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淮安的时候,刘嘉仪就与万辰佳序了齿,还是她更大些,已经十五岁了。因此一开口就是妹妹的,叫得很是亲热和顺口。
等万辰佳也过来时,姑娘们已经十分和煦又热闹地喧阗开了。
刘嘉仪向着苏木招了招手,然后笑着对梁矜橒道:“我在此已经几日了,也不认识几个人,真是日日盼着你们早些来,也能做个伴说会子话,如今可真真让人喜欢的不得了了。”
刘嘉仪一边说着一边开了食盒:“这些点心是早晨做的,妹妹们不嫌弃能用便用些。”
说着,她又从下边拿出了一个紫檀木嵌螺钿的匣子。刘嘉仪开了匣子,里面却是六七个绣着各式花草的荷包。
她一一放在了桌上,还拿起一个放在了鼻下嗅了一嗅道:“姐姐不才,做了几个荷包,里面放了些香料,妹妹出门带着或许能防些蚊子虫子的。”
万辰妤拿起了其中的一个荷包,仔细瞧着上面的牡丹花,微微颔首道:“刘姐姐的手艺真是精湛,配色也好,我瞧着可是花了许多功夫做的。”
“这味道也好,闻起来十分雅致,也带些清凉味儿呢。”万辰恬看着倒也喜欢。
梁矜橒则微微笑看着她们闲话,心思却有些远了。
她想起去年上京时,与刘嘉仪坐在马车里说的话。
那时候,她以为刘嘉仪的亲事定在了京城,她上京之时便是出阁于归之期。
直到那天她来信说在西山行宫等她,她才有些明白,她怕是来参加选妃的吧。
梁矜橒眯起眼睛想起更早一些的时候,她还刻意打听过稷哥哥,那是在平湖秋月,她弹罢那曲梅花三弄之后的事儿。
真是个有心人。
梁矜橒忽然觉得堵的慌,听着她们热热闹闹地说话,自己倒像是局外之人似的,再看看刘嘉仪,更像是第一次才认识她似的。
梁矜橒有些百无聊赖起来,手上不住地把玩着几个荷包,神情却有些怔忪。
“梁妹妹这是怎么啦?可是不知道选哪个好?还是都不中意?”刘嘉仪笑盈盈看着她问道。
梁矜橒闻言倒醒了神儿,手上拿着两个荷包,左右看看,似有些赧然道:“我瞧着都好,就不知道哪个更好些,这才有些犹豫了。”
刘嘉仪闻言笑容更深了些:“梁妹妹喜欢都拿着便是,便是配着衣裳带也是好的。”
梁矜橒看着她淡淡地笑了:“好东西一个就够了,多了就不珍惜了。”
“嘻嘻,又不是你那匹照夜玉狮子,那是再没有比它贵重的。”刘嘉仪掩着唇笑看着梁矜橒,眼神儿里多了一丝探究。
梁矜橒闻言笑得深了些,原来那匹照夜玉狮子送给了五表哥,他就在西山大营,也许离着她也不远吧。
都三个月了,五表哥还没有回家过呢。
梁矜橒望着支摘窗上烟霞色窗纱,眼神迷离起来:“再珍贵也要看谁更适合。那匹照夜玉狮子已送了我五表哥了,它也不再是养在马圈里的废物了。”
站在屋子一角的青浅听见了她家姑娘的话后,抬起了眼皮子瞥了一眼刘嘉仪,再是低垂了眼睑,左边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些。
刘嘉仪倒是真正地惊讶了,她微张着小口,一时无法相信地看着梁矜橒:她竟然将陛下送的照夜玉狮子转送了她表哥?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她不怕陛下生气?还是她。。。
梁矜橒望着窗纱,脸上似有欢喜,也有担忧,更多的是思念。
刘嘉仪看着她,小心肝儿扑通扑通,跳的十分厉害。只是眼睛更亮了些,便是脸色也红艳艳起来了。
万辰佳几个好奇地看着她们两个,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尤其是表妹,今儿说起话来有些云里雾里,莫名其妙,感觉有些听不明白呢。
刘嘉仪眨了眨眼睛,笑意更深了些:“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我还特意带了马匹,准备着和梁妹妹一起跑马呢。”
梁矜橒的笑意也深了起来,抿着嘴嫣然绽放:“不打紧,我又得了一匹,自然可以跑马。”
“也是照夜玉狮子?”刘嘉仪微微一怔,再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比着原来那匹小了一岁。”梁矜橒笑望着刘嘉仪,有些轻描淡写地说道。
刘嘉仪先是垂了眼睑,后又飞快地睁开眼睛,抬脸笑得十分灿烂:“那可是太好了。咱们姑娘家虽然不能射杀狩猎,但是能跑在他们身后,便是看着也是快事一件嘛,或许一生中就这么一回呢。”
“刘姐姐胆子可真大啊,还要去看围猎啊。”万辰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刘嘉仪,十分赞叹。
“不知道能不能赶着马车去看围猎?”万辰佳也十分向往。
“狩猎都是在林子里的,便是骑马也十分不易,赶着马车更是费功夫了。”刘嘉仪笑盈盈地为万辰佳解惑。
“唉~。”万辰恬、万辰佳齐齐泄气。
万辰妤则暗暗打量着刘嘉仪,但笑意淡了几分:若非亲身经历,怎么可能如此清楚狩猎的情形?可她为什么说这是第一次狩猎呢?
“不知道刘姐姐能否挽弓?若能射中一二个猎物那才叫惊艳呢。”万辰妤心思千转后,不仅加入了她们的话题,竟然还出言相问。
万辰恬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她的庶妹,再是十分期待地看着刘嘉仪。
刘嘉仪赧赧然小声地嘀咕:“只能挽个小弓。”
万辰妤拍手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哪怕是射中个小兔子、野鸡崽子什么的,怕不是要惊动燕京城了。”
万辰妤说完便关注着刘嘉仪的脸色,果然看见她的眼睛更亮了。
刘嘉仪的眼睛一闪之后,倏然回色,再是谦逊地说道:“哪能呢。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梁矜橒自然不曾错过刘嘉仪脸上精彩的神色,心里更加不是个滋味了。
万辰妤暗自点头,她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
这次出行的适龄闺秀怕不是有几十个吧,也不知道能看见多少出好戏了。
从来争妃犹如夺嫡一般,是一场看不见刀剑的沙场。
后宫犹如深渊,有多少青春美貌的姑娘,终身便蹉跎在了无尽的寂寞之中。
为什么还会有这许多人,如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地赶着去呢。
就算能混的风生水起的,又有几个能善终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似烟花一般,瞬间熄灭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万家古训,姑娘们宁愿青灯古佛一生,也不得踏入后宫一步。除了保全孩子们的终身之外,对于阖府人众又何尝不是一声平安是福的忠告。
只这个姑娘要靠近表妹,或是靠近万府的用意何在?
难道真的是与表妹相交莫逆?我看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