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莫瑶二人,收拾好行囊,去了太极殿,拜了三清,又正式向观主辞行。“这些日子,叨扰宝地,我等在此谢过。”
观主,行了个稽首礼,点点头,又让小道姑送她们出门。
离开道观,两人再外头,站了一会儿,百感交集,又携手一同下山了。
今天在山下驾车的是李二柱,说是大柱接了活在家做工,便让他来了。一路行至西市,买了三只活鸡三只活鸭子,就回了府。将东西都放下,李二柱觉得多留有些不便,便告辞了。
两人歇了歇脚,又带着钱财并几匹布料去寻了布庄。两人随意挑了间布店,抬头见上面写着“曹记布庄”,便踏步进去,正见一个里面,俏生生站着一个年轻妇人,仔细一看,竟是老熟人黄娇娘,她面上带着薄纱,身着绸缎,不曾朝她们看来,倒是身边一个小丫鬟,往她们那儿看了一眼,含着几分鄙夷,另一个身边候着的老妇人,抬头见了她们脸上露出喜意,两人见状也露了笑意,便上前,唤了:“可是娇娘?”
那女子闻言,转过头,见了她们先是一愣,随即,眸色一冷,淡淡的说了句:“你们认错了。”身旁的老妇人见她这么说,面露苦涩,随即低头不语。
云娘见状有些不悦,莫瑶闻言笑说了一句:“的确是认错了。”拉了拉云娘的袖子,转头对伙计说,我们来做衣服的,将包裹,放在柜台上,轻轻打开,伙计见了里面的绸缎有些讶异。问道:“这衣服是给谁做?我们是要量尺寸的。”
莫瑶笑应:“就是给我俩做的,先各做一身,要是做的好改日再来做。”
黄娇娘见她这么说,又打量了一番,疑道:“你们住在道观里哪来的钱财?”莫瑶听了不应。云娘也低头不语。
黄娇娘面露不喜,又思索一番,眼含笑意,嘲讽道:“莫不是哪个相好送的?”
云娘猛的抬头,莫瑶拉住她,回道:“自个儿其身不正,看谁都不正。姐姐,何必跟一个妾氏较劲。”云娘闻言,寒着脸不语。
黄娇娘气极,咬着银牙道:“你说谁其身不正?”
莫瑶故作讶异道:“我有在跟你说话么?”说完又面露鄙夷道:“这位姑娘是想听我们住在道观里,见的趣闻么?”
黄娇娘怕她真在这儿将往事都说来,寒着脸道:“不,用。”转身带着丫鬟往外走。
莫瑶回头对店里伙计,歉意道:“真不好意思,扰了你们生意。”说完又行了礼。
伙计见她客气有礼,忙道:“无妨。您要做什么款式的?”
两人将要求说了,又量了尺寸,转身走了,寻了处小摊坐下,点了两碗面。
莫瑶见她,还生着气,小心劝道:“姐姐何必与她计较?咱们与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咱走咱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云娘气鼓鼓的怨道:“她怎么这样?当初要不是咱们俩劝着,她早不活了。这后来,她钱财不够,我让她做伞,你又给她出主意摆摊。便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她竟这般。真是寒心。”
莫瑶闻言摇摇头道:“不是所有人,都是明事理,知是非的。姐姐宽心,莫为了这么个人,给自己置气,不划算。”其实黄娇娘假装不认识她们,莫瑶倒是不觉得什么,但她后面那话实在过分,也有些气到,不过想到,她如今给人做妾,想来这日子也不会轻松,也懒得计较。
两人吃了东西,又买了几个馒头,回了宅子。
过了两日,萧府的小厮,带了一个四十几岁的黑瘦妇人过来。
云娘先带着她去倒座房安置,留了拾娘与小厮说话。
“那个妇人,看着瘦弱,吃饱了也有一把子力气,年轻时,在京城官宦家做过二等丫头,那家男主人见她生的貌美,便做了通房,后来娶了妻子,便将她发卖了,因为那时候汤药喝的多不能生育,便又被人倒手,嫁了个骡夫,过了几年消停日子,他那丈夫得了病死了,这不又被那家子卖了。管家见她可怜,又识得几个字,懂些规矩,便买了来。您觉得如何?”小厮说完,看向莫瑶。
莫瑶也没犹豫,一口应下,直说好。左右李管家,看人还是有些眼利。这人也实在可怜。
不过莫瑶不打算与云娘说,省的她同情心泛滥,万一这人又变成一个黄娇娘,到时候主不主,仆不仆,反倒烦心。
入乡随俗,莫瑶虽生在平等时代,但也得遵守这里的规则,毕竟有些人,升米恩,斗米仇的,左右给她吃饱穿暖便成了。
小厮见事儿办成,便走了。过会儿,云娘领了人进来,上前跪下磕了个头。
莫瑶应下,悠悠的道:“你叫什么名儿?听说你识字?还懂些大户人家的规矩?”
那黑瘦妇人回道:“奴家叫秋叶,确实认识几个字,也不多,都是寻常用的几个。以前曾在京里大户人家,做过丫鬟,学了些规矩。”
莫瑶听她说话,有理有条,心下满意,又说道:“我这儿就姐妹两人,也没那么多规矩,你只要好生做事,便没人让你受委屈。”说完,又顿了顿,厉声道:“你若是敢奴大欺主,我自有手段教训你。”
妇人闻言,忙低低应了。
莫瑶见她听话,便又说道:“以后门房的事儿便交与你了,还有那一套房子也你来收拾,只是咱们平素里就自个儿住,也不用你日日打扫五日里收拾一次也就罢了。再一个就是,早上起来,去厨房,打好水,备好柴火,洗衣做饭的事儿我们自己能做。然后每隔七天咱们三个把这院子大扫除下。我们不是那等磋磨人的,买一个丫头,便当牛做马没日没夜的做。你日后若有身体不适,或是什么事只管与我说,我也不会为难你。”
妇人听她交代完,心下松了口气,这些活儿,到是不太累,反比以前在那家里要轻松些。
“对了你这名字不大吉利,我替你改个名儿?”莫瑶觉得那个秋叶,就像是秋风扫落叶,怎么听怎么不好。
妇人连忙应了说道:“奴家这名儿也是主人家起的,劳烦主人家赐名。”
莫瑶点点头,略想了下道:“祥云绕屋宇,喜气盈门庭,你便盈喜吧?这名字寓意好也喜庆。”
妇人不懂她念的诗,但也觉得喜庆,又是主人赐名,忙磕头谢了。莫瑶觉得也没事吩咐,便挥手让她退下了。
云娘见她走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大小姐的架势,学的真像,我都被你唬住了。”
莫瑶闻言,也捂嘴偷笑,对云娘说:“姐我知道你一向心软,但如今可不同往日,我实在不想再弄出来一个黄娇娘。”
听她提到黄娇娘,也忙点头,有些恨恨道:“我省得了。该有的规矩,咱还是得有。”
莫瑶也点点头,忽又想到什么,拍了下头道:“我忘了让她写一份,大户人家那些规矩忌讳了,咱也该学学万一用的上。”
云娘笑道:“也不急这一时,反正人在咱府里跑不了。”
莫瑶也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