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拽追着梦魇们在辽阔的黑暗空间里奔跑了许久,一直追到了一座城池门口。
这是一座古代边境城池模样的地方,高高的城墙,城门上有城楼,瞭望塔,弓箭台等等,下边一面巨大而古老的城门。此时城门大开,一队排得老长老长的队伍挨个的等着士兵检查后入城。城门上刻着血红的大字:无妄城。
一直冲到城门口梦魇蹄下都丝毫没有放缓速度的意思,而他们所到之处,人人避而走让,惊得小孩大哭一片,于是一大批的梦魇就嚣张的冲了进城。
拽拽刚要趁乱摸进去,却被眼见的士兵拦了下来,索要通行证。
“通行证?”拽拽一愣,随即看到排队的人人手一个信封样的东西。拽拽手快的从旁边一个人手中夺过通行证,塞到士兵手上:“快看快看,本大爷急着赶路呢!”
为首的士兵一把夺过去一看,马上大叫起来:“这不是你的通行证!”
顿时周围的士兵马上拔刀出鞘。排队的人群一阵慌乱的四处散开。
拽拽一看要打,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容,然后朝为首的勾勾手指:“刚才拿错了,我的在这呢。”说着手就往裤子口袋掏去。
为首的士兵见状缓和了怒意,站在拽拽面前将视线落在拽拽的口袋,等着他从里面摸出通行证来。
而周围的士兵都被拽拽那一笑的艳丽和从容震慑,有点摸不准他的来路,怕得罪了大爷,也不敢乱动手,便纷纷归刀入鞘,有点傻乎乎的盯着他看。
拽拽瞧着那个为首的士兵微微凑上来了,顿时一拳头挥出!
为首的士兵一个不察,就被拽拽一拳打退数步。没等他拔刀砍人,拽拽一把推开他就冲进城门,几个跳跃消失在城里的屋顶上。
“马上全城戒令搜捕!”为首的士兵气得直跳脚。一小兵得令退下。
很快城里就到处响起了士兵队伍跑步时金属铠甲撞击的擦擦声。
拽拽这厢一冲进去,马上循着苏沫的气息直奔城池中心。城池很大,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宫殿。一座高塔高高竖起,几乎顶到天际,因此在老远就能看到这个中心位置。
而苏沫,就在那座高塔的最顶上。
苏沫此时正跪坐在一片红色海洋当中。她身穿大红嫁衣,长发也被盘起,戴上珠明玉翠的发冠,颤悠悠的黄金刻丝到处垂下,挂在头上叮叮当当。而周围,到处都挂着红绸,俨然一间结婚新房装扮。
她身体动不了,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被人操纵着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檀木矮几的一边,脸上还带着奇怪的笑容,只是眼里的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而矮几另一边,身上扎着大红花球的,是个穿着重盔甲日本武士装扮的男人。或者说是个木偶。他的脸时布做的,还能看得出缝纫的痕迹,五官是日本式玩偶那般的几个圆圆的黑圆圈,嘴巴咧得大大的。他动作僵硬的端起矮几上的茶,送到嘴边。然后苏沫就睁大眼看到,那茶进去了,把木偶的嘴巴一片也全部浸湿掉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布偶啊!!
此时,这个木偶正像被人牵着线一般一顿一顿的站起来,其间甚至能听见木头动作的嘎吱嘎吱声。
他绕开矮几走到苏沫面前,伸手去抓苏沫,声音嘎吱嘎吱的像在嚼木头:“夫、人,我、们、歇、息、吧。”
看着他断了一截尾指的瓷器手接近,苏沫本能的想避让,可是自己全身却动不了,只能看着这个毫无生命的恶心东西抓住自己的肩膀。
被他这一抓,身体一接触,苏沫就恢复了身体自由。
她身上一松,马上意识到可以动了,于是第一个反应就是一把推开他!
“哎、呀。”木偶一个不察摔了一跤,然后恼怒起来,黑洞洞的眼睛瞪着苏沫,瞪得苏沫直发毛,“你、竟、然、推、我?”
