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以为没有传出去的消息,已经成了京城中最热闹的话题,最最主要的是偏题了。
他所有的打算和筹谋还没有宣之出口,就全部成了废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闫昭仪有孕实在是陛下之福、天下之福、皇后娘娘之福啊。”
“皇后娘娘宽宏大度,实在是母仪天下之典范。”
“陛下有后,先帝可以瞑目了。”
巴拉巴拉巴拉。。。
钱郦稷目顿口呆,望着底下一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唾沫横飞的老臣们,只觉得丝丝凉气直逼脑门儿。
闫昭仪确实有喜,但怀的是孽胎,他本想悄没声地处置了,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的。
可如今竟然被传成怀的是他的孩子,是皇室后裔。
不,不是被传成这样的消息,而是有心之人故意歪曲事实,将这脏水泼到了他身上。
如今又该如何呢?
闫昭仪怀孕的真实情形,他根本无言宣之出口,皇家后宫也不能存在淫秽之丑,而他更不能被戴上绿帽子,令皇家颜面尽失啊。
这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还有谁知道闫昭仪怀孕的消息?
钱郦稷根本无心敷衍眼前的一切,一时半会的,他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来应对这些大喜过望的老臣们。
身心俱乏的钱郦稷,忍着恶心不得不吞下这只活苍蝇了。他晾着奉诏匆匆而来的陈维德和熊玉卿,坐着车辇回了东宸殿,呆呆地坐在那里,一时半会儿的他实在也想不明白了。
“宣梅姑姑、唐瑜。”过了半晌,钱郦稷觉得还是从那日去雍华宫的人里探取一些消息,看看是否是什么地方出了什么偏差。
梅姑姑和唐瑜闻言之下大惊失色,“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陛下,奴婢们真的没有往外传话,请陛下明鉴啊。”
钱郦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都是几日几夜守在皇后身边的人,再说朕也不信会是你们传了这样恶毒的消息,就是想问问那日还有什么人在?还有谁知道闫氏有喜的?”
梅姑姑闻言倒是安心了些,再是蹙眉仔细回想起那日的情形:“那日,是于美人来禀报娘娘,说闫氏病重还不肯诊脉喝药。皇后娘娘一听就着急了,赶紧起身就去了雍华宫。”
梅姑姑说到这里又沉思了一会儿,又看着秦瑜,似乎在求证一般地继续说道:“随行的有二十几人,但进了雍华宫正殿的就是八个人。”
秦瑜也点点头,确认道:“是八个人,皇后娘娘、姑姑、奴婢、青浅、唐梅、于美人和松葳、松蕤。”
“而在正殿伺候闫氏的人只有伺画和水墨。整个大殿一共就这许多人。”梅姑姑接着说道。
“而当时就青浅是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奴婢几个分别雁翅随伺而立。”这样的阵势正是通常伺候的规矩。
“伺画和水墨则站了远远地,正好是皇后娘娘眼前的左右。闫氏则亲自伺候在皇后娘娘跟前。”
梅姑姑说完了正殿的人事布置后,接着说道:“而当事儿发生后,奴婢想着行刺皇后乃谋逆之罪,虽然惶恐不已,先拿下了闫昭仪,但也不敢动她的身子。”
梅姑姑的惶恐该是她肚子的孩子吧,若真的是陛下的种,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她也是有极大风险的。
“你做的是对的。”钱郦稷点头赞同道:“后来呢?”
“后来,奴婢再一思忖,若这孩子是陛下的,陛下没有理由不知道啊,闫氏也不会不看诊不喝药啊?更不会草莽行事,行刺皇后断了自己的前程呀。”
若真是陛下的孩子,还不知道会如何的风光呢,太医院怕不是要时时刻刻地伺候着,怎么还能瞒着、躲着,不让诊脉?
梅姑姑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
梅姑姑接着却低下了头,有些为难地说道:“其实奴婢当时想着,这孩子怕不是假的。故意假传有孕,实则是想在皇后娘娘惊讶之余,奴婢们也疏于防备之时,而下手行刺。但不管真假,这事儿都不能传了出去。因此,奴婢在惊惶之余首先吩咐外院的人绑了雍华宫所有的人,连着于美人也没有例外!而那些人至今还都守在雍华宫,并未出过宫门”
梅姑姑说着神色黯然起来:“那些人,大都是皇后娘娘从西溪芦雪带来的,松葳、松蕤也在里面。”
如果陛下要将此事沉淀下去,松葳松蕤将性命不保,还有其他风、寒字辈的人,都是皇后娘娘的身边人。
皇后娘娘有多在乎她们,别人不知道,但是钱郦稷和梅姑姑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就看看青浅好了,值得主子如此相待的,真是羡慕死那些为奴为婢的仆役了。
有可能的知情人如今全部都在雍华宫,这些人还不是很有底蕴的人,要说是她们有着通天的本事将话传了出去,别说梅姑姑她们不相信,便是钱郦稷也是不会如此认定的。
“哪。。。又会是谁呢?此事又该如何处置呢?”钱郦稷头疼地徘徊了起来。
“陛下。。。”梅姑姑喊了一声钱郦稷,犹豫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嗯?你且说来。”钱郦稷停住了脚步,走到了梅姑姑的跟前。
“奴婢在想,会不会是那个。。。那个郎俊才?”梅姑姑说完有些不安地看着钱郦稷,毕竟这个人的名字,对陛下来说就是耻辱,是绿帽子在闪闪发光。
果然钱郦稷听到这么名字后,眉头立即锁紧了,他阴郁地盯了梅姑姑半晌,直看得梅姑姑双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他才不耐烦地挥挥手:“起来吧,与你无碍。”
说罢,他长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姑姑所言甚是啊。他既想报仇也想要这个孩子,这才想出这么一招来混淆视听。”
“可是奴婢不明白啊?”秦瑜似乎有着不一样的见地。
“你又如何不明白?”钱郦稷和梅姑姑同时看住了秦瑜,问道。
“如果他真的要这个孩子,当初为什么要留下那把带毒的匕首?”秦瑜的话让钱郦稷和梅姑姑同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