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小虎继续走向大会内,脑海中回忆着刚才的一系列事情。不过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还是玉珊的居然是玉磐盟的二首领,并且从刚才处理事情的一系列行为来看,她的魄力,智慧,勇气,都非寻常人可比,显然我之前轻视她了。
“怎么,打伤了我们六芒盟的人,玉龙首领不打算给我们六芒盟一个交代?”玉珊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说。
“这怎么能说是我们打伤的呢。暂且不说宗内允许弟子之间进行切磋,弟子之间切磋难免有受伤,而且谁都知道烈无极的伤是之前在魔兽山受的。他只是在切磋时不小心旧伤复发罢了。”玉铭摇着他的羽毛扇,慢条斯理说。
“你,”六芒盟众人,一个个咬牙切齿怒视着玉铭。仿佛一有机会他们就会像恶狗一样扑上去咬死他。而玉铭直接将他们无视,仍旧不紧不慢地扇着他的羽毛扇。
“够了”,玉珊低喝一声,然后甩手离开。其他六芒盟众人,搀扶着烈无极,也跟着她离开。离开的路上,玉珊是一脸的凝重。本以为用烈无极试探,能够探出玉磐盟的深浅,没想到碰见了强大的黑岚,让自己功亏一篑。
玉铭摇着羽毛扇看着他们离开,神色极其复杂。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几个时辰后,刀宗大会内。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整个会场内部黑压压一片。远远的看见几个人飞来,落座在了贵宾席上。而贵宾席中央的那个人便就是与我有着两面之缘的刀宗宗主。
“弟子们,今天是我们刀宗一年一度的刀宗大会。这是我们刀宗最大的盛事,也是你们难得的机遇。我希望你们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提升自己,为刀宗做更大的贡献。……”大会主持者宣读着开幕宣言,“本次大会还是循着以往的传统分为五天,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的讲道者换成了婉柔姑娘。婉柔姑娘的道心之纯净,思想之高妙,想必大家深有体会。下面有请婉柔姑娘。”
听到婉柔姑娘四个字。弟子们都疯狂了。可以说在刀宗,谁人不识婉柔姑娘?她不但年轻漂亮貌美,而且为人极度的温柔宽容。虽然没有丝毫的战力,却对每个器灵,每个招式都有很深的研究。年纪轻轻却早已成名多年,简直就是万人的偶像。
缓缓的,一身素衣的婉柔走了出来,走向台上那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古琴。她的目光直视前方,没有一丝的斜视。可以说她的目光是空明的,没有一丝烟火气,更不会有任何他人入目。或许,这世间万物早已入心,已不需用眼观看。
好美的婉柔仙子。这是台下每个人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她来到琴边,坐下。手缓缓搭在琴弦上。轻轻一拢,一抹,一挑,宛若仙乐般的琴声便已入耳。每个人都陶醉在这天籁之音中,忘记了自我,忘记了真实。
蓝天,白云,绿草,绵羊。阳光下,每个人都在草原上畅快的奔跑着。
蔚蓝的天空,深蓝的大海。洁白的浪花轻快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而我们早已化作雪白的白鸥,在海洋上嬉戏。
突然,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阴云密布的天空,一道道闪电划过。早已大作的狂风,波涛汹涌的大海,翻涌腾起的巨浪,一只海燕孤傲的飞翔着。
“锭”一声,琴声戛然而止。静寂,持续了很久。大家都沉迷于那意象中不能自拔,然后便是雷鸣般的欢呼。“宛柔仙子,我们爱你。”欢呼一浪高过一浪,经久不息。
“好啦。”一位主持者出现,控制住了即将失控的现场。“刚才只是让你们领略了宛柔仙子的境界,内心。现在是你们的时间,你们可以将自己在境界上的困惑,疑惑,请教宛柔仙子。”
“宛柔仙子,一看您就是大雅之人。而我怎么看都像个粗人、俗人。您能说说什么是雅,什么是俗吗?”一个黑脸大汉,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抢先站出来,大声的说。
一直优雅的坐在琴边的婉柔,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微笑了一下,然后说:“雅,是高雅;俗却并不都是低俗。一般来讲,俗可以分为庸俗、通俗。在一般人看来,高雅的高,指的是高贵。甚至有高人一等的含义。理所当然的认为,雅不是大多数人所能够掌握的。像沐浴焚香,抚琴更衣,笔墨丹青等贵族的礼仪,便是高雅的最高代名词。
但在我看来这一切只是高雅的表现罢了。能够做到这些,并不能说明他就是高雅之人;同样做不到这些,更不能说明他不高雅。真正的高雅是拥有一颗高雅的心。隐于市朝能够出淤泥而不染,是为高雅;隐于田园,除草耕耘亦为高雅。拥有一颗高雅的心,即便穿粗布麻衣也远比精通各种高雅礼仪,而毫无高雅之心的人高贵。”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接着说:“而通俗,则是与高雅并行的名词。故有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之说。高雅与通俗在本质上是一致的,要说唯一差异产生的原因便是:地位不同,眼界不同,毕竟要求吃饭都是问题的人学会弹琴是不现实的。说到低俗,可能大家第一想到的便是焚琴煮鹤,而我却说这不过是无知者无畏罢了。真正的低俗是教养的缺失,缺乏一颗将心比心的心,缺乏包容,海涵的心,自私自利,唯我独尊。这一切,你可明白?”
