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迸发出来的威压，令人心颤。毕竟是也是上过战场见识过铁血的女人，凤九歌身上的气势，自然非同一般。
便是作为她的儿子，安庆帝也有些招架不住。听着这声质问，他咬牙忍下那股子屈辱，僵持了半响，最终还是颓然地低下了头。
“母后……”
“嗯，你既记得本宫还是你母后，便好。”
面对着眼前儿子的服软，凤九歌一张俏颜上，没有半分触动。眉眼之间的凌厉依旧存在，冷眼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人，再次启唇。
看似没有多少力气，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成功令安庆帝心下一凉。
“养在欢庆殿那个，你乘早看着处理了。倘若是本宫出手，后果你该是明白的。”
“母后，她只是……”
“只是什么？你道母后当真不知里面的女人，到底是谁？”
将宫云歆从逸王府救出来，直接带进宫安置在欢庆殿的事情，一直都是在暗中进行的。
用的都是他极为信任的人手，绝对走漏不了半点儿的风声。
便是当着他那个儿媳妇逸王妃凤茗依的面儿，都没有露出过半分破绽。结果却没想到，自认为极其隐秘的事情，居然压根就在眼前人的掌握之中。
亏得他还以为……还以为……
二十年前他就护不住她，没想到二十年后，也依然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由不得悲从心来，凭着下意识的一股子冲动，安庆帝就想着要狡辩两句。
然而话语还没出口，便被轻飘飘地打断了。
似乎是看出他神情中的不甘跟苦楚，凤九歌难得缓和了语气，再度直言。
“你要明白，并非是本宫当真不敢对那个女人做什么，无非是看在你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是本宫的恩赐，你的殊荣。可若是你要将这份殊荣当真肆意妄为的资本，那本宫也少不得要让你好好张长记性了。”
至于这记性到底是什么，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对于她而言，自然是无所谓的。只不过对于眼前的儿子，能不能接受那个结果，可就说不一定。
不用很清楚地说出来，这个道理，安庆帝也还是懂得。做了这么多年她的儿子，又怎么会不明白，眼前这人的手腕跟狠戾？
能够守着后宫这一方清淡安静度日，只是她的选择罢了。并不代表，就真的再无作为。
心疼如何，不甘心，又能如何？且不论这世俗的礼法孝道，便是面对着绝对的实力压制，他所能做的，仅仅也只有低头而已。
“是，儿臣……遵旨。”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若是早知到了如今他依然护不住，又何必心心念念地将人给弄进宫来？
徒惹的一身伤悲。
从祥宁宫出来，站在殿前的台阶上，安庆帝轩辕铭一身沧桑悲凉，再也没有半分适才进去时候的气势。
虽然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他那明显不对劲的脸色，伺候在侧的老太监就知道，定然是不太好了。
也不敢多言
，只能沉默地候着。听着前方的主子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也跟着难受，居然偷偷抹起了眼泪来。
忽而又看到有小太监匆匆而来，生怕有所冲撞，忙上前一步拦着。只是等他看清楚对方的脸时，又禁不住稍稍一惊，压低声线问询。
“可是那边又出什么事儿了？”
那小太监本就跑的一身的汗，这会儿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眼见着被拦下，快速喘匀了气儿，就赶紧附在老太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只听得老太监骤然一怔。
“你说什么？”
打发走了传口信儿的人，老太监才垂着眉眼转回去，就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安庆帝已经冷静了下来。
至少情绪看上去已经沉稳多了，甚至还扫过来一记清淡的眼神，主动开口问询了一句道：“怎么了？”
见着他能恢复，老太监也是打心眼里跟着高兴。在这种时候，有心不想说些煞风景的话来影响自家主子的心情，可是随即想到另外一边……
最终还是拱了拱手，老老实实地作答。
“回陛下，是欢庆殿的娘娘……说是想要见您。”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即便是这当朝的皇后，他也有胆子给挡回去。唯独那一个，却是万万不敢擅作主张的。
毕竟生来不同。饶是如此，有些话，老太监还是依然瞒着没有说。
毕竟从进来到现在，已经有足足几日的时光，这还是那位第一次主动要求见陛下。
单单看这一点，也算是十分的难得了。至于其他……为何要见，眼下又是个什么情况，在他不曾跟进去的时候，这祥宁宫的前殿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无一不是煞风景的存在。
不说也罢。哪怕，是只能让自家主子高兴那么一小会儿呢。
果然，听完他的话，此前神色还多少带着点儿颓废的安庆帝，当下便是眼神一亮。
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地看过来，高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看样子是想要跟他确定，不过似乎又顾忌着这里还是在祥宁宫中，最后抖了抖双手，还是什么都没说，干脆转身抬脚，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下了台阶走了几步，忽而又转身，有些不自信地开口征询：“你看看朕现在这模样，可好？有没有特别显老？仪表是否整洁恰当？”
“好，都好。”
这些年跟在安庆帝的身边也算是看尽了世事的变迁，在后来的这二十年里，何曾见着他有如此紧张在意的时候？
嘴里应着，老太监却是莫名就感觉到了那么几分难言的心酸。并没有去理会他那种奇奇怪怪的心思，得到了肯定的安庆帝面色一松，这才放心去了。
跟安庆帝几乎称得上是雀跃的心情完全不同，整个欢庆殿的寝殿里面，气氛却不是一般的沉重。
青玉石地面上一片狼藉，连同着整个寝殿，看上去也是一片杂乱。宫人们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连头都不敢抬。
可是进来的人却对这一切全都视若无睹，径直进去，待见到面无表情地坐在桌旁，悠闲地喝茶的人时，几乎是颤着声音哽咽出声。
“欢欢，可是念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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