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薛长歌      更新:2019-10-11 04:52      字数:5222

苏沫把出租车停在小区公寓楼底下,架着美少年上了三楼,拿钥匙打开门。

苏沫刚进门,就感觉脚下一真黑风刮过,再去看时,拽拽已经站在了茶几上,怒气冲冲的瞪着她。

苏沫心里余怒未消,直接无视他,扶着昏迷不醒的美少年躺在沙发上,并细心的找了床小毯子遮住他裸露的身体。

拽拽见苏沫忙前忙后的,就是不理他,心里不免没底起来。瞪了一会之后见苏沫还是半点没有要理他的意思,终于失落不安了。烦躁的在茶几上踱来踱去,最后心一横,又屁颠屁颠的跟着苏沫进进出出。苏沫行,他就行;苏沫停,他也停。

面前穿着拖鞋的脚停了下来:“干嘛跟着我?”

“要、要你管!本大爷高兴!”拽拽昂着头,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眼睛却偷偷的瞟着苏沫。

苏沫嘴角一翘,很快隐藏起来,不冷不热道:“随你便!”

拽拽眼尖,看到了苏沫那一抹极淡的笑意,心里顿时也宽松起来,又拽了起来:“哼!还不快去给本大爷准备吃的!看了你一晚上,累死本大爷了!”

“哟,还怕姑奶奶红杏出墙要看着?”苏沫阴阳怪气的丢过去一小块面包。

拽拽飞起来叼住:“哼!嘟蓝要!(当然要)”

苏沫想了想,又拿了一瓶牛奶到昏迷的少年面前。看着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的少年,苏沫不禁踟蹰了:“这可怎么喝呀?”

“反正都快死了,还浪费个毛的粮食!不如给本大爷补补身子压压惊!”拽拽啄着面包口齿不清的说。

“拽拽……”苏沫软化,恳求的目光投向他。拽拽既然是凤凰之神,要救一个人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吧。

“你想都别想!”拽拽一愣,突然大吼。

然而接触到苏沫恳求的目光,拽拽一愣,随即不自然的别开脸。

“拽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既然能救他,何不帮他一帮呢?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他来说却是整个生命啊!你……”

“闭嘴!本大爷说不救就是不救!你少端着圣母嘴脸给本大爷说狗屁大道理!”拽拽扑腾着翅膀飞进房间,“砰”的甩上门。

“拽、拽!”苏沫气极了,叉腰对着房门大吼。

“拽拽,我一直以为你任性归任性,但总体来说却也不失为个好孩子,识大体,明事理,但是今天!今天你真是太过分了!简直不可理喻!你满口凤凰之神凤凰之神,所谓的神就是这么糟蹋人的生命的吗?你太让我失望了!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

房间的门砰的一下打开:“好,我救。”

阴影里的拽拽看不清模样,在黑暗的沉寂中让苏沫有一瞬间的心酸。

但很快这点酸涩便被巨大的喜悦取代了。苏沫欢呼一声,扑上去抱起拽拽,一个劲的亲他,亲得他满脸口水。

“好了,笨女人,你想给本大爷洗脸吗?”拽拽恶声恶气的说,脸颊却浮起两团红晕。

“好了,救人要紧,开始吧开始吧!”苏沫赶紧关门关窗,拉好窗帘,神秘兮兮的生怕有什么动静惊动左邻右舍。

“需要放血吗?”苏沫抽出把菜刀。

拽拽额头青筋跳了跳。

“或者灵丹妙药?”苏沫取出她准备孝敬老爸的太子参。

拽拽的小黑脸变成了小绿脸。

“又或者寒冰床?呃……这个没有,不过冰箱怎么样?”苏沫拉开冰箱,冷气嗖嗖的。

“你滚一边安静去!再他妈碎嘴把你剁了!”拽拽终于忍不住咆哮。

“……什么嘛,好凶……”苏沫委屈的蹲到墙边画圈圈去了。

拽拽哼了哼,扑扇着小翅膀飞到美少年身边,短短的小翅膀展开,黑色的茸茸羽毛很快蕴出红色的光芒。光芒如同风中的火星一般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强,最后像被点燃一般,瞬间光亮十数倍,红色的光如同火苗一般包裹着拽拽,在他周身微微摇曳。

苏沫一眨不眨的盯着。

红色的光芒没有像先前那样到此为止,而是进一步扩大,红色的占据范围越来越大,先是顺着美少年的发丝蔓延,然后侵占了他的脸,他的身子,最后整个人都被包裹在红光中。拽拽已经跳到了美少年身上,红光包裹着他们两个,形成一个看不清楚里面情况的椭圆。

“女人,困了早点睡吧,这边还要些时候。”拽拽的声音传来,竟是不符合平日浮躁的稳重。

“我再看会。”苏沫揉了揉眼睛,顶着瞌睡又盯了会子。实在看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就是一团红光,两个家伙再里面怎么样一点也看不到。

最后苏沫无奈的起来,忽然想起出租车还在楼下,心里不禁又冷寒嗖嗖的。万一明天人家司机叔叔报警,警察叔叔查到这里,那她岂不成了抢车贼?

