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回来了。”沈梅清欣喜若狂,迅速回头,脸上满是灿烂幸福的笑容。
当看到面前的男人,她的笑容凝滞了。
昏暗的灯光下,静静地站着一个带面具的男人,长长的影子斜斜地拖在地上,他本人也孤独得像地上的那个影子。
不是冷云飞,而是雾岛龙一。
他目光露出深深的痛楚:“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大哥。”
沈梅清的笑容凝在脸上,她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雾岛先生。”
“你搬家了?”他忽然问。
“是的。”她霍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搬家了?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住在这里?”
天哪,她从来没有告诉他她住在这儿呀。
“只要是你,我就会知道。”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深情。
他每次从香港回来,都会找她,默默地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七楼的那盏灯。
后来,他看不到了。
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内心如焚,有一夜他甚至悄悄潜入庄家,他的身手快得出奇,庄家的那点设防对他而言如同小儿科。
床上空无一人。沈梅清根本不在。
心里顿时好像被掏空,他痛得厉害。
望着这副与冷云飞极其神似的身影,沈梅清心中有一根弦轻轻触动着,如果那夜雾岛龙一不曾向她深情表白,她可能不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含义,但她今晚明白了。
他会站在她的面前,就是因为他一直都在等她。
明白了,却假装不明白,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份真情,只能故意装傻:“雾岛先生,上次你借钱给我,我到现在还没还,真不好意思,其实我老早就想还了,有一次还去过你家,你却不在,今晚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眼中痛楚之色更深,声音更沙哑:
“你有钱了,是冷云飞给你的吧?”
“是的。”她低声说:“我没带现金,只带银行卡,我这就去银行取钱。”
“钱不用还了。”他霍然转身,从她身边面前大跨步走去。
她目送着他孤独的身影远去,一种无以名状的凄测之感笼罩了她的整个心胸。
“你的头还疼吗?”她忽然问,声音很低,并不指望已经远去的他能够听到。
他突然停住脚步,像根木头般站立,很显然,他听到她这句话了。
他回头,嘴角露出一丝凄然的微笑:“清儿,能听到你说这句话,我知足了。”
他眼中的凄然让她心里一震,她不由艰难地说:“对不起。雾岛先生,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不能够接受,因为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你就把我忘了吧。”
“清儿,你放心,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忘记你。”
说完这句话,他又一次转头,在她面前渐渐远去。
沈梅清怔怔地站着,细细地咀嚼着他的那句话,一种酸酸楚楚的感觉弥漫在夜空之中,久久不散。
心疼,她居然会为雾岛龙一心疼。
她这是怎么啦?她明明心有所爱,为何还会对雾岛龙一产生这么奇怪的感觉?为什么她总会把雾岛龙一与冷云飞两个人混淆?
算了,冷云飞是中国人,雾岛龙一是日本人,单从地域而言,他们便是风马牛不相及,她又何必总去穿牛角尖呢?
星期天,沈梅清正在庄德明进行针炙疗法。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庄德明的病大有起色,就算不用拐杖,也可以走路了,只是走得非常慢,身体有点歪斜。
周玉华不在家,沈梅清收针后告别而去,路上碰到小瑶,两个旧友重逢,兴奋异常,小瑶说秋湖公园的荷花盛开了,好美丽,约沈梅清到秋湖公园玩。
沈梅清一向喜欢荷花,又早就听说秋湖公园之名,此时有人相约,自是欣然同意。
两人搭车来到公园,荷花在晴天丽日下绽放,确实极美,但公园里赏荷的人太多,反而少了几份幽雅之趣。
沈梅清又想到“故乡”的荷花,故乡的荷塘才是真正的荷塘,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何等美丽的风光!
而今她只能面对一小方塘,欣赏零零星星几朵荷花。
再也回不去了。沈梅清黯然神伤。
抬头,望着明净的天空,沈梅清努力给自己一个微笑:
我在这个世界有爱我的男人和我爱的男人,就算我和他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我也一样可以活得很美丽,很精彩。
想开了,心情就好转。与小瑶一边欣赏荷花,一边吃着刚买的冰棒,一边嘻笑玩乐,不亦乐乎。
沈梅清是个社会适应能力相当强的女子,她有时很安静地捧着一本书,有时又可以和朋友玩得像疯孩子,所以无论到什么地方,她都会在极短时间内结交不少朋友。
此时,沈梅清无意间看到附近的一位老人与一头狗。
老人大约有八十岁,头发花白,腰板挺直,他独自坐在荷塘边的一张石凳上,目光定定地看着荷花。一头大黄狗蹲在老人的旁边,奇怪,它也没有跑来跑去。
周围很多人来来往往,拍照的拍照,聊天的聊天,奔跑的奔跑,走路的走路,热闹之极,但所有的热闹对于老人而言似乎都不存在,他就如同老僧入定般坐在荷塘边。
好孤独的老人。沈梅清心里想。
念头只是一闪,沈梅清又不在意地转过头去,继续与小瑶玩乐。
小瑶忽然“啊”的一声,惊讶道:“梅清,你看,那个老人怎么啦?”
沈梅清顺着小瑶的目光朝老人看去,
原本坐得笔直的老人忽然倒在石凳中。大黄狗在他旁边汪汪叫着,可能是想引起路人的注意。
有人注意到了,但没有一人靠近。
这年头人心不古,出现了太多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连扶摔跤老人都有可能遭到勒索,谁还敢去救人?何况是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老人一动不动,未明生死。
“老爷爷,你怎么啦?”
沈梅清朝老人急奔而去,急道。
当沈梅清见到老人时,她惊得呆了,但见老人接近于昏迷状态,他呼吸急促,双眼混沌,青筋暴露,口角歪斜,鼻血流出。
老人没有完全昏倒,嘴唇颤抖着,但他没有说话,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天啊,这是中风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