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者:薛长歌      更新:2019-10-11 04:52      字数:5142

“不、不要了……呃,姐姐不高、高兴了……”

“喝了它姐姐才高兴嘛!不喝就不理你了!”野鸡姐姐嘟着嘴威胁撒娇。

林伊右边烫着爆炸头、带着大耳环,打扮得跟金毛狮王似的火辣女人笑着推开野鸡姐姐:“好弟弟这么乖,你家姐姐一定马上就会来接你回家了~回到家就再也喝不到这么好喝的酒了哦,反正马上姐姐就来接了,再多喝两杯吧~”又是一个媚眼飞过去,长长的手还在林伊的胸前点啊点的,最后狠狠摸了把,看得野鸡姐姐和周围一干妖精姐姐口水横流,羡慕不已。

“喔……马上就来了啊……”林伊无意识的接过酒杯,仰头一口喝尽。那一瞬间,发丝垂扬,羽睫如扇,在这喧嚣烦躁的背景中,青莲更加盛开出遗世的清艳。当一切浮华都成为背景,清者更清,浊着更浊。

因为喝了太多,手端不稳,大多数的酒液都翻到了外面,顺着林伊的下巴,一路滑过喉结,最后流进衣服里……酒水的泻下,让这朵青莲霎时间容光一变,瞬间染上了绯靡的气息,妖艳动人。

被这样香艳的景色刺激到,苏沫忽然有点口干,踟蹰着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就怕惊动了这朵酒池青莲。

一杯酒下肚,“哐啷”,林伊不胜酒力,伏在桌上。

苏沫一惊,继而看到周边一群女郎直勾勾的眼神,勃然大怒。她清楚的看到,在这些龌龊女人的眼里,林伊俨然成了一块任君宰割的大肥肉,让这一条条野狗眼里发出幽幽的绿光,争相分食。

眼看众女就要深处魔爪,苏沫赶紧出声:“弟弟!”

下意识的,她没叫林伊名字,就是不想给这些女人知道林伊的名字。她们不配!

接下来没给众女反应的时间,苏沫上前拉起林伊就跑了出去。还好醉烂的林伊没完全失去行动力,在苏沫的拉扯下竟然也配合的跟着跑了出去。

“什、什么啊,竟然就这么让他们跑掉了!”好一会,野鸡姐姐回过神来后气得说话都结巴了,桌子被她捶得乓乓响,显示她的不甘心。

“追?”另个妖冶女人询问的目光转向狮子姐姐。

狮子姐姐颇有大姐风范,一抬手制止了几个已经站起身的艳丽姐姐们:“不了,老板不在,别轻举妄动。那小弟弟,可不简单呢。”

苏沫拉着林伊一口气冲回家,瘫软在地上看着林伊脸颊嫣红,瘫软在门框气喘吁吁,心里的闷气顿时如数化为愧疚。刚才她不该跑那么快的,林伊还只是个孩子呢。

这样反省着,苏沫的口气不禁柔和起来:“去洗洗澡睡吧,喝这么多。”

“喔。”林伊晕头转向的爬向卫生间。确实是爬,他刚走了两步就摔倒在地上,干脆扭着腰拱着屁股爬。

苏沫看得一个头两个大,啪的一巴掌遮住脸。

眼不见为净。

哗哗的洗浴声传来,苏沫松了口气。还好,总算还能自己洗。

苏沫去冰箱拿了点寿司勉强填了肚子,一眼看到沙发上充电的手机,打开,三个未接电话。翻开一看,原来是老爸打来的。看看挂钟时间,都十一点了,苏沫打消了回电的念头。其实不回电苏沫也知道爸妈打电话的原因。每年这个时候,爸妈都要来她这里住上几个日子,过端午节嘛。一家人团团圆圆,驱虫祛灾,吃粽子怀念屈原老祖宗。

鼻子有点酸酸的。失恋了,跟严骆峰分手了,没了爱情,便更加渴望亲人的拥抱。亲情成了滋润她枯萎心田的良药。

恩,明天周日,去给爸妈准备生活用品吧。

见浴室里林伊还在洗,苏沫便顺手拿了本杂志打发时间。妈妈地,什么世道,财经的、娱乐的、游戏的、汽车的杂志报道霍远宸就罢了,咋你一个美容杂志也要报道霍大大呢?难道霍大大还跟你学过美容不成?