想想苏沫又觉得不安,狠狠掐了自己几下之后,苏沫强打起精神,去楼下把出租车开到警察局门口。这样明天司机叔叔一报警,结果发现车就停在警察局门口,财物也没损失,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嘿嘿。

苏沫打了辆车回到家,却见沙发上还是红光一片,只能叹口气,拿了点夜宵和牛奶放到茶几上,然后自己洗洗睡下。

第二天早上,苏沫是被家里鸡飞狗跳的扑腾声惊醒的。

“怎么了?”苏沫蓬乱着头发打开房门,从房间里探出头。

客厅里,东西乱得一塌糊涂,衣架倒在地上,水果满地乱滚,凳子四脚朝天,橱柜上,青花瓷的花瓶慢慢滚动着,在苏沫目瞪口呆中“乓”的落地,砸成一堆碎片。

客厅的地上,一个裸着脊背的少年正坐在地上,背对着苏沫,双手抓着什么东西。他手上的东西忽然一个用力扑腾,挣脱少年的手飞了起来,直扑苏沫。

苏沫本能的伸手接住拽拽。

少年转过头,羽睫忽扇,发丝飘扬,黑葡萄似的眼睛让那一瞬间的芳华落尽滋润了人世百沧桑。仿若天际的水滴落下,滴答,落入粼粼的清池,漾起一圈圈的波纹,晃动了一池纯美的青莲。盛世青莲,干净,纯洁,不染半点尘埃。

少年歪着头,盯着苏沫看了一会,忽然笑靥如花:“妈妈!”

轰隆隆

苏沫被雷到了。

风中凌乱的苏沫泪流满面。

她还没结婚好不好!没结婚哪来的这么大的儿子!这孩子看模样最起码十八岁,她也不过二十五岁好不好!

“妈妈,妈妈!”美少年兴奋起来,扑上来就环住苏沫的脖子,滑嫩嫩的脸蛋贴着苏沫的脸颊一阵猛蹭,黏糊得很。

“谁是你妈!滚一边去!她是本大爷的女人!”拽拽大怒,扑扇着小翅膀对着他如花似玉的脸几爪子抓去。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转向拽拽,狐疑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你是……妈妈?”

轰隆隆

飞了一半的拽拽被他这话被雷得掉到了地上,小腿直抽,好一会才爬起来:“你大爷的!说了多少遍了,本大爷是男人,男人!你他妈脑子给门夹过吧?还是天生脑残啊?男人怎么可能是你妈!”

少年似乎被拽拽恶狠狠的话吓呆了,委委屈屈的咬住红嫩嫩的嘴唇,不知所措,水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最后鼓起勇气怯怯的喊了句:“爸爸?”

刚爬起来的拽拽再次被雷倒在地,这回被雷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苏沫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

“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苏沫简单洗漱后,在少年面前坐了下来,开始和声悦色的盘问。

“01。”少年啃着绿豆糕,吃得不亦乐乎。

“林伊?唔,好名字。”苏沫很自然的以为少年说的是林伊,“那么林伊的家在哪里呢?家里还有什么人呢?爸爸妈妈呢?”苏沫循循善诱的问下去。

林伊停下咬糕点的动作,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沫。

苏沫嘴角抽蓄了两下。这孩子,还把她当妈呢。苏沫赶紧转移话题:“那林伊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林伊疑惑的看看苏沫,又看看拽拽:“爸爸妈妈捡回来的。”

苏沫:“……”

拽拽:“……捡,捡你妈个头!谁他妈是你爸!死远点!”

林伊吓了一跳,手一抖手里的糕点就掉到了桌上,又怯怯的不敢伸手去捡,只好傻乎乎的看着苏沫,又看看拽拽,然后委屈的咬住下唇,黑葡萄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糕点。嫩嫩的脸上还沾着几个糕点屑,可爱到不行。

苏沫的母性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爱怜的伸手抹掉他脸上的高点屑,苏沫柔声道:“那林伊今年多大了?”

“……恩,三千一百岁。”

苏沫汗了个,转过头悄悄问拽拽:“他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苏沫指指脑子。

“算是吧。”拽拽却好像一下子泄了气似的,声音里也透出一丝疲态。

苏沫得到拽拽的确认,心里的母爱更是泛滥不已。一个长得如此倾国倾城的孩子,竟然是个弱智儿,实在让人扼腕。或许这孩子是被拐卖出来的;或许这孩子是被父母抛弃的,但不论哪样,恐怕都与他的弱智脱不了关系。

苏沫看着林伊。

如果报警的话,查不到家庭住址,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要被送去福利院。可是……听说福利院对弱智的孩子都特别欺负的。

怎么办?

