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行的很是顺畅,青龙镇与祁阳镇之间不过十几里路,黄昏之前便赶到了起阳镇门口。
苍云云的路引似乎比别人的还高一个等级,那守城的士兵看了路引,竟连检查也不检查一下,就放了马车进去。
进了城后,车夫并没有直奔码头,而是将车停在一家客栈前面,这才让苍云云下车。
苍云云下车后,见是客栈也不惊讶,倒是兰薰好奇的问了两句。
“怎地不去码头?”
苍云云回头瞥她一眼,戏谑道:“这都黄昏了,再去码头,你是想在船上住一晚不成?”
兰薰尚还未明白,旁边路过一博士,听闻此言笑着插嘴道:“小娘子好见识,这舟船之物万没有晚上行路的,便是正在行进中的舟船,到黄昏时也得找个地方搁浅过夜。”
兰薰听了他的话,这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对此又很纳闷,自家小娘打小就没出过远门,且这段时日她跟着小娘形影不离,也没见小娘跟谁打听路上的情况,她又是怎么得知这些的?
还来不及想明白,苍云云已进了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和一间普通房间,兰薰才想又问车夫如何安置,就见小娘转身将普通房间的钥匙递给了那车夫。
“委屈六郎一晚。”
兰薰有点郁闷,那她呢?
直到跟着小娘去了上房,看到那房里不但有塌,还有美人卧,她这才知道自己是跟小娘一间。
奇怪,真奇怪,小娘怎么什么都知道?
兰薰一晚上啥也没干,只顾着拿眼偷偷瞥自家小娘了。待第二日,小娘天不亮就起来了,还自己梳洗完毕出去了一趟。
等兰薰睡醒时,小娘已从外头回来,对她道:“我与六郎去过码头,已定下一艘船,你且快些熟悉,辰时三刻便要出发。”
兰薰起身一看床边的日规,见已指到了辰时的位置,赶紧爬起来梳洗收拾,待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自家小娘便头也不回带着自己走了。
到了码头上了船,兰薰一直都恍恍惚惚的,待回过神来时,见已开船,忍不住问道:“六郎何在?”
苍云云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反问她:“你这一天是怎么了,神游一般,方才六郎告别你也不出声。他还能在哪,如今船都开了,他自然是回去了。”
兰薰羞愧不已,跪下请罪道:“婢子自昨晚就在出神,耽误了小娘的出行,还请小娘责罚。”
见兰薰承认自己出神了,苍云云也不恼她,只问:“你究竟为何出神,心中可有心事?”
兰薰这家伙真是个愚忠之中,竟问什么答什么道:“昨晚见小娘事事洞晓,心中不禁纳闷,不知小娘从何学来的这些经验道理。”
苍云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苦笑了起来。
“你当我愿意这般老成?我今年不过一十二岁,最是该无忧无虑之时,若非时不待我,我又怎需事事亲躬?死过那一回我就知道了,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这话虽让听者动情,但依旧没正面回答兰薰的问题。兰薰听了却转移了注意,想起小娘的身世,忍不住流下泪来。
才要说什么,窗外忽然有人道:“这般想法未免有些偏激,虽这人情复杂,但世上也有可靠之人。”
苍云云见自己的话被人偷听了去,不由皱眉向外骂道:“行走坐卧自有规矩道理,郎君若是有意偷听可见人品不佳是非心重。若是无意偷听还忍不住品头论足,更显得心胸狭隘容不得异己了不是?”
窗外人听了没恼,反倒笑了起来:“可见得是个心高气盛的主,我不过说了两句大实话,想着小娘子年纪轻轻便这般心如死水,劝小娘子看开些罢了。若是小娘子这般气恼,在下不说便是了。”
苍云云让兰薰开窗,倒要看看这多事之人长什么模样,日后看着了也远离着些,谁曾想兰薰开窗之后,窗外只是一片甲板,哪还有人在?
兰薰关了窗后才道:“虽方才是那郎君偷听之错,但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小娘费心打听行路经验,这本该是婢子该做之事,可小娘却不信任婢子,事事亲躬倒叫婢子无地自容了。”
苍云云有点无言以对,她哪里打听过这些?不过是以前看的电视剧和自己到处旅游的经验所致。
这古时的船又没大灯,又是人力掌控,到了晚上自然要停泊过夜。而那客栈房间是她看电视时知道的,上房肯定要比普通房间好得多,即便没有什么美人卧之类的,床也是大床。
但兰薰此刻委屈,心中觉得自己不信任她,苍云云只得解释了一下。
“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我想着既是上房,床必定足够我俩挤一晚上。这出门在外,我一人无法安睡,想让你陪伴才能安心。是以昨晚我只要了两间房,便是早想好让你和我一起住的。”
兰薰闻言心中的纳闷和委屈也一扫而空,不由满脸喜笑颜开。要知道这没了她就不能安睡的理由,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信任。
自家小娘并非不信任自己,而是相反极信任自己,才会让自己误会。
“是婢子多心了,还请小娘原谅。”
苍云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你说我不信任你,其实你才不信任我。我做什么自有我的道理,你若是信任我,心中应不假思索跟随我便是。”
兰薰听了惭愧,反省了一下觉得小娘说的很是有理,自己在见识过小娘的厨艺之后,可不就是对小娘的手艺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帮着小娘重新开张苍记么?
如今出门在外,她没见过小娘的本事,自然心中忐忑。她虽被阿甘加急教育过一段时间,却始终不如那伺候人的婢子更懂主人的心思。
兰薰自我反省的过程中,苍云云也不理她,只翻开包袱找了身替换的衣裳,把自己一身换了。又把锦帛纸拿出来,藏在床板之下,这才把床重新铺好,又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