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月发觉不对,立马摸出一张符打入女鬼魂魄,谁知那符尽然不起作用,女鬼的眼白顿时开始泛红。
芽月没办法,姜藏将宿尘剑略微一拔,剑光大开的一瞬间,女鬼平静了下来。
“你没事吧?”
女鬼慢慢摇着头,“我没事,芽月姑娘。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她喘了两口气又说道:“姜公子,如果……如果我变作了厉鬼,你们不用顾虑我,请一定在我害人之前收了我。”
姜藏默然,他看过许多收鬼的书,练了许多制服魂魄的法术,第一次为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魂魄动容。
芽月往女鬼身边靠了靠,“你别担心,有姜藏在,他不会让你化作厉鬼的,对吗?姜藏?”
姜藏点了点头,也说道:“你放心。”
女鬼艰难的笑了笑,她感觉身上的疼痛慢慢消去,于是开始说道:“我好像很不赞同那位老伯对周汀宁的评价。”
芽月点头,提着寻骨照在她脸上。女鬼的眼睛里多了一点记忆,是他们在祝游镇见过的书院,眼睛里呈现的正好是她们那晚看到的幻想。芽月和姜藏再仔细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芽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个叫陈……陈……”
姜藏:“陈植。”
“对,那个陈植就是刚才那个被学生们簇拥着的少年,你发现了吗??”芽月有些激动,她努力回想着那些场景,陈植和老书院院长女儿差不多大,那周汀宁就要比他们小一些,一个小一些的少年……
“有了!”芽月睁开眼拉住姜藏的衣袖,“你记不记得在陈植左边的厢房里,有几个少年在埋头读书,其他几个听见陈植他们的动静之后,都抬头看着陈植他们,只有一个小少年一直低着头?”
姜藏不记得了,他对记人向来没有天赋,芽月无奈又一次让寻骨读取女鬼眼中的记忆,“你看左边角落里的那个少年,光看样子似乎就十分安静认真。”
“但怎么确定他是周汀宁?”
芽月晃了晃手里的寻骨,也在想用办法,“你说,我们去找陈植,他会记得周汀宁吗?”
这段记忆不来自于陈植,很有可能陈植在这但记忆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点缀……
姜藏却发现了其他问题,“芽月,寻骨读取的记忆是属于魂魄生前的经历,但书院里可有她的踪影?”
芽月也才明白过来,对啊!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这份记忆都更像是属于周汀宁,芽月看了看女鬼,犹豫的猜测,“会不会是周汀宁对她描述过这个场景,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姜藏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因为在遇见芽月之前,他并没有见过寻骨这样的法器。即便之前有人用灯来收魂魄,但也仅仅只能作为困住破魂的容器,而不像芽月手里的寻骨,还可以读取魂魄记忆,甚至保护主人。
姜藏蹲下来,研究着绑在女鬼脚上的沉铁,这对沉铁如今脱离了实体却依旧发沉,可想而知它本身有多重。
“符咒不常见……”他拽住锁链,废了全力才将两对沉铁拎起来,观察了一圈,“困住她尸身和记忆的法术应该就藏在沉铁里面,但这不正不邪的法术,是如何做出来的?”
芽月也看着那对沉铁,“会不会是那种学了正派法术,但自己心术不正又练了狩灵人招数的人,创作出来的咒文?”
“不无可能。”姜藏放下沉铁,把视线转向芽月,“现在除了书院的记忆,还有别的生前记忆吗?”
芽月摇头,“只有这个。”
两个人像是走到了死胡同,怎么绕也出不去,这个时候小鱼的声音从车帘外传进来,“学生们好像下课了。”
今天是巍州书院照例月休的日子,只需上半日课,学生们就能回家两日。一时之间书院大门打开,三三两两的读书郎从门里走了出来。因为院长不喜学生们太过安逸,所以他们家里的马车,几乎从来不上山,而院门外突然多了一辆马车,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姜藏让芽月在车里等,他自己下了车和小鱼两个人,看着出来的人群。刚才那老伯看见他们还没走,顿时和悦的脸色垮了下来,他身边的人看向姜藏他们,问道:“曹伯,这几个人为何而来?”
