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人世间,会有这般多的恶鬼,山野中蛰伏的,地狱里逃出的,荼毒着世人。\r
“马晓婷带来的白玉,上面刻的是亡头狮,玉是白冥玉。”姜七喜小声对我说道。\r
我转过头,看着姜七喜。\r
“亡头狮,传言是阴间看守鬼门的阴兽。”\r
“这般厉物,为何会落在马成燕手上?”我皱着眉头。\r
“我也不知,但能肯定的是,马成燕惹了动不得的鬼物,才惨遭横祸。而且,亡头狮符,那鬼物必定会来寻。”姜七喜苦笑道。\r
“你是讲,马晓婷惹祸上身了?”我惊问道。\r
姜七喜点点头,“我估计她自己也晓得,但又没有法子,只好来寻我们。”\r
“为何不扔?”我微怒道。\r
“我觉着,亡头狮符,可能有某种秘密。”\r
我忽然想起双尾黑猫念叨过的一句话。\r
鬼门开,人间恶。\r
如今看守鬼门的阴兽,出现在了人世间,会不会有某种关联?\r
离着年假还有几天,马晓婷索性住在离学校不远的旅馆,等着我们放假。\r
每每我走出宿舍往学校外去的时候,王琥和一众好汉,总是在后头怪叫。\r
“一头公鸟儿,两只母鸟儿......”\r
我叹了口气,有些东西,你越描只会越黑。\r
“陈袭春,马晓婷和我们一起,那讨亡头狮符的厉鬼,会寻来的。”姜七喜叹气道。\r
我沉默了下,“不管如何,马晓婷也曾帮了我们这么多,若丢下她一人,总觉着有些于心不忍。”\r
“若是你吴干祖在便好了。”\r
“恐怕,只有等我和施小豹相斗的那时,吴干祖才会回来......”我苦笑道。\r
我和施小豹三年之约,有一场生死斗,以黑柳木心为注。\r
姜七喜想了想,“放年假之时,我们暂时不要回去将军县了。”\r
我明白姜七喜的意思,若和马晓婷一起,回了将军县,恐怕把那恶鬼也会引回去。\r
我不知这亡头狮符,到底有着怎样的邪恶,不过既然是阴物,总要送回去的。\r
“送自然要送回去,不过,等那恶鬼来取时,会不会迁怒,这是一个问题,我们要小心些。”姜七喜道。\r
马晓婷有些不甘,红了眼睛,“我师姐死得很难看,我想替她报仇的。”\r
旅馆的设备有些简陋,马晓婷一边说着,一边将床边的两扇旧窗合上。\r
“这是一节亡头狮符,亡头狮,是看守鬼门的阴兽,虽然不知你师姐从哪儿得到了这节狮符,若留着,会引火上身。”姜七喜淡淡道。\r
“做阴事的,不是应该诛鬼降妖么!”马晓婷扭头,看着姜七喜。\r
我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r
刚合上的旧窗,又被一阵风吹开,打到墙壁上,“哐当哐当”地响。\r
马晓婷回身,有些烦躁地把旧窗又重新重重合上。\r
“它几时来?”我问姜七喜。\r
姜七喜摇了摇头,“鬼物的事情,谁晓得呢。”\r
马晓婷回过身,倔强地咬着牙,“若是你们不帮我,我便自己来。”\r
“帮。”姜七喜淡淡道。\r
......\r
明日便是年假了,大扫除完后,我回了宿舍,有些心神不宁地躺在床上。\r
马晓婷的事情,像一根刺,卡在心头上。\r
“诸位好汉,来年再续!”王琥拱了拱手,立在宿舍正中说道。\r
“再续。”我也拱了拱手。\r
“陈袭春,你这有点敷衍啊!”王琥喊道。\r
“嘿,一只公鸟儿,两只母鸟儿......”杨啸又开始怪叫起来。\r
我从床上拾起一只袜子,往他脸上甩去。\r
“陈袭春,你个暗骚!我今日又见着那小美女又在校门口了!”杨啸喊道。\r
马晓婷又来了?那为何不托人来叫我?\r
“看模样,挺急的,就好像后头有人在追她。”杨啸见我脸色不对,慌忙继续说道。\r
我暗骂了一句,掀开被子跳下了床。\r
“陈袭春!你去哪儿?”王琥惊道。\r
我没有答,把木匕缩入袖子里,行到走廊外,掏出一个火机,咔了三咔,最后燃起了一柱火儿。\r
这是我和姜七喜约定的暗号,若姜七喜看见了,会马上来校门口找我。\r
