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我揉了揉眼睛，刚好听到一阵极为悠闲的脚步声。\r

我急忙趴睡在地上，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连雷击木都丢得远些，手里却抓了一块碎酒罐的瓷片。\r

两个人影，正立在门外头。\r

“金爷爷，怎的会有烧焦的臭味？”施小豹的声音。\r

“别急，我望望。”黑衣老头冷声道。\r

我听见老宅子的门“唧呀”一声打开，空出一条小缝隙，一袭朝阳照了进来。\r

黑衣老头没猜错的话，正在往屋头里探查。\r

隔了一会后，我听到黑衣老头笑了笑，“少爷，死了。”\r

施小豹大笑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是重重地推门声。\r

“少爷，慢些......”\r

“不怕，女鬼晚上才出来，我就是想来看看，这鬼娃子的脸，究竟是吓到了什么程度。”施小豹冷笑道。\r

一只脚狠狠踹到我身子上，我咬着牙，依然一动不动。\r

“哟，头皮都被掀了，真惨！来，让小爷看看，你死的时候，有没有吓哭。”\r

施小豹的手按在我的肩上，正准备将我翻转。\r

说时迟那时快，我反身将他拽了过来，一只手抓着碎瓷器，割在他的脖子上。\r

“少爷！”黑衣老头显然没料到我还活着，心头大骇，尤其是看到施小豹的脖子被我划出血后。\r

施小豹吓得腿软，身子软绵绵地就要瘫倒，我喘了喘气，将他拖到墙边。\r

“金爷爷，救我！”\r

黑衣老头看了看施小豹，又看了看我，“好手段，年纪小小便有这般的手段，金某愿栽！”\r

“你还想说什么？让我放了他？还是再信你一次？”我冷笑。\r

黑衣老头沉默了下，将一个小瓷瓶扔到我面前，我小心翼翼地弯腰拾了起来。\r

“这是解药，一命换一命。”\r

“一命换一命？若他不害人，哪来的以命换命？我讲过了，有事儿冲我来，别为难我的朋友，或者家人，尤其是我媳妇！”我咬牙道。\r

“你要如何？要杀了他？”黑衣老头眯着眼，“杀了少爷，施家追你到天涯海角！”\r

“你在威胁我么？”我用力，碎瓷片在施小豹的脖子上，又重重划了一下，这一次，更多的血渗了出来，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r