苏沫犹豫了。

林伊丝毫不知道苏沫的挣扎,依旧乖乖的坐在桌边,身上穿的是苏沫宽大的睡裙,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伸手拈起盒子里最后一块绿豆糕,林伊犹豫了好一会,还是眼巴巴的捏着糕点送到苏沫嘴边:“妈妈吃。”

苏沫心里一软。抓住林伊白皙的手:“我不饿,林伊自己吃。”

“喔。”林伊笑开了花,喜滋滋的一口吞掉,还恋恋不舍的舔了舔手指。

看着那张如花笑靥,苏沫叹了口气。得了,养就养吧,节衣缩食一点,多养这个小家伙应该还没问题。

苏沫瞥眼看到拽拽疲惫的模样,不禁有点心疼,又有点愧疚:“拽拽你累了?昨天忙了一晚上,累了就去睡会吧。我去给林伊去买点衣服,总不能老让他穿我的裙子。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

“随便吧。”拽拽跳下地,踱进房间休息。

吃了午饭,苏沫把乖巧的林伊哄了去看电视,自己下了楼。

想到林伊刚才学习使用遥控器举一反三的模样,苏沫不禁又怀疑起林伊是弱智的可能性。依她看,林伊这孩子不但不是弱智,还有着极高的智商。她只演示了一遍电视开关和切换频道,他竟然就能像模像样的前后频道切换,数字频道切换,甚至还很快摸索出了声音大小调节!

这样的孩子,真的可能是傻子吗?

可是如果不是傻子,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却连爸爸妈妈都不认识,家庭情况一问三不知,甚至连电视电灯等等生活常识都一窍不通,这有可能吗?他又不是狼孩!

嘀咕中,苏沫到了楼下不远处的大卖场。

推着手推车拿了些蔬菜水果丢进去,又拿了两盒蛋挞,两罐子薯片,四盒牛奶,然后低着头鬼鬼祟祟的绕到男士内衣区,拿了一盒子男士内裤就往外跑,那模样,活像被鬼追似的。

一连小跑数十步才停下来,苏沫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挑选衣服。刚好有衬衫t恤大减价,苏沫挤进人群挑了两件,又选了条夏季的轻薄牛仔裤,以及一条透气的军绿色中裤。中裤裤脚系有蝴蝶结,苏沫一眼就觉得它很适合林伊,男式的裤子,却因为蝴蝶结又带着那么一丝丝女孩子的可爱娇憨。

排着队等结账,苏沫目测了一下手推车里商品的价格,又打开皮夹把里面连同硬币也一并清点了一遍,然后开始头疼了。上次买小礼服一时意气用事,把钱都花光了,这个月工资还要一个礼拜才发……

咬牙狠狠心,将中裤拿出来放到一边,可是眼睛却又盯着那条裤子怎么也收不回去了。想到这么秀气的裤子穿在林伊身上,那该有多合身啊……苏沫的手又伸出去把拿起裤子。

不行,钱不够!

苏沫的目光在裤子和食品上来回挣扎。她很好养活,除了日常三餐也就吃点薯片和牛奶的零食而已,她就这点爱好了啊啊啊啊啊……

“苏小姐,到你了!”身后忽然谁推了苏沫一下。苏沫回头,就看到她后面站着的,赫然是小区里的八婆张婶,人称喇叭张。

“欢迎光临长歌超市。”收银小姐千篇一律的重复着,不过眼神却死死瞪着苏沫,就差把她盯出格窟窿来了。也难怪,苏沫在这拿了放,放了拿n久了,就是不上前结账,眼看后面等着结账的都排成长龙了,这个收银小姐没一脚把她踹飞都是很有涵养的了。

苏沫冷汗横流,干笑着狠狠心丢掉薯片和牛奶,将手推车里的东西一一放到收银柜台上准备清算。

“哟,苏小姐,这个是男人的内裤啦!”后面的张婶好心的给她指出,生怕她拿错了。

可怜的苏沫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的支吾着:“呃……这个……就这个没错……这个蛮好……舒适,大方!”

说到后面苏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能泪流满面的暗暗念叨着:神啊,来个雷劈死我算了吧。

在身后张婶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苏沫拎着两大只塑料袋落荒而逃。

再怎么丢人,在看到林伊穿上同色系的t恤和中裤后,苏沫的一切懊恼全都化为乌有,只余下满腔的欢喜。

林伊有点局促的站在苏沫面前,两只白皙的手不知道要放在哪,生怕弄脏了自己的第一身新衣。黑色的长发垂直而下,像尼龙丝,光亮,整洁,顺滑。白底绿纹的t恤,绿底白花的中裤,裤脚苏沫亲手系上的蝴蝶结可爱活泼,极衬林伊脸上干净的笑容。

“妈妈……呃,姐姐……好看吗?”林伊不安的绞着手,仙子般纯美的脸上露出孩子气的不安,眼巴巴的瞪着苏沫的评价。

“……好,好看!真是太好看了!我们家林伊生得好,六十块钱的衣服也能穿出六千块的味道!哈哈哈哈”苏沫开心的一把抱住林伊,“啵”的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下。

“嗯哼!嗯哼!咳咳咳……嗯哼哼!”

房门口不和谐的音符就像教堂里忽然响起的破锣声,打破了一室的温馨美好。拽拽黑着脸站在房门口,呃,他本来脸就是黑的,此刻他虎着脸站在房门外,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林伊,像要把他烧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