“弟子谨记,谢婉柔仙子。”,那黑脸大汉一脸佩服,对婉柔拜了拜,便坐下。
“婉柔仙子,弟子有一事不明,望仙子点拨。”一位全身充满戾气,血腥味浓郁的黑袍青年说,“何为杀戮之道,杀戮又是为了什么,杀戮的意义是什么?”
循着声音望过去,我看见了一个相貌相当清秀的少年。可就是这少年身上弥漫着过多的杀意与阴森,但充盈他眼中的,却是无尽的迷茫与彷徨。
这是小虎悄悄的跟我说,此人名叫血影,乃是刀宗的一个传奇。年纪轻轻却战力超群,少年时便作为新弟子加入刀宗。与烈无极并称为刀宗的武痴双子星,更是独步刀宗的杀星,无数次的外出执行刀宗的任务。死在他手中的恶人,魔兽不计其数。
“从你的气质来看,想必你已经杀过很多人了吧。有迷茫就代表曾经走过;有低谷就说明曾经辉煌过。你能说说你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吗?”婉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然后继续平淡如水的说道。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小山村里,有着无比悠闲的生活。终日与伙伴嬉戏,与父母撒娇。可是有一天,一群恶人来到我们的村庄,屠了我们全村,熊熊烈火将一切烧成了灰烬,将我从天堂,带进了无尽的噩梦之中。从那时起,我的人生就是为报仇而活,报仇便成支撑我活下去的理念、信仰。就在不久前,我终于找到了那群恶人,将他们全部都狠狠地折磨死。如今我大仇已报,可却感觉自己内心空落落的,丧失了前进的动力。”说到这里,那青年再也不掩饰自己的迷茫,一股浓郁的死气笼罩的他的身上。
“虽然我研究道,可是对于杀戮之道,我一个女子却研究并不深。我们不妨问问几位少主对杀戮之道的看法。几位少主,意下如何?”婉柔听完血影的倾诉,接着说。“自然是好,我等就抛砖引玉了。”我们四人异口同声的说。
“杀戮之道,其真谛便在一个“杀”字。心之所向,无所阻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戮之道,便是是无畏之道。一路向前,为尊严而战,从不退缩。”玉龙眼神坚定,气势恢宏的说。
玉龙说完,我看了一眼婉柔,她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波澜。这时我发现婉柔在看着玉铭,甚至在她的眼睛中我看出了一丝的期待。虽然我拼命地提醒自己,我想多了,但一丝莫名的不爽,还是涌上了我的心头。
“杀戮之道的本质在于为什么而杀戮。为天下大道,为人间正义,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飞蛾扑火般的壮烈事业而杀戮,方能为万人敬仰,流芳千古。”玉铭拿着他的羽毛扇,眺向远处说。
“杀戮之道的本质在于守望,用你的武器捍卫你的家人、朋友、兄弟姐妹。用杀戮来守护他们。”玉珊眼神扫向六芒盟众人,一字一顿的说。
听到这里,我便明白玉珊一个如此古灵精怪的孩子,为什么能够成长为这样的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原来是有人需要她的守护,是那些人激发了她的潜力。可为什么六芒盟会与玉珊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呢?
我看了一眼略有所思的血影,又扫了周围三位表情不一的少主,这才将目光落在同样看着我的婉柔身上。说起来,这是我第三次正式的与婉柔相见。虽然可以说她是我在刀宗见过次数最多的人,可这次见到她,我心跳还是仍然加速着。或许,有些人,看一生也仍然值得保持初次见面的五十二赫兹。
“在我看来,杀戮之道的根本在于制止杀戮。就像无论战争持续多久,和平永远都是人们渴望的。即使是恶贯满盈的杀戮者本人,也并不代表他们热爱杀戮。他们或是有着邪恶之心,或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是这些理由,让他们深陷杀戮的大海无法自拔。”说到这里,我转过身去,看着血影,接着说:“而血影师兄,你也因为那些理由,沦陷于杀戮的海洋之中,让你渐渐迷失了本心,迷失了自我。而如今那些理由消失,你也就失去了继续呆在杀戮海洋的信念。这会让你陷入迷茫,却为你打开了另一扇大门。难道你就不想你那些以前的事吗,那在小山村里嬉戏玩耍的日子,那没有杀戮,只有平静的日子,那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日子。如今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过那心中的生活,你为什么还在迷茫呢。”
这时,我看到血影的身体颤了颤,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或许这本就是他心中所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