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善修决定上了轩辕逸诺这条船的时候,便早已没有了任何的退路。这一点,从他眼下的处境当中,就不难看出来。
当然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横竖这些年的丞相,他也不是白做的,有些行动,暗中一早就有了安排。
无奈,只是缺少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且自己本身又被凤九歌所压制,只能暂时认怂。
不过却也改变不了早已心急如焚的事实。
既然眼下有了这个难得的契机筹码,自然恨不得立刻一展拳脚。眼见着他抽身就要走,凤茗依的眼神却是不其然地闪了一下,突兀开口。
“顾相且慢,本妃这厢还有几个字,需要劳烦您一道带给王爷。不知……”
“如此……”
眼下这种形势,哪里是能顾得上儿女情长的时候?听闻此言,虽说顾善修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赞同,不过看在遗旨的份儿上,还是点头应允了。
“既然如此,那就还请王妃快些。”
只要他有了异动,想必宫里面也是第一时间就会知晓。哪里会轻易容得他放肆,想必太后的懿旨,很快就能下来。
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手腕可不是一般的狠绝。倘若自己侥幸逃出,便是一怒之下连锅端了这逸王府,也是有的。
届时,只怕是这里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当然,也自然包括凤茗依在内,既然如此……这份应允,就当也算是……给逸王一个交代了。
哪知他这边都已经是答应了,凤茗依却愣是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别有深意地盯着被顾善修拿在手上的绢帛。
见他不解地看了过来,这才硒然一笑,带着几分令人看不大懂的深意。
“凤茗依自知此事算是为难了顾相,也十分惭愧。无奈有些事情,却是非做不可。为了确保我的传信能万无一失地抵达王爷手上,所以……”
所以她的主意,便打到了遗旨上面?
此前多少还算是可以理解,顾善修也就忍了。可是听到这话之后,脸上俨然已经有了怒气。
不过凤茗依却并未看在眼里,依旧是笑的清淡。
“顾相该信我。”
遗旨本就在她手里,倘若是有个别心思,只消不拿出来,也便是了。况且依着她眼下的情况,怕是除了轩辕逸诺之外,再也没有能依附的人。
思虑再三,虽说十分不情愿,不过顾善修的手,到底还是伸了出去。眼见着凤茗依接回遗旨,而后转身朝着主桌走去,他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好在对方动作倒是不慢,极快回来。重新将遗旨拿回来,也不知是处于谨慎还是旁的目的,顾善修再次抖了抖。
待绢帛展开,这一回的脸色,也就不仅仅只是难看了,而是足以称之为盛怒,瞬间阴云密布。
出口的音色,更是带着明显的寒意。
“王妃此举,何意?”
“自然是为了保证此事万无一失的,顾相且先别怒,仔细想想,是也不是?”
“你!”
怒,是真的怒。可是对上凤茗依始终冷静的双眼,顾善修眼底暗光几经流转。最后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也只能幽幽叹气。
“我倒是低估了你。”
“顾相客气,横竖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你来我往,寥寥数语之间,已经基本上达成了共鸣,将事情给定了下来。看顾善修再没有发出异议的意思,凤茗依这才抬脚,步步朝着窗边走去。
抬手推开窗棂,视线远望。明明是清朗的天气,却似有滚滚阴云自天边而来。尤其是那股子无形的沉闷,更是另人格外的压抑。
“怕是路上会不好走,顾相……且要好好保重了。不论过程如何,这最后的大局,怕是少不了您。只要您安好,其余事宜,想来也定然会顺利。”
将人软禁在京中,软禁在府里,也是想着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可是倘若是有了什么动作,那就不一样了。
像顾善修这样身份的人,想要悄无声息的混出城门,还要前往西山,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可能不会惊动凤九歌,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验证他能耐的时候!
这个道理,不用多说,几乎在场中人皆是明白的。只是听着她的嘱咐,顾善修目光却是一反常态地闪烁了一下。
一边重新收好凤茗依交付过来的布帛,一边微微垂眸。而后撩起眼皮,撇着嘴角笑的古怪。
“王妃行事,倒是颇有点儿出乎老臣意料之外。不过既然你有此决定,想来也是有把握的。老臣并无异议,只是奉送一句,您也可千万要保重。”
“这是自然。”
顾善修这话,并算不上友好,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说不出来的不悦。不过到底还是算配合,将遗旨收在怀中贴着胸口放好,并无任何的怠慢。
对此,倒是也让凤茗依略感放心。
“来人,送顾相。路上护着点儿,务必要让他安全抵达府邸。”
凤九歌能耐那么大,怕是他来过逸王府的事情,也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
就希望她的所有注意力当真只是全部都在西山那边,关于这边的异动,也只当是顾家父女的寻常见面,且万万别看重才好。
至于她跟顾善修之间结成同盟一事……其实说到底,在真正的大是大非,真正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儿面前,他们那点儿利益的恩怨,实在是算不上什么的。
无非也就是牵扯到儿女后院中的争宠小戏码罢了。
倘若是轩辕逸诺此次败了,莫说是还想着要为自己的女儿争宠,还想着借此护这他们顾家满门的荣耀,怕是阖族上下,都保全不了。
这个道理,她明白,顾善修自然也是明白的。
“不论是重新扶持轩辕无极,还是此次西山异变,太后此举,想来也是打定主意不想让王爷回来了。既如此……”
他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也就在如此一举之间了。
“多谢王妃信我,既如此,那老臣必当……不负众望!”
“顾相做事一向沉稳,此番深思熟虑,想来最后的结果,定然会是好的。请。”
虽说前后不过也就是个把时辰的时间,好在崇明人之间打交道,历来都要多少轻松一些。
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悉数一一说明,便能理解。不过纵然有了这份顺利,可是看着顾善修一路消失在视线里,凤茗依的神情,却并不见得就轻松了几分。
待到花家姐妹无声无息地靠上来,见着她脸色不对,心情也跟着凝重,花溪更是眉梢微蹙,直接问出了心底的不解来。
“主子,你便真的如此信他?且不说他还是顾侧妃的父亲,便是这些日子的重压之下,也难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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