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晋北多山，一座连着一座，绵延千里，是中原抵抗草原民族入侵的天然屏障。自赵国拓疆于此，秦汉交棒接力，一代代人在山巅修建起了抵御胡人的巍峨长城。

杨风和吴桐离开了城外密林，就迅速进了雁门县。县内此时人声鼎沸，道上车马不绝。

”雁门本是小县，怎的县内人口如此之多？“吴桐看着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呼朋结伴，游于街上。不由好奇发问。

杨风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情你不问本地人，问我干嘛？我和你一块进城，能比你有多少了解。”

“那我们还是先去客栈投宿吧！”

吴桐自知犯傻，转移话题，带着杨风来到雁门客栈。

“到了！”吴桐将马拴在门外。

因为近年来北疆战事频繁，人流量变大，雁门县居住人口暴增。为适应本县的情况，这个客栈刚刚翻修装潢过，将周围的许多民居都包进了院子里。

“客官，要吃点什么啊？幽云十六州的美食佳肴，本店应有尽有！”

一个跑堂把他们迎进客栈里面，在大堂内找了位子坐下。虽然还不到中午，但是客栈内的人很多，大堂里也只剩下这么一张空桌子。

“小二哥，我问你件事！”吴桐把一串开皇大钱先排在桌子上。

“客官请随便问，小的知无不答。”

杨风看见那跑堂的眼神不断朝桌子上的钱瞄去，心下暗觉好笑。自从上次搜刮了飞龙寨，吴桐发了笔小财，到处装大爷。

“你们雁门县怎么有这么多人呢？”

“客官还不知道？朝廷发动大军和突厥人打仗，关外逃难的人，关内投军的人，还有各地调来的兵丁，都在咱雁门县落脚！所以呀，现在咱雁门县可是晋北最热闹的地方了。”

“哦，原来如此啊。喏，赏你的！”

问清楚缘由后，吴桐把铜钱推到跑堂的跟前。“把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跑堂的接过打赏，眉开眼笑道：“得嘞，请好吧您内！”

杨风心道这里还真是龙蛇混杂，连个混跑堂都是蓟片子。

“三哥你看，这里有好多江湖人士。”杨风拉着吴桐小声说道。

周围坐的都是一些腰环利刃的的虬髯大汉，他们的动作很大，说话大声，语言粗鄙，江湖气息浓厚，杨风不喜。

“风哥儿，将就点儿吧，整个客栈人都满了，哪有雅间给你吃饭。”吴桐不以为意道。

菜很快就上来了，蒸焖煮炸烹炒，鸡鸭鱼肉鲜蔬，样样俱全，还有一坛好酒。菜色纯正，清酒香醇。

杨风很看不起吴桐这样的败家行为，点了满满一桌子菜，两个人根本吃不完。这样下去，飞龙寨挣得那点外快，很快就得花完了。

杨风拿起筷子正要吃饭，忽然二层阁楼上传出了铮铮之声。说话的人闭上了嘴，吃饭的人停下了手，划拳饮酒的人也都安坐回位子上，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吴桐问道：“风哥儿，这是在搞什么？”

声音在大堂里清晰可闻，杨风他们这桌顿时成了在场众人的焦点。

“快闭上你的鸟嘴，二楼张大家要抚琴献艺了。”那人瞪了吴桐一眼，语速非常之快，呵斥完吴桐，就连忙闭嘴不语，目光则又回到二层阁楼。

好个张大家，竟有这般魅力，让一群糙汉子如此捧场。杨风不禁暗想，此人到底是谁？

楼上张大家的曲风，不似一般琴声的婉转悠杨，别有一番韵味。初闻琴声，仍不觉有意，但随着琴音变幻，客栈内众人都陷入其中。琴声高昂处，如金戈铁马，烈火燎原；曲音低沉处如南华入梦，寒潭卧雪；琴声转折时，铮铮然动人铁骨，震撼人心。雁门县上空回荡盘旋的大雁，竟随着琴声摆成一个‘仙’字阵型，经久不散。曲音渐无，客栈内众人如梦方醒，这才大声叫好，掌声如雷。

喝过彩后，似有约定，众人齐喑。杨风不解，难道还有后续？正思考之际，琵琶声随之响起，和有歌声。

歌曰：“旧年江景入尘寰，飞踏两湖过荆山。此生若有凌云志，不破胡马终不还！”

闻弦歌而知雅意，杨风听那琵琶声铿锵有力，歌声更是豪迈，意高志远，张大家想必是一个巾帼英雄吧。

“好，不破胡马终不还！我等来此，本是为了一闻张大家的神曲天音。但是突厥欺我中原无人，屡屡犯境，杀人劫掠。大家既然已身处雁门关下，何不结为一军，出关杀个痛快！”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楼下顿时群情激奋，气势汹涌。

“刘武周，你甚意思？可是看不起越过公杨素！你有何能，敢在此处聚众成军！”一个白脸汉子指着刚才的人大声骂道。

杨风一听，刚才叫得最响的居然是刘武周这个大汉奸，不由心中呵呵。

刘武周脸涨得通红，怒声骂道：“王薄，你一个种地的，有什么资格说我。”

杨风一听，看向那个白脸汉子。呵呵，有点意思。

两人争吵怒骂对方，客栈内众人也分成了两派，有支持刘武周的，有支持王薄的，各自不服，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杨风和吴桐才管不了那么多，听曲儿耽搁了许多功夫，菜都快要凉了，赶紧抓起筷子吃饭。

这时，二楼一声琴弦波动之音传出，客栈内躁动的众人又都安静下来。

“诸位豪客，我在此献艺，可不是为了大家自相残杀的！”

“大家若有杀敌报国之心，可往城外，越国公杨素大营处投军。”

客栈内的俩波人，气哼哼地怒视了对方一眼，各自散去。临走之前，刘武周还指着王薄说：“竖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走着瞧！”

不提他二人结下梁子，此刻，整个客栈只剩下吴桐在狼吞虎咽，杨风坐在他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筷子。

吃了小半个时辰，酒足饭饱之后，吴桐把跑堂的叫了过来。

“小二哥，给我们准备一间上房，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晚上。”

“实在对不起啊，客官。”跑堂的为难地说道：“本店早在数日前就已经客满了，实在是没有空房啊！”

“什么？”吴桐非常不满。他指着周围说道：“这么大的客栈，竟然没有住人的地方！”

“实在抱歉！”跑堂的不敢得罪他这个金主。

“那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客栈，旅馆了？”

“客官你有所不知啊，本县只有小店这么一家客栈。现在雁门县到处都是人，哪里都是爆满。要是您不介意，我们客栈伙计的房子，还能给您匀出一间来。”

“……”

“算了，有得住，总比没得住强，就住那间房吧。”杨风到是无所谓，这一路上什么苦没吃过，住的差点算什么。

“请好吧客官，小的这就去给您收拾。”那跑堂收了定金，笑嘻嘻的走了。

杨风对二楼弹琴之人十分好奇，吃完饭后便欲上阁楼一探究竟。

他刚和吴桐说了自己的想法，二楼上就下来了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