施小豹慌忙用手捂住，哭了起来。\r

“废物！你欺负我的时候，我有没有哭？轮到你了，却像个废物一般！”我冲着施小豹冷声道。\r

黑衣老头慌忙喊了声“住手”，语气柔和了许多，“陈袭春，这段时间的事儿，我和少爷做得不对，你讲，你要如何？”\r

“我要杀了他，可以么？不然，没过个几日，又来下黑手，无趣得紧。”\r

“你最好别杀他。”这时，门外又有一个浑厚深沉的声音响起。\r

我转头看去，发现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拄着一根铁拐杖，缓缓走入了老宅。\r

“我是施长葛，我劝你，最好别杀他。”老人双手扶住铁拐杖，立在我身前，慢慢开口。\r

“老爷......”黑衣老头慌忙走过来。\r

施长葛扬腿，一脚将黑衣老人踢飞，摔到了外面的空地上。\r

连我都听得到那一声重重的砸地声。\r

“你叫陈袭春吧，我与你大爷爷吴百福是老友，你放下瓷片，我们好好讲话，如何？”施长葛淡淡道。\r

“我信不过你。”我也淡淡道。\r

施长葛仰头大笑，“你这娃子，忒不要脸面了，我施长葛能与你这样讲话，你该欢喜的。”\r

我摇了摇头，“你施家人，三番四次要害我的命，我如何还能再信？”\r

施长葛也不再废话，冲着我眯了眯眼。\r

我只觉着眼神一晃，一阵风掠到了我身前。我惊了惊，急忙大喊，“别动！”\r

手一划，施小豹的脖子上，又多了一条重重的血痕。\r

“竖子安敢！”施长葛怒吼，一巴掌拍向我的后背。\r

我避不过，被拍得吐出一口血，同时手上用力一扭，往施小豹脖子狠狠划去。\r

也不知是不是失了力道，还是打滑，施小豹尽管脖子迸血，却还是没死，不断发出嘶哑的声音，拼命地捂着喉头。\r

“还是歪了一些。”我冷笑道，将奄奄一息的施小豹拖到自己身前，呼哧呼哧地喘着气。\r

施长葛面色发白，终于明白，我真的会下手。\r

“你杀了他，我敢保证，你家人朋友，都会死光。”\r

“别吓我，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被鬼吓大的，吓得多了，也就胆子硬了。”\r

“你要如何？”施长葛背着手，压着怒气问道。\r

“我有些生气，你这小孙儿，四次三番地差些害死我，以及我的朋友，若放了他，我心里过不去。”\r

施长葛沉默了一阵，“娃子，这样，我替他保证，以后绝不招惹你，而且，为了道歉，我施家会给你一笔十万的罪钱。”\r

“十万啊，恐怕我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我笑了笑。\r

施长葛也笑了笑，蹲下了身子，“别置气，再如何说，我和你大爷爷吴百福是老友，你们两个后辈，也应该和睦相处的，不打不相识嘛。”\r

“老爷子，这样行不行，你再写一封保证书如何？我以往上学做错事儿，都要给老师写保证书的。”我冷笑道。\r

“我给你一个娃子写保证书？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死。”施长葛怒极反笑。\r

“我这个人有些怪，除了媳妇家人，我不爱信外头的人，你不写，我可不敢信。”\r

“你真的得寸进尺了，别让我太生气，不然，吴百福也保不得你。松手！金老鬼，数一分钟，他若不放人，你去学校杀一个！记得，是他最在意的！”施长葛冷声道。\r

“老东西，你就没打算放过我。”\r

“没错，若放了你，我施家这面儿便丢大了。”\r

我咬着牙，身下的施小豹在我怀里，不断剧烈地咳嗽起来。屋子里，没多久，又有一大拨的施家人冲了进来，指着我大喝。\r

“闭嘴！”施长葛吼道。\r

“家主，一分钟了。”黑衣老头抹了抹嘴角的血，冷笑道。\r

“去杀人。”施长葛淡淡道。\r

黑衣老头沉默了一下，往外走去。\r

我捏了捏碎瓷片，淡淡看了一眼施长葛，咬着牙。\r

这时，忽然听到外面，黑衣老头的惨叫声。\r

我面前的施长葛皱了皱眉头。\r

一个仆从慌忙跑了进来，颤声开口，“家、家主，外面有个老乞丐拦不住，说、说要来寻孙子。”\r

北吴公吴百福！\r

我心头大喜，看来，胡老爷必然是托付了他什么。\r

施长葛看了看我，沉默了一下，背着手冷冷立着。\r

一个瘦弱的人影慢慢走入了屋里。\r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老乞丐吴百福，额面上，是一颗大痣，留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上衣裳破烂，拄着一根竹竿，哼着小曲儿走到了我面前。\r

“春伢子，还认得我不？”吴百福瘫坐在我身边，掏出一个被咬了一口的馒头，掰了一半，递到我手上。\r

我心头一涩，瞬间红了眼眶。\r

“哭个啥，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吴百福将半个馒头塞到嘴里，拍了拍手。\r

“老吴，原本见着你来，该请你上座喝酒的。可你该问问你孙儿，对我施家做了什么恶事。”施长葛叹气道。\r

吴百福摆了摆手，“我不问，我孙儿是好娃子，我不是来劝他的，我是来帮他打架的。”\r

施长葛面色一顿，“老吴，他手里要杀的，是我的孙儿！”\r

“反正是狗一般的东西，那便杀了了事。”吴百福依旧淡淡道。\r

我转头看着吴百福，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下不下手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