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屋内两个被冠上庸人名号的人齐齐沉默了一瞬。相较于白肃的郁闷来,虽然是同样被嫌弃了,不过花晴的心情忽然就格外的好。
果真是被主子料准了啊?庸人就庸人吧,只要王爷明白主子并非故意不来,明白那份担心,就好!
清风临的畅音阁,因为占据着王府中不错的地势,而且幽静善于休养,便被临时收拾出来作为轩辕逸诺的养病之用。
原本主子出事,整个主屋内的气氛便一直不大好,后来花晴走了一趟,明显轻松了一些。
可惜还没等伺候在内的人稍稍松上一口气,随着花晴一走,便又恢复了原状。
甚至比一开始还要压抑。
淡定地喝完了参汤,教人收了瓷碗,轩辕逸诺换个姿势继续躺着。沉静如水的脸上虽说看不出什么深浅,却让白肃不敢有丝毫怠慢。
脸上挂着一丝担忧,他明显有些沉不住气。
“主子,您现在感觉如何了?”
“无碍。”
随口应着,轩辕逸诺并未将他的担忧放在心上。兀自皱眉,语气清淡。
“宸王在牢中被人救走了?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此事是属下的疏忽,甘愿领罚。也是属下大意了,对方竟然找人混进牢中易容假扮,且那人深谙此道,一直伪装的极为成功。也是昨儿晚上送进去伺候的舞姬细心,察觉到不对劲禀告上来,属下亲自前往查看,才发现……”
这简直就是耻辱。
被重点看顾的囚犯调换出逃了,最后竟然还是被一个舞姬给发现的,说出来已经不是一般的丢人。
越到后面声音越低,白肃干脆一脸羞愧地单膝跪地。
“一应人等,属下已经责罚过。也暗中派人朝着各个方向去追击了。今在此立下军令状,倘若是十日之内……”
“罢了,现在的轩辕无忧,未必就能有你的份量。拿你的命跟他相提并论?不合算。”
人是自己带出来的,看白肃这个样子就知道,定然是要拿着自己的项上人头做保证了。
淡声打断了他,随意飘过来一眼,轩辕逸诺音色颇有点儿意味深长。
“想不通?”
微微一怔,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白肃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恕属下愚笨。”
其实,倒也未必就真的是他的缘故。论理说,天牢戒备森严,寻常人想要进去都是难上加难,更加别说是救人。
关键还是再找一个人替代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偷龙转凤,这手段,已经不是一般的厉害。
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例子,故而他也就大意了些,只让人守好门,不让可疑的人混进去,根本没想到里面会有什么差池。
就算是每日里能跟轩辕无忧接触到的,无非也就是绝对可靠的狱卒,以及……
恍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白肃骤然一惊,神情中有了那么几分不可置信。
“除非是……”
其实,除了狱卒,还是有人能够接触到他人的。就比如说那些隔三差五就被送进去伺候的女人。
除非是轩辕无忧已经真的到了那种地步,甘愿放下身段男扮女装。
自然,这其中也照样还是有不少的难度。首先身量上就是很大的问题,能被送进去伺候的女人,可都是经过查验的。而非最后在牢中揪出来的那个冒充轩辕无忧的,明显是个身材跟他差不多的男人。
将他的疑惑看在眼里,半躺在榻上的轩辕逸诺却是神情淡淡
,别说是任何的惊讶意外,甚至就连丁点儿的不悦都没有。
仅仅只是清淡提点。
“你可曾听说过,宫云歆手里曾有一门独到的功夫?”
提到宫云歆,自然就联想到了凤茗依。大婚之前她住在王府中,跟自家主子关系比较好的时候,白肃也跟着一道伺候过,听说过不少事儿。
此刻再回忆,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缩骨功!”
据说,那是一门跟神奇的功夫。想要练成的条件,十分苛刻。不过练成之后,能力却是非同凡响。
一个大男人,错开关节重叠,转眼之间就能将自己伪装成五六岁的孩童。依着轩辕无忧的底子,想要达到这样的程度,怕是有些困难。
可若仅仅只是到妙龄女子的程度,再加上有人从旁协助……改变身形,脸上动点儿手脚易容……
所有的疑惑,登时得到了解答。如此一想,也就恍然大悟了。
难怪轩辕无忧能从戒备那么森严的天牢中,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原来所有的问题,都在这里。
而这门缩骨功法又比较神秘,即便是江湖中人,知道的也是绝无仅有,他们没有丝毫的防备,也是应该的。
只是看着面前人眉眼不动的淡定,白肃又有那么点儿想不太通了。
他一时因为没想到这一茬,故而被对方钻了空子也是有情可原,可是看眼前这人的样子,分明就是……
“主子,您是不是早就……”
“无妨,逃了就逃了。横竖眼下还不是彻底连根拔起的最佳时机,总该给他们留一线生机,好让该发挥的实力,都发挥到家了。”
“……是。”
早该想到,事情本不会如此这般简单的。圣上早已下令,若是抓到轩辕无忧,立杀无赦。自家主子却偏偏要将人给好吃好喝地养着。
仔细想想,又岂会全然没有筹算?只怕是此次的潜逃,指不定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跟了轩辕逸诺多年,不想白萧那般是因为从小看着他长大,经历的多,看过的多,遇事心中也多少有谱。
对于白肃而言,眼前的主子就是他崇拜的神!结果这会儿,这位尊神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暗自感叹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汗颜。
并没有将他复杂的情绪看在眼里,提起轩辕无忧,轩辕逸诺自然就想到了宫云歆。一张俊脸霎时有些阴沉,捻了捻指尖,有些意味不明地转换话题再度开口。
“你去找人暗中将太医院郑院正接进府来,记得顺便带上他那个外出历练回来的徒弟。”
“主子?”
此言一出,白肃面色微微一变。别人或许不明白这话背后的意思,他却是明白的。
搁在身侧的手当即就紧了紧,面色一片肃穆。也顾不上请罪,当即便站了起来,连衣裳都不顾上整理,一双厉眸紧紧地盯着眼前人的脸。
“您是怀疑……您到底感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
挥手打断并未让他继续再说下去,轩辕逸诺一双让人看不清楚其中情绪的墨眸,逐渐转的深沉。
蜷起手指虚虚握拳,搁在唇边掩着。随着一阵身体的抖动,刻意压制住了随即而来的几声咳嗽。
等到再次拿下手摊开,掌心已经有了一团黑血。骇的白肃差点就站不住脚要往外冲。
冷哼一声阻止了他的冲动,轩辕逸诺面色发白。眼眶底下,有了一抹隐隐的青。
不过声线却始终都是很稳的样子,并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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