想到霍大大满脸鸡蛋清,眼睛两个黄瓜片的样子,苏沫泪流满面。

又等了好一会,直到苏沫一本书都快翻完了,卫生间里的水声竟然还没停。

苏沫心下大喊不妙。

敲敲门,喊了两句,里面没反应。

苏沫赶紧开门进去,一看,林伊这家伙,竟然放着莲蓬头,自己躺在浴缸里睡着了!浴缸里的水早满了,正哗哗的往外淌着。

“这个笨蛋!”苏沫嘀咕两声,上前关掉莲蓬头,捞起林伊,闭着眼用毛巾胡乱擦了擦,便用大浴巾裹上,架到客房里安置下了。

看着林伊纯真无暇的睡颜,苏沫叹了口气。今天若不是她赶得及时,林伊还不知道会落入哪个妖怪的魔爪。继而想到林伊说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是妖怪,苏沫觉得林伊真可爱又有趣,形容得还真贴切。

窃窃的笑着,苏沫洗漱干净,也回到寝室上床睡了。

不知是不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睡梦中的苏沫也没得安稳。梦里,电闪雷鸣,黑压压的天空乌云翻滚,闪电像蛇信一样,嘶嘶的叫嚣着袭击大地,在触及的每一处种下蓝紫的火焰。一切,仿佛回到电影《青蛇》里的画面,一条巨大的蛇沿着房屋边沿游来游去,忽而从莲池里探头,忽而从窗子里游出。巨蛇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嘶嘶的蛇信吞吐声越来越急促,压迫得苏沫胸口一阵紧窒,仿佛那蛇信就舔在她的脸上!

“啊,不要!”苏沫惊叫着坐起身。

擦了把额头的汗,苏沫这才发现,原来只是一个噩梦。想想又好笑,一个噩梦,竟然吓得浑身都汗湿了。

喉咙干涩得厉害,苏沫发出的笑声有点沙哑。头涨得厉害,苏沫知道自己怕是生病了。

有点腿软的下了床,苏沫去客厅给自己倒水喝。

站在饮水机前烧了一杯水,苏沫喝着水,喝着喝着,苏沫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似乎听到奇怪的嘶嘶声。

那声音,很短,很急,且越来越急促,逐渐和梦中的声音重合。

背后突然升起凉意。

苏沫小腿肚直打抖,却怎么也不敢回过头去。

手中的水杯扑腾腾的抖动着,杯子里的水,在动荡中依然清楚的映出她身后……

一条巨大的蟒蛇!

苏沫的心弦刹那间崩断。

猛的一回头。

“啊……”苏沫放声尖叫,瞳孔骤缩。

惊惧的瞳孔里映出一条人腰粗细的银色巨蟒,三角蛇头,脖子上一圈硬鳞,此刻它正昂着头,快速的吐着蛇信,一双金碧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见苏沫回头,巨蟒金碧的眼睛中一缕血红光芒闪过,甩头狂吼一声张口就朝苏沫咬来!

