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无辜，唯有她不无辜。是了，之前就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孽，被人杀，也的确是活该。
既然是打着为国除害的旗号，且号称神医，想必若水也的确不会滥杀旁人。反倒是她这边，倘若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便是安然回了逸王府，也自有惩罚等着他们。
完全没毛病。
当然，这一切也仅仅只是表面而已，凤茗依可没忘记，当初在西山皇陵的事儿。
没错，也就是在之前昏迷的最后一刻，她已经确确实实地反应了过来，当时在西山皇陵突然出现，赶在花弄影之前杀了不少人，意图抢走石像的那群黑衣人，其中的头领，便是神医若水。
虽然遮了脸，可那双眼睛，断然不会有错！
既然都能搅合到那件事情当中去，又岂会当真那般无辜？只是当着柳半夏的面儿，这些话不宜直接说出来罢了。
也便装作被她说服，再未吱声。
面对着她的那份沉默，只道是她听着心里难受，柳半夏再次叹了口气。
“我能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多久。这次过后，我们……两不相欠，你以后好自为之。还有便是，倘若是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尽量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便是没有我师父，也还会有别人，倘若是你一直在这里待下去，终归是不安全的。”
没有若水还有别人，什么时候她的存在如此讨人厌了？
虽然柳半夏这话也是好心，而且并未透露出什么明显的信息，不过心思一闪，却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当今太后凤九歌。
都是妖孽级别的人物，说不定那位太后，跟若水这个神医之间本也认识，也未尝可知呢？
毕竟都说活在传说当中的人。
这样一算，合该是还要加上一个花弄影才是，记得那日在西山皇陵他二人对上，听那说话的架势，分明还是熟悉的。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此前还想着等何时抽空去弄影小筑走一趟，如今看来，哪里还有的着什么抽空，怕是待到从这里脱险，便紧着要去了。
至少有些事情也该问个清楚才是，威胁无处不在，倘若是落得个死的不明不白的下场，怕是当真就要死不瞑目了。
暗里虽然有心思流转万千，对于眼下进展的关注却也没有丝毫落下。
看着柳半夏手脚麻利地扶起她，拿着她的一直胳膊搭在肩上，随即搂住她的腰身就要走，凤茗依眼角微抽。
“你难道不觉着，替我解了毒我自己走会比较快一点儿？”
“你道是我不想？这般重，我扶着也是累。不过这药乃是我师父亲手所配，故而……”
“说到底还是一句话，学艺不精罢了。”
“你倒是精，可那也不是精到我师父的圈套里面来了？”
“此事本有缘由……”
“本有缘由是真，另有圈套也是真。你一贯不是最怕麻烦，能偷懒便绝不多管闲事么？这一次怎的改了性子？”
“这……”
“罢了，你也别同我说。眼下这般光景，我诸事不知还好些，万一知晓，难道你就不怕伤及自身？”
毕竟
是相处了数年的人，便是一朝站在了对立面，彼此之间的很多习惯以及默契，也并非是想要抹掉，就能抹的干干净净的。
一时不查，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倒是说了许多的话。彼此调侃拆台，隐隐暂时放下了彼此的立场，有了旧时的随意。
直到柳半夏最后那句话语出口，整个气氛才蓦然一变。而后两人同时住口，竟然齐齐闭口不言。
气氛，也随之有些僵硬起来。
虽然走的艰难，到底柳半夏救人心切，不敢有所耽搁，倒也不是很慢，可是等走了好一会儿，凤茗依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再次打破了沉默。
“这里……并非是出去的路。”
“我自然知道。既然师父他老人家一心想要你的命，那自然不会让你那般轻易地就出去。
来时的路，并不安全。”
这倒是事实，还有没旁的陷阱且另说，就单是那一路的白雾瘴气，就足以让人忌惮。
凤茗依点头，算是了解。看她并无异议，柳半夏这才继续解释。
“从这里出去，便能进入到一处山谷之中。里面桃花终年不败，是逸王府的地盘。
而且还有人驻守，届时你只需……”
终年不落的桃花林，那个地方，凤茗依自然是知晓的。
上一次特意前往，在大冬天欣赏那份独到的风景时，还是由轩辕逸诺亲自陪着。
彼时，他们尚未大婚。
只因当时满心的忐忑，很多事情都没能分心去注意到，如今再回想，那人果真是宠她到了骨子里了。
继续待在京城之中终归是不安全，须得远远离去方能保住性命。可是，这里有个让她一心牵挂着的人，又如何能够毅然远离？
以前倒也罢了，尚且不知情滋味。而今动心，想来那份相思才最是要人命，此前不过短短数月时光，单是看着那人躺在床上诸事不知，便已然是心急如焚。
倘若是当真远离，再也不见，剩下的余生，又该要如何熬？
不过是番寻常的解释，反倒是勾起了凤茗依不一样的伤感。心情一瞬间有些低沉，紧抿着唇角，半句不言。
这次倒是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莫约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柳半夏的神情忽然有些紧张。
顺带着连脚步都有些急切起来。
也就在凤茗依不解正待发问时，就见她面色一变，惊叫出声。
“不好！”
随着这两个字入耳，凤茗依的心重重下沉。眼皮随之狠狠地跳了一下，抬眸一看，便见着前方的一棵树木后面，缓缓转出了一道人影来。
“为师便猜你会乘机送人离开，果不如此。柳半夏，你真是……太让为师失望了。”
衣袂无风自动，墨发飞扬，出现在前方的男子拥有一张极为年轻，让人丝毫看不出年轻的脸。
不过印象中的干净已经全然不再，整张面孔泛着一层说不出来的死灰不说，还隐带着几分煞气。
果然，眼前的若水，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若水了。或者……
这才是他的真实模样，此前的所见，不过仅仅只是伪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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