尽管脸色不好,但曹伯对着身边的人却依旧和蔼,“来打听一些事情,你不用管。放假了快回去休息两天吧。”
那人笑着点头,出了院门,身后有学生疾步过来,“焦先生,这是我刚才突然兴起做出来的诗句,求先生点评指正。”
焦先生?姜藏和小鱼对视一眼,耐心等着焦先生给学生指点诗文。等着那学生拿着诗稿笑着走远,姜藏才踱步到焦先生面前。
“焦先生,在下姜藏,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
突然被截断去路,焦韫也不恼,“公子请讲。”
姜藏还没开口,曹伯就赶了过来,“你们怎么还没走!赶紧走赶紧走!”
焦韫一时不解,只当曹伯是怕姜藏为难自己,遂道:“曹伯,我无事,这位姜公子只是想问些问题。”
曹伯脸色不善,“别理他们!”
焦韫被他拽着往书院走,姜藏一时情急一个移步,就又一次挡了他们的路。两个读书习字的人,没有见过这种武功,愣了好一会儿。焦韫笑起来,拍了拍曹伯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曹伯好半天才放开焦韫。
“想必公子所问之事,是关于故人吧……”焦韫脸上的笑依旧温和,但这温和里却让姜藏感觉到一种无奈。
“是!”
焦韫:“你别怨曹伯,他以前付出了太多真心与期望,到现在心里的那个结也还没解开,所以……”
姜藏看向曹伯,“曹伯,多有得罪,我们找来只是因为这件事情关系到一个人的生死,并无其他恶意。”
曹伯梗着脖子板着脸,但并没有再轰他们,焦韫笑起来,“我们去书院里面说吧。”
姜藏叫上芽月和小鱼,跟着焦韫进了书院。他们没有闲逛,焦韫带着他们直接去了自己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这是我的茶室,几位稍坐。”焦韫亲自泡了茶水,一杯一杯斟满,然后缓缓放下茶壶,动作行云流水一点不见急躁。
芽月却有些耐不住性子,因为他们找到现在,谜底没解开几个,谜团倒是越来越多。
“先生,你可认识周汀宁?”
芽月脆生生的声音,让焦韫端着茶水的手一顿,他清冷又怅然的开口,“怎么会不认识呢……”
握惯了书本与毛笔的手指,突然拿到一块玉佩似乎有些不适应,它不由自主的颤抖又十分小心翼翼。
“是汀宁的字。”等了一会儿焦韫又才说道:“我竟不知,他还写过这样一首诗……”
他眼波微动凝视着玉佩上的字,“芽月姑娘,这块玉佩你从何得来?”
芽月没想好新的说辞,又将在祝游镇那一番关于自家阿姐的话扯出来,焦韫神色平常的听着,从始至终没有质疑过一句,也没有点头应和。
“焦先生,您看……您能告诉我们,他现在人在哪儿吗?”不知道为什么,芽月看到现在的焦韫,有一种不忍追问的感觉,虽然他依旧清朗如玉,但芽月却总觉得,他仿佛孤身一人置身在一条漆黑的道路上。
“死了……汀宁他,五年前就死了。”焦韫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这句话的声音十分小,以至于芽月都没怎么听清楚,她不太肯定自己断断续续听到的那个死是什么意思,于是转头看姜藏,谁知道他也一脸讳莫如深。
焦韫叹了一口气,“你说你阿姐可能与汀宁有关系,我想这其中必有误会。”他还记得,姜藏和芽月是来干什么的。
他又说道:“汀宁到书院来求学的时候,已经十七岁,他才学出众品行又好,尽管性格不算开朗却也与各位同窗相处融洽,但他不善于与女子打交道,我也从未听闻他与哪个女子有过交集。”
芽月下意识摸着挂在腰间的寻骨,它听了这些往事并没有任何异常。
这时姜藏想起陈植,突然问道:“不知道焦先生可否说一说,那位叫做陈植的先生。”
“你们遇见子种了?”
芽月点头,但没提遇见陈植的经过。
焦韫抿了一口茶水,“子种与汀宁一样,最开始在祝游镇求学,后来子种由祝游镇书院院长举荐,比汀宁早了三年来到这里学习。汀宁善写诗爱篆刻,子种善论证爱论道,在我看来他们的交集倒也不算多。”
芽月在心里感叹,又是一个看似有希望,其实什么也没有的消息。
焦韫接着说道:“子种之所以会疯,传言与汀宁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