“拽拽!”苏沫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间,一声清啸贯彻天际,犹如利箭破空般迅驰而来,赤红的光芒撞破玻璃,“乓”的在无数晶莹碎片中冲进客厅。

红光落地,迅速化作一抹流光溢彩的垂翼凤凰,在红光的托扶中,昏过去的苏沫缓缓落地,避开了后脑勺的要害部位着地,并没有磕到哪里。清啸一声,凤凰展翅,红色的光影恍惚不定,像黑夜中燃烧的火焰,带着梦幻般的迷离。

客厅中,银色的巨蟒和燃烧的凤凰对峙而立。

天际的怒雷更响了。

银色的巨蟒盘成蛇阵,蛇信吞吐快得不见影子,金碧的眼睛不时闪过凶残的血光。它庞大的身躯缓缓游动着,银色的鳞片在窗外的闪电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在他对面,赤色的光芒形成一只燃烧的火鸟,火焰的苗子随风轻舞。

蛇信越吐越快,凤火越烧越烈。

窗外炸雷阵阵。

一道道闪电时不时的照亮黑夜,在强光中照清楚他们彼此间狰狞的眼神。

突然一声蛇吼,银色的巨蟒居然转头就逃。

拽拽没给他机会逃走,立刻展翅掠去!

银色的狰狞巨蟒顺着整座居民楼的屋檐极速游走,在他巨大的身体游过的地方,所有建筑物都化成焦炭,发出糍糍的焦灼声,冒起丝丝的青烟。红色的凤凰盘旋在天空,赤霞的光芒染红了大半个天空,在夜空中红得耀眼。他盘旋在高空,不时逮着机会就俯冲撕咬;银蟒一边奔逃,一边不时抬头跟它狠斗一番,双方有来有往,各有输赢。

在这个并不安稳的夜,怒雷咆哮得如同世界末日,凤凰与银蟒斗得昏天暗地,而整个城市却没有半点声息,所有人都睡得死死的。于是这一场凤蛇斗,除了当事人,再也没人知道。

夜,终究会褪去。

当晨曦降临的时候,苏沫在低低的呜咽中醒来。

微翘的睫毛扑扇了一下,苏沫哼了一声,挣扎着睁开眼。

入眼就是一只放大的黑脸!

“啊!”苏沫轻叫一声,惊得坐了起来。

啪嗒,站在她额头的拽拽毫无防备的摔了下去。

“死女人!你他妈的就是这么报答本大爷的?不以身相许还谋杀亲夫,你要死了啊,脑子坏掉了?竟敢这么对待本大爷,早知道本大爷就不救你,看你balabala叽里呱啦……”拽拽张嘴就是一阵噼里啪啦。

苏沫眉头跳了跳,最后忍无可忍,猛的挥出一拳。

拽拽毫无防备,被pia的一拳打飞,惨叫着化作天际的流星,消失在众读者视线里。

收回停在空中的手,苏沫伸了个懒腰:“世界终于清静了。”

揉揉眼,苏沫突然发现周围一片狼藉。墙面被严重扭曲,裂缝里甚至能看到钢筋水泥木板,屋里所有的玻璃全部碎在地上,满地残渣;残破的相框挂在墙上,摇摇晃晃;吊灯桌椅等大多数家具都像被强大的外力挤压过似的,垮成一摊摊木板或塑料碎片;所有插座电线都焦黑一团;水管爆裂,卫生间传来“噗噗”的喷水声……

这是……台风过境了?

“呜呜呜呜……”低低的抽噎声打断了苏沫的疑惑。苏沫一转头,就看到林伊光洁的裸背。

林伊蹲在饮水机旁边,他没有穿衣服,纤瘦的身躯随着他的抽噎起起伏伏。白皙的背上有数十道红色的血痕,像被什么动物的利爪抓伤的。在他周围,一粒粒圆润的珍珠散落在周围,撒了一地,不知是谁的珍珠项链断了。

“林”苏沫刚伸出手,脑中忽然就闪过昨夜的片段。一幅幅,一段段。银色的巨蟒在屋脊上游走,它游过的地方都化成焦炭,冒着青烟,留下黑色的痕迹。巨蟒高高昂起的舌头,金碧色的眼睛,脖子上伞状的硬鳞,巨蟒血红的嘴巴朝她咬来!

