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唐医生来我病房,他用沾了水的棉签擦我嘴脚上的血,血已经干了,留了脏印在上面。他专注在伤口,男人认真在工作上的时候通常都是迷人的。
“我要出院。”
他一愣,手停了两秒,然后继续治疗。
“明天给你做检查。”
“谢谢。”
屋里格外安静,我哼起了歌,多少有点声音不会显得太尴尬。而且嘴角也不那么疼了。
“这是什么歌,这么好听?”
“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他摇头,我很惊讶,上海还有不知道我苏丽珍的人,可又一想,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风光了。
“你没去过百乐门吗?我是苏丽珍啊,最红的歌女,不过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我带着几分得意地说。
“哦,我刚回来上海没多久,不知道你这个大明星。”他说这话时没了以往的调侃,而是淡淡的冷漠。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他脸上的温怒让我胆怯。“你和那个周平君到底什么关系?”
我对他的问题十分意外,他不过是我的医生,不应该干预我的生活。我懒得理他,钻进被窝闭上眼装睡。
他并没有识相的出去,反而拽了把椅子坐我跟前,有种要跟我死磕到底的架势。
过了几分钟,我睁开一只眼看他。
“你还没走呢?”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他不依不饶地说。
“管你什么事啊?”
“就管我事!”他说得理直气壮。
“明天我出了院就能躲开你了,哈哈!”
他声音低沉带着哀伤,比较我刚才的笑声,我显得太冷酷无情了。
“我不想让你出院。”
“你不是说我不会那么快死吗?我没事,你看我好久没犯病了是不是?”
他更加落寞,像是希望我犯病似的。
“我,我。。。。。。”他支支吾吾,“我舍不得你走。”
床头柜上的满天星散发出的花草香让我精神一震,我重新看着眼前这个唐毅之,他现在的羞涩和文强有几分相像。
突然一阵绞痛袭来,我在被子下面扭成一团。他训练有素地对我进行治疗,帮我减轻痛苦。这次的疼痛持续的比上次久,床单都被我抓破了一个洞,身上的病号服潮湿湿的。我像一捧黄土洒在床上,一动不动。折腾了四个小时,鼻息尚存,可我一点都不高兴,我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我想死。
“我不想活了。”
唐毅之伸手把我脸上被汗弄得湿漉漉的头发扶到一边。他比我更痛苦。可能是刚才这回合他输给了病魔心里不爽吧。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说了不算。”
他很恼火,可能是我说中了要害,让他丢了面子。
窗外的天不那么阴了,春天的晴朗已经悄悄来临。漫天的星星勾起了我对一些人的思念,思念像鸦片,容易让人上瘾,戒也戒不掉。有的时候犯起来百爪挠心,恨不得死掉,这些症状和犯毒瘾时一模一样,我就是犯了这毒瘾。我多麽渴望在疼痛向我袭来的一瞬间我可以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紧紧挨着文强的那颗,我们一起把夜空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