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时不察有所逾越，才会这么直接地脱口而出。等到意识到不妥，话已出口，已经是来不及了。
闻言，还没等凤如月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她身边伺立的老嬷嬷站了出来，立着眉眼呵斥。
“大胆！逸王妃，您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怎敢如此放肆？”
的确是放肆了。
轻咳一声，凤茗依一脸的赫然。想了想，还是再次跪了下去。
“是儿媳失言，请母后责罚。”
并没有当即就说些什么，凤如月反而是先看了那出言训斥凤茗依的老嬷嬷了一眼。
读懂了她的意思，那老嬷嬷眼里有着轻微的挣扎跟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带着殿中仅有的几个宫女出去了。
并且还关上了厚重的殿门。
还道是有什么大招在等着自己，凤茗依跪下去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结果半响之后，上首的凤如月，却只是清清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来。
“是。”
没头没脑的，似乎让人感觉十分的奇怪。不过等到她脑海中念头一闪，也就反应了过来。
凤如月这话……似乎是在回答她之前的疑问？
她问说，皇后是否认识陈忠，她回答说，是。
很简单的一问一答，可是里面所掩藏着的信息，却非同一般。须臾之间，凤茗依就想到了曾经跟君无药的那次深谈了。
为了清除她心底仅有的顾虑，很多事情那人都如实交代了。便是有关他养父陈忠的事儿，也有涉及到。
其中提到，他曾与宫中贵人相恋，便是算计了轩辕无忧，也是为着那故人之故，如此一来，岂不就是……
真相只在眨眼之间，陡然瞪大了眼睛，凤茗依被自己的猜测给吓了一大跳。
所幸还维持着低头下跪的姿势，并没有失态到让对方直接看出来的地步，饶是如此，也还是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原来提到陈忠，并不是为着想要讽刺她的缘故，而是真的关心啊……
只是这个话题，明显已经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且不说对方本就为长辈，就单单是如此皇家隐秘，便是知道了，也只能当做是不知道。
思及此，她也就当机立断地改了主意，哪怕拼着被皇后责备，也毅然转换了话题。
“但不知母后召儿媳前来，是有何教诲？您也知晓，眼下府中离不得人……”
要是没事儿，就乘早放我回去吧。
当然了，意思是这个意思，说不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大家都是聪明人，沟通起来也不消太直白。
听着她这话，凤如月轻轻巧巧的一声笑。
“你反应倒是快。”
说完之后，忽而有端正了几分，语气开始随意了起来。
“也没什么，就是闲来无事觉着有几分无聊，想着你此时怕是过分紧张，故而找来说说话。”
说话聊天讲故事？
便是身处在深宫之中，时间难免会充足一些，可也完全没有必要在这样的时刻，巴巴地拉着她来消遣。
只怕是这“说说”的内容，不甚简单罢？
极快地反应过来，凤茗依眼神随之闪了闪。而后毕恭毕敬地答：“儿媳遵命。”
既然对方未曾说让她起来，她也就继续跪着。而凤如月倒也像是真的就忘记了这会儿事儿一般，兀自道来。
“眼下虽然有宫云歆亲自动手，逸王想来
也没有大碍。可那蛊毕竟也是她亲手所下，且你们不是猜测宸王本就是她所出，又何以料定，她是真心要帮着你们？”
不得不说，凤如月的这话说的，相当犀利。倘若是在今日之前，指不定凤茗依的心思也就被影响到了。
不过见过了那人在解蛊时的用心模样，且又拿出了本命蛊来，此时再听这些挑拨之间，便完全能够按捺的住。
只是对方既然提了，也不好装作不屑，只能尽力全着面子。
“回母后的话，儿媳自然是担忧的。只是事到如今，也实在没有了其他办法，只能勉强一赌！”
莫约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凤如月稍稍怔了怔。继而反应过来，笑的意味深长。
“嗯，跟你说话，倒是颇有意思。已经有许久的时间，不曾有人如此陪着本宫了。既然如此，那就跟你再说些好玩的。
你可知晓当年宫中，曾经闹过一件轰轰烈烈的妖孽事件？”
既然是宫廷秘闻，又岂会是一般寻常人所能知晓的？指不定那个之后，她都还没出生呢。
这话题一开，本就是为了讲述。凤茗依深知自己所要做的，仅仅只是一个称职的听众而已，意见回应并不重要。
是以，虽说是听着对方发问，却也没有回答的意思，仅仅只是摇摇头，证明自己的无知。
果然凤如月也并未放在眼里，出口的声线深远而悠长。
“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陛下刚刚登基并没有多久，一次微服出巡，遇上了一名女子……”
十分寻常的戏码。
帝王出巡，遇见美人。两人互见倾心，许下海誓山盟。为了长相厮守，帝王带着美人回宫，给予独宠。
历来后宫复杂，不仅人心莫测，且还牵连这前朝，很多事情，又那会是那么简单的？
纵然是想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也是笑谈罢了。便是帝王，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
不出两年，便有后宫妃子屡屡告到了皇后面前。可惜皇后也是无奈，最终将事情上禀太后。
为了肃整宫闱以儆效尤，后由太后亲自出面，请天师请卦占卜，得出结论道，此美人，乃是祸国的妖孽，须得以焚烧以祭告苍天，佑苍生！
最终皇帝还是没能顶得住压力，下旨同意。就是可怜了那美人，十月怀胎，彼时刚刚为心爱之人诞下一个皇子。
哪知晴天霹雳，便是等来了这样的噩耗。绝望之下，差点从观星楼跳下去。
后被侍卫所救，伤了腿骨。不过须得焚天祈祷的旨意，却是依然没变。
此事，看着已成定局，后宫中人人自喜，且等着掐算出来的吉日到来。唯独有些遗憾的便是皇上有令，不许她们前去探望，少了落井下石的乐趣。
故事的结局，自然是悲剧。抛下嗷嗷待哺的幼子，美人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许是心中不忿，此前一直有些木木呆呆，直到点火之后，才忽然发疯一般地挣扎起来。惨叫连连，异常渗人。
当时的情形，但凡是在场的人，便是数日之后，已然觉着惊惧不已。
本以为有了这把火，就算是彻底的尘埃落定了。历来帝王薄情，撑死伤心上那么一些日子，皇帝便会恢复如初。
毕竟这偌大的后宫，迎来送往的，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可是皇后很快就发现，事情似乎并不像是旁人所以为的那样。
几乎在美人生产的同时，还有一位嫔妃也在生产。据她伺候在身边的人说，生的乃是皇子。
可惜还没来得及报喜，母子二人便莫名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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