苏沫手一抖,忽然就收了回去。

咕噜,苏沫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害怕的往后爬去。

她,她现在大约有点知道林伊是什么了!

她,她现在也大约明白为什么拽拽不喜欢林伊了!

对,对了,拽拽呢,拽拽呢?

昨夜是拽拽救的她吧?拽拽呢?拽拽呢?拽拽在哪?

拽拽不在,她心里好害怕,她不敢面对林伊。她怕,怕他黑葡萄样的眼睛会突然变成金碧色!怕他仙子样的容颜会突然扭曲变成银色的三角蛇头!

“姐姐……”林伊转过身,水汪汪的眼睛红肿得像水蜜桃,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一团。

“不要不要过来!!”苏沫尖叫着,连滚带爬的往外逃。

“现在知道怕了?死女人!”阳台上传来拽拽的哼声。

“拽拽,拽拽救命!”苏沫屁滚尿流的爬向阳台,抱住拽拽栖息的栏杆抖成了麻花。一靠近拽拽,似乎他身边就有能让人安心的力量,苏沫惊慌狂跳的心终于缓了下来。

“姐、姐姐……呜呜呜……对不起……”林伊双手抱膝蹲在地上,瘦弱的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抖得比苏沫还厉害。黑色的长发垂落在地上,随着他的颤抖微微晃动。

看着像小狗般无辜的林伊,苏沫真没办法把他跟昨夜凶狠的银蟒联系在一起。看他哭得梨花带雨,嘴唇都咬出了血,没了安全之虞的苏沫心里又有些软了下来。“那个,林伊,你真的是……那个?”

林伊眼圈红肿得厉害,抽了抽鼻子,抬起手背擦掉眼眶里的眼泪,带着鼻音“恩”了一声。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般急急的解释,“林伊没有要害姐姐的意思……没有……真的没有……呜呜呜”林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咬住淡粉色的唇,又盈起两泡眼泪,直打转。

“哼,你本心确实没有害她的意思,可是现形后你却控制不了你自己!”拽拽突然厉声说。

林伊带着眼泪,吃惊的看向拽拽,最后咬住下唇,低下头,用沉默证实了拽拽的话。

苏沫吃惊的看看拽拽,又看看林伊。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

拽拽大约是被苏沫看得受不了了,不由一字一句的缓慢出声解释。

“大妖怪的成长历程都是极度缓慢的,三千多年对我们来说最多只到你们人类六七岁的水平,而林伊,化形后却拥有成熟的形体,所以很明显,他是在化形时吸收了大量的外来妖力,就像吃了催化饲料一样,迅速发育成成熟体!可惜这种揠苗助长的行为也酿成了他的缺陷,即使有了成熟的形体,强大的妖力,可他的心智却终究只有六七岁!这也是你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的原因。”

“拽拽你是说……林伊的实际年龄只有六七岁?”苏沫的目光艰难的移向林伊。

林伊缩在墙角,黑葡萄样的眼睛水汪汪的,怯怯的看着苏沫和拽拽,委屈得就像等待主人判决遗弃或者留下的小狗。“姐姐……”

苏沫的心又软了。“拽拽,要不我们就……”

“笨女人!你懂什么!能吸收如此大量的外来妖力,要不就是他本性至毒凶残;要不就是他幕后还有更邪恶更强大的势力!不论是哪一个,你一个区区人类,凭什么跟他们斗!你有几条命?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拽拽说得声色俱厉,但苏沫心里热热的。难怪拽拽那么反常,那么痛恨林伊,痛恨林伊跟她亲近,原来他早在第一眼就看穿了林伊的来历,却为了不想让她牵扯进麻烦中,索性不告诉她,直接痛下杀手,于是第一次看到林伊时拽拽才会有那么强烈的杀气。包括后来的赌气,甚至离家出走……原来,不是拽拽小心眼嫉妒,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啊。

苏沫心里感动的同时又有点难受。她似乎……一直都对拽拽不是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