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当日那般努力,也未能为父亲生下儿子。这么说起来,倒是夫人,比较有福气。
只是这福气具体能有多少……就得看,你惜不惜福了。”
所谓诛心,不过如此。
荆氏能有今日,底气如此之足,不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儿子?
所有的依仗,都在这里。不料,却被凤茗依一语牵连。
当下也不知道理解出了什么,下意识地一伸手,一把就将陪在身边的儿子给搂进怀里。苍白着一张脸,满是戒备地看着凤茗依。
出口的声音,带着几分难言的惊慌跟颤抖。
“大……大小姐,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亲弟弟,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你不能……不能……”
“我不能什么?不能伤害他?”
站直了身体,凤茗依扬眉,看着荆氏,语气不解。不过眼底的嘲讽,却是寸寸浓烈。
“瞧二夫人这话说的,倘若真的是弟弟,我又怎么会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来呢?倒是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莫不是以前也干过些什么,害怕被我报复?嗯?”
“你……你胡说八道!”
也不知是哪句话惹到了她,忍了一晚上,做了各种戏都没彻底发作的荆氏,在这一刻,勃然大怒。
愤怒地扔下一句,甚至都没有了要继续纠缠下去的心思,扶着儿子转身就走。
“大小姐如今被逸王搁在心尖上宠着,在这府里自然是想如何就如何。罢了,说到底,我们都是奴才罢了,以后您想如何,就如何!”
恼羞成怒的欲盖弥彰么?
扯唇一笑,知道她这是强弩之末,凤茗依也不去理会。
只是将目光放在同行的少年身上,看似自言自语,却又用慢悠悠的语速缓缓开口。
“少年当自强,君子远小人。你身为男儿,当志在天下四方。如今却搅和到这后宅鸡毛蒜皮的事情中来,可是想着要自毁前程不成?”
彼时,荆氏等人差不多已经重新走回到了门口。
大概是心里想着什么的缘故,荆氏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敏感,只沉浸在兀自的警惕中,实际上并没有听清楚凤茗依的话。
而听清楚的凤宁浩则是脚下一顿,将自己母亲的手让给一旁伺候着的婆子,自己折身回来。
本以为他定会辩解一二,毕竟是荆氏一手带出来的孩子。
哪知过来了之后,那孩子竟然微微垂了头,面带愧色。少顷之后,才拱了拱手。
“小弟自知今日之事过分了,无奈……无奈……再次给长姐请罪,还请长姐勿怪。而且……而且以后像如此事宜,小弟也会尽量远之,绝不搀和。”
站在一旁观看,也是另外一种搀和。就算是没有开口,也是一样。
这一点上的自知之明,倒是让凤茗依满意。
况且她本也不是冲着这孩子而来,不过是吓唬荆氏罢了。眼下既然对方认错态度这么好,自然也就不计较。
“知道便好,你且去吧。”
“是。”
少年依言退走,却是没进去荆氏的屋里,而是径自走了。也只是在院门口碰到个丫鬟,低声交代了几句。
不管心底如何,至少这份为人处世,足以证明,这孩子倒不是块朽木。若是遇着个好人家,倒也是可造之材。
只看的凤茗依心里一阵感慨,还是花溪出声提醒。
“主子?”
“倒是个好苗子,就是可惜了。”
“这世上,可惜的事情多了去了。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指不定,主子口中的可惜,便是上天对他的磨练呢?”
“……嗯,你这话,说的倒是挺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荆氏这一闹腾,就足足耽误到了大半夜。等到凤茗依重新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面,距离天亮,只剩下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
一想到明早还要进宫,她就忍不住一阵绝望,更加恐怖的还有,因为要进宫,需要早早起来盛装打扮,也就意味着,她只能眯不到一个时辰了。
果然,热闹不是白搀和的……
这厢还在为自己默哀呢,就听到耳边一声低沉的呵斥,继而眼前人影一闪,花家姐妹已然护在了她的身前。
“何人?滚出来!”
待到凤茗依定眼一看,果然就看到,视线的不远处,正定定地站着一个人。
也没有要打算做什么的样子,就那么站在树木的阴影里,一身黑衣黑裤,木然着一张并不出众的脸,一双暗藏锐利的眼看上去波浪不惊。
“看你这身打扮,是……”
按照凤茗依的原意,还想说“杀手”两个字的,结果还没说完,就见那人拱了拱手,客气回话。
大概是身份特殊的缘故,音色有几分清冷。
“回凤小姐的话,在下是在王爷身边伺候着的。”
有那么恍惚的一瞬间,凤茗依似乎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过也仅仅只是刹那间而已,反应过来之后,微一扬眉。
“逸王?”
闻言,那黑衣人顿了一顿。似乎对于她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有些无奈。不过却还是答了。
“是。王爷令属下来传句话给小姐。”
“讲。”
“王爷说,当年旧事因他而起,心中万分愧疚。若是小姐不介意,事情该有他来办,必定会让小姐满意。”
“……”
大概是寿宴上的一次见面,让凤茗依在无形之中,对于百姓口中的那个战神,产生了一种不过是登徒浪子的错觉,所以听到说让人来传话,心里也没有任何的准备。
只想着,该不会又是什么猝不及防的浑话罢?
结果一个没防住,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没能及时提防,当下就沉下脸,眼神微寒。半响之后,才眯着眼睛拒绝。
“不必,王爷日理万机,不敢劳烦。你且去回话,就说这本是茗依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处理。”
“是。”
闻言,那黑衣男子也没任何异常的反应。沉声应了一句,人影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这边主仆三人也并未再言语,皆是一脸沉着地继续走。等进了屋里,关门之前花溪甚至还谨慎地四下扫视了一圈。
饶是如此,进了内室,都是紧着一口气的感觉。
“真是没想到,原来这凤府中的一切,都在逸王的掌握之中。如此说来,那岂不是我们有任何的举动,也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好么,最可怕的是,有人监视,我们竟然毫无察觉?”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好歹大家都是特殊身份出身,这样的差距,是不是有些太打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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