真按着杨啸所说,马晓婷可能真的将恶鬼引来了。平日,我和姜七喜都是趁着中午时间,去与马晓婷商量的,眼下不过半天,那鬼东西便追来了么?\r
跑到校门口的时候,发现姜七喜已经立在了那里,冲我挥了挥手。\r
“怎么了?”姜七喜皱眉道。\r
“那东西来寻马晓婷了。”我沉声道。\r
姜七喜怔了怔,拖着我的手,往马晓婷住的小旅馆跑去。\r
马晓婷房间有些凌乱,像是发生了一些动作,那扇旧窗,已经被打得极开。\r
“马晓婷不喜欢开窗。”我淡淡道。\r
姜七喜点点头,想了想,“我觉着,马晓婷应该是从窗子跳下去了。眼下这黑天了,也不知能去哪?我们去外头寻一下。”\r
我和姜七喜,沿着新城五中的路,一直往前寻着。\r
寻了许久,并未见到马晓婷的踪影。\r
“姜七喜,马晓婷会不会有事情?”\r
姜七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耳朵动了动,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r
“怎么了?”我心头一惊。\r
“你听。”\r
我揉了揉耳朵,歪着头认真听了起来,除开四周杂乱的声音,居然还有白事唢呐的声音。\r
“死人了,白事唢呐,这很正常啊。”\r
姜七喜摇了摇头,“一般死了人,唢呐都吹《哭五更》《青天花》之类的丧曲,你如何听过有人白事吹《镇鬼调》的?”\r
“镇鬼调?”我疑惑道。\r
“我小时,随着师父去访友,也听过这个唢呐曲。民间百行,多的是驱邪的手段。我们过去看看!”姜七喜沉声道。\r
我点头,跟着姜七喜后面往前走去。\r
走到一个三叉泥路口,只见得月光下,一个老人佝偻着要,双手扶着一个唢呐,推到嘴边,咿咿呀呀地吹着。\r
让人发寒的是,老人身后,落成一口木棺,木棺的棺盖还未合死。\r
而那调子极为刺耳,反正我听到耳里,如同被针刺了一般。\r
我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姜七喜一把扯住了我,示意我安静。\r
我苦笑,索性捂住自己耳朵,静静看着面前的老人,在月光下吹着这刺耳的镇鬼调。\r
不知吹了多久,老人抹了抹额头的汗,喘了一口气,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木棺,一把瘫坐在了地上。\r
姜七喜缓缓走了过去。老人眯着眼睛抬起了头。\r
“听前辈一曲镇鬼调,受用无穷。”姜七喜开口。\r
“你听得出来?”老人诧异了下。\r
“晚辈是簸箕道弟子,小时有幸听过。”姜七喜笑道。\r
老人闻言,面色舒缓了许多。\r
“这便怪不得了,道姑子,你也算得不错了,能听完一曲。”\r
“镇鬼调镇的是鬼,又不是人,为何听不得完?”\r
听着姜七喜的话,我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r
老人望了望姜七喜,扭过头又望了望我,咧嘴笑了笑,“那边的小阴客,千年不出一个,你听不得也属正常,你本来便属鬼道。”\r
我有些吃惊,这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一眼便能看出我的命途。\r
“镇鬼调镇阴物,你算得半阴,倒是受连累了。”老人看着我继续说道。\r
我自然不敢争执,咧开嘴干笑了一下。\r
姜七喜沉默了下,踏两步上前,指着老人身后的那口木棺。\r
“前辈,这木棺里,睡得可是活人?”\r
我心头又是一惊!\r
老人并未吃惊,抬了抬眼皮,“你这小道姑子,眼力倒是不错,猜得极对,这里头,躺的是个活人。不过,也快要死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