔嚓”一声,匣子打开了。

梁矜橒仔细点检这里面的东西,上一层是两张房契,写着娘亲的名字,在京城十八胡同。

看着契约上的描述该是两个连着的宅子,只是四进的宅子在京里还是很多的,为什么要如此慎重地放在匣子里?

梁矜橒不解,继续看第二层。那是一张身契,赫然写着严砚山的名字。

原来,爹爹是交代在了这里。

继续看第三层,里面是一本册子,翻开一看,梁矜橒立时凌乱了。

这是名册,还有名下各海路海船及水军数量。

梁矜橒想起严砚山曾说过朝中王公大臣多有走私海路的话,心里有些明白了,估计这是他爹爹花了许多功夫收集到了信息。只是这些东西如今都已经大白天下,还能有什么用呢?

梁矜橒摇摇头继续翻了名册,忽然一页纸飘了下来。

这又是什么?梁矜橒捡起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天花连个字

天花?听奶嬷嬷说,哥哥们都是过不了痘劫才夭折的,爹爹写的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慎而又慎地放在这个匣子里?

梁矜橒满腹疑惑不得而解,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微曦才朦胧睡去。

不过睡了一个个时辰就醒了。梳洗完后,也不用膳,便先去了奶嬷嬷处。

“奶嬷嬷,橒儿已经长大了额,请您一定告诉橒儿,哥哥们是如何得病去世的。”梁矜橒站在跟前,神情十分严肃地对她说。

奶嬷嬷先是一惊,再看着梁矜橒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知道自己也瞒不了多久了。

“姑娘啊~”奶嬷嬷想起大奶奶靠在她身上,满面是泪地哭泣:奶娘,奶娘啊,我的孩子,我的两个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啊。

再想起那天二奶奶趾高气扬地,对气若游丝的大奶奶说:看来恨死你的还大有人在啊。

奶嬷嬷心痛难过,只能流着眼泪告诉了梁矜橒,大少爷和二少爷的死因和其中蹊跷的事儿。

但是究竟是谁下的手,至今不清楚。

但是从大奶奶及二奶奶的对话中可以听出,那个下手害死梁矜橒哥哥的不是二奶奶。

那又是谁呢?

“我的姑娘啊,这些事大奶奶千万关照过,是不让您知道的,她只想让您平平安安地度日子,再莫要去想这些事情的原委了。”

原来梅姑姑说得那些惨烈的后院之事,竟然活生生地发生在她的身上。娘亲被逼死,她又避走西溪五年多,皆因无有父兄之依靠,才任人欺凌揉搓而忍气吞声。

梁矜橒父恨未报如今又添了兄死之仇。再加上对吴王的无限思念,和一晚上的不睡觉,一时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冒金花,摇晃着身子倒在了青浅的身上。

梁矜橒又病了。

梁矜橒这一场病,看遍了杭州府的名医都只说是郁积于怀,要开解了心结才能好起来。

只是,那些大夫们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这么小的孩子因何郁积如此之深?

梅姑姑她们并不十分清楚梁矜橒病因之何在,看着她日渐消瘦、不爱饮食的症状以为是为了吴王之故,心里一是叹息,二是着急。

一直等过了年,梁矜橒更是病骨支离起来了。

若是长久这样下去怕是看不到未来,姑娘就香消玉殒了。

吴王殿下知道了,她们也会活不成的。

梅姑姑和沈总掌事商量了后,横了横心,不顾风险,还是给吴王殿下送了信去。

等到二月春风吹遍了西溪,半亩园中姹紫嫣红开遍之时,终于等来了殿下的信。

青浅捧着京里的来信,如同捧着绝世珍宝一般,慎重且喜于言表。

“姑娘、姑娘,您的信。”青浅脚步轻快,语带欣喜,在梁矜橒躺着的贵妃榻前站定了,再小心翼翼地将信件递到了梁矜橒的手中。

信?是嘉仪姐姐的还是宓姐姐的?自去年写信后,已经有些日子不曾联系了,想来也是埋怨她太惫懒了些。

果真自己也将她们忘了一干二净的,实在是惭愧得很。

梁矜橒看着信封,上面一字都无,这倒有些奇怪了:莫不是宓姐姐又玩了什么新花样?

拆了信口,抽出信纸,一看抬头,梁矜橒忽地坐起了身子。

贤妹妆鉴:暌违已久,拳念殊音。惊悉卿病骨日深,弥添怀思。伏祈宝安,恳盼珍重。海天在望,来年春上。祝颂,致候!”

虽然没有落款,然稷哥哥亲笔书写,笔迹流畅而清新,她怎么认不出来?

梁矜橒泪流满面,欣喜雀跃,将寥寥数语的信纸紧紧贴在了胸口,哽咽着声音,对青浅说:“是稷哥哥,是稷哥哥的来信。”梁矜橒说完,便看向了梅姑姑,似乎在求证到底是不是她的稷哥哥写来的信。

梅姑姑看着她脸上有了神采,那双漂亮的眼睛,弯弯地亮晶晶,便微微笑着对她点点头,而内心是无比的缺憾,还有隐隐地不安。

因为随着这封信的到来,还有两个消息也一并带了过来:太子殿下复出;吴王殿下五月娶次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