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家法
作者:蒋颜如      更新:2019-10-03 22:05      字数:2213

黑灯瞎火的胡同里鸡犬不闻,只见他小心地张望着四周,等看见对面的柳树上拴着一匹黑马时,才略略松了口气。

于是他放心地纵身一跳,谁知道才刚落地,就被人狠狠一脚踢成了一个狗吃屎,瞬间陷入了深深地积雪中。

他闷哼一声,知道事情不妙了,顾不得许多挣扎着才要起身,又被人一脚踢成了仰面朝天。

一脚接一脚,连着踢了他三脚,他咬着牙挣扎着翻身过去,却又被人踏住了胸口动弹不得了。

“呵,”一声冷笑出鼻:“我的好二哥啊,这大雪封路,夜深冰冻的,您是要往哪里去?”

“贱种~!”气急败坏的梁二爷,一看竟然是梁三爷真是羞怒交加,不管不顾恨声喝骂。

“呵呵呵,”一阵轻笑响在了梁二爷的耳边:“今夜客栈里的祝融,与十三年前元宵节后巷的走水一模一样,只是曲大祥一家死了,而他们却都还活着。”

梁三爷看见梁二爷的眼睛瞬间畏缩了一下,不由得一阵子痛快,于是再凑近了他的耳边阴恻恻道:“你口中的贱种即将主宰靖西侯府,而你,和你的子女即将成为真正的贱种了。”

机关算尽啊,知道大势已去的梁二爷,闻言瘫软在地,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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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鹤园的烛光依然亮着,梁矜橒靠坐在罗汉床上昏昏欲睡。

老侯爷靠在了另一边,也闭着眼睛,但眉头的川纹却深深地锁在一起。

寂静的院子里,只有不断飘下的雪花儿,发出轻微的窸窸窣窣之声。

抄手游廊倒挂楣子底下的白灯笼,发出微弱的烛光,寂寞地摇晃着。

忽然烛光大盛了起来,从抄手游廊的那边先是出现了一溜的白灯笼,接着便是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侯爷猛地睁开了眼睛,坐正了身子,双目瞬间迸发出两道寒光,犹如对敌阵前的大将军,即将披挂上阵一般威武。

只是他才一转首,却看见梁矜橒歪在了一边,整个人立即又委顿了下来:听声音该是有消息了。

再细听外面传来他三子的呵斥之声,靖西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真是家门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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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才过,栖霞院的梁二奶奶怀着无限的惊讶,带着儿女们匆匆往祠堂而去。昨儿晚上,二爷又是一夜未归。不过她习惯了他夜不归宿的事儿,闻讯之后

波澜不起,坦然拥被高卧。

今儿是祭祖之日,她卯时即起。

如今没了头上的那座婆婆大山,做起事来真是顺心如意。

尤其是石家倒塌之后,她想起十三年前的祥瑞,再看看小女儿,怎么看怎么就像是个凤临天下的主儿,心里更是满足的不得了。

再等上二年,等她的女儿得了高位,看她怎么收拾东条胡同的那个贱人,还有三房一家。至于那个经常压制她小女儿的祸害,已经被她娘俩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哼,顶着那样的恶名,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可以放心啦。

因此,虽然过年主持中馈十分辛苦,尤其是今儿祭祖,各色物事的准备更是繁琐不已,但她依然苦中得乐,心情极好。

只是她的喜悦在听到开祠堂之时,被讶异给灭了三四分。

通常祭祖在午后申时时分,此时匆匆开了祠堂定然事出有因,但实在不知道究竟为了何事。

满脸困惑的梁二奶奶一家子,到了祠堂后,仪门徐徐关闭,连个仆役都不曾留下。

环顾左右的她,忽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忐忑了,她拉着梁矜桢的手诚惶诚恐地走进了祠堂,赫然看见了她的丈夫。

梁二爷衣衫不整,头发蓬乱,被捆绑着,正耷拉着脑袋,跪在了祖宗面前。

梁二奶奶吓得心儿狂跳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用了这样的阵势?惶惶不已的她再侧目看她的公公和三房一家,却是则神色凝重,而梁矜橒更是双目赤红。

梁二奶奶所有的喜悦在看到这一幕时,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取而代之是深深地担忧和对未知的恐惧。

虽然丈夫弃她如敝履,但只要他活着,住在靖西侯府,依然是她的天,为她和她的儿女们撑起侯府的荣华富贵。

一旦他出了事,她们必将失去依靠。失去依靠的她们,就如同当初的梁矜橒一般,要跌入尘埃了。

梁二奶奶的心情如同云霄直接跌入到了地面,深深地忧惶起来。

梁矜桢自然如同她娘一般,忽然感到十分无助,只得紧紧拉住了她娘的手,才能稍稍得些安慰。

只是她娘的手心也十分潮湿,梁矜桢的心开始往下沉了,不安地随着她娘跪在了地上。

“列祖列宗啊~,”靖西侯跪在了祠堂正中,涕泪滂沱:“家门不幸出了虎狼之子。”

听到“虎狼之子”四个字,梁二奶奶和她的孩子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先是紧盯着靖西侯,接着又看向了梁二爷,几乎都忘记呼吸了。

“今日,不孝之后,要动用家法,替梁家清理门户了。”

靖西侯沉痛哀告之后站了起来。从供桌之上取了家法长鞭,一言不发,先狠狠地打在了梁二爷的身上。

霎时祠堂内大哭大叫起来。

梁二奶奶当听到侯爷说动用家法清理门户之时,差点吓瘫在地上,那口气还没有缓过来之时,一鞭子就打到了她丈夫的脑袋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映红了她的双目。

此时的梁二奶奶顾不得什么体面、脸面,连滚带爬地跪在了靖西侯面前,双手张开护在了梁二爷的身前。

“爹爹,爹爹啊,万事都好说,能都改,求您放过了二爷,他可是您唯一的嫡子啊。”

可怜的梁二奶奶,她根本不知道二爷犯的是什么事儿,还以为求求就能过关呢,真是痴心妄想。

梁矜桢和她的兄弟已经连着哭都不会了,只吓得连连对着靖西侯磕头,声声哀求,求着他祖父饶了他爹爹。

梁三爷几个则冷漠地望着跪求不已的几个人,嘴角挂着冷笑和嘲讽:哼,饶了他?真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