苏沫寒噤了一个,马上跑到一个挂着大红花的柜子旁,抓去柜子上的东西全往木偶那头招呼过去。“死变态!滚一边去!我才不要嫁给你,神经病!脑残!……”
“找、死!”木偶勃然大怒,瞬间飞到苏沫面前,一巴掌就抽到苏沫脸上。
他看起来不着力的手,打起来却疼得很,苏沫被他一巴掌抽得旋身扑倒在地。她忙昏头昏脑的忙坐起来,脸颊上火辣辣的,大约是牙齿磕破了口腔,嘴里一股血腥的味道。
苏沫一点点往后挪去。
木偶逼近,还是那样嚼木头的声音,只是这次带着阴冷和杀气,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本、想、让、你、做、贡、品、新、娘、吸、血、的,没、想、到、居、然、已、非、完、璧。好,想、死、就、成、全、你。”
说着,他的陶瓷手高高举起。在他手中,随之出现一抹光华,居然随着他的动作化成了一把光剑,就这么直直的砍下来!
苏沫尖叫着打滚避开。
光剑“砰”的一下砍下来,顿时木板地面渣滓齐飞,地面破塌好大一块。
木偶持剑转向苏沫,继续一剑下来!
苏沫慌慌张张的躲闪。
没想到木偶越战越勇,劈剑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每次都毫不犹豫的一剑劈下,然后举剑再劈,完全没有停顿!
苏沫连滚带爬,动作却越来越缓慢,身上很快出现了多处伤口。伤口并不致命,只是划破衣服擦破点皮流出血丝,但是伤处却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不是那剑的缘故。
苏沫终于跑不动了,喘着大气扶着矮几一点一点往后退。手边也没有任何可以扔出去的东西了。
木偶阴笑着举剑逼近。“既、然、不、能、为、本、城、主、贡、献、你、的、纯、洁、之、血、帮、助、本、城、主、变、人,那、么、就、去、死、吧!”
然后一剑劈来!
苏沫连跳开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抬手挡在前面自己别过脸不敢去看。
突然房间金光大盛,没等苏沫来得及回头去看,木偶城主就飞出去“砰”的一下撞到墙上。
“我都动不起的女人你也敢动?”霍远宸飞剑出手,一大串的短剑围绕住站起来的木偶。
木偶又跟没事人一样似乎刚才的撞击对他一点伤害都没有。他活动活动手脚,手中光剑变成长矛:“有、意、思,本、城、主、几、千、年、没、遇、过、这、样、的、对、手、了,再、来!”
霍远宸皱眉。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连灵力伤害都不能给他造成半点影响?
没时间多想,木偶就“嗖”的蹿上来,两人缠斗到一起。
那头拽拽已至塔下,正要上去突然周围涌出无数士兵。
他们个个手拿长枪长矛,大刀长剑,一点一点的缩小包围圈朝拽拽逼近。
拽拽一拳一个将他们打飞,却发现他们根本是无穷无尽的,内围的人不断被打飞,外围不断有人补充进来,甚至从拽拽包围圈最中心的位置看去,外围依旧是黑压压不见尽头的!
拽拽凤凰弓出手。凤凰弓扫过的地方,一灭一大片!但是,因为灭得多,所以他们的重生拽拽就看清楚了。
凤凰弓扫过,这些士兵变成黑灰,但是下一秒,黑灰互相组合,又变成了一个新的面无表情的士兵!
这根本是无穷无尽的不死士兵啊!
拽拽心道不宜久战。立刻在下一次大规模扫灭士兵后就一口气冲出去,往城里的民宅躲去。先绕开这些烦人的苍蝇再说!
民宅似乎并没有人,整个城里除了最初进来时看到的士兵,拽拽一路根本没看到任何人,都是一些阴测测的白色丝絮在空中飘动,被风一吹就飘渺的动,带起阴测测的气息。这些东西隐隐绰绰远看有点像人影,近看却什么都没有。
拽拽一路见墙翻墙,见房绕房,很快把后面行动不算很快的士兵们拉开一段距离。
拽拽躲在一个小巷子喘气。这个无妄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竟然变态如斯?连个士兵都能无限重生?虽然不至于真把他怎么样,他也不是完全不能杀不死,但是让他一个个出大招杀这些士兵,那要杀到什么时候?
拽拽眼见巷子外面的两队士兵交错走过,马上松了口气。
然而刚刚走出高塔,却马上被人发现。
“在那里!”
于是一大片的士兵铠甲擦擦的跑步追来。
新一轮的追逐战又开始了。
拽拽一路狂奔,然而这次逃得不算顺利。因为先前包围他的那些士兵全部散开了,满城都在找他,所以几乎他跑到哪哪里都有士兵在找他,于是这个拖怪队伍就越拉越长。
一直冲到一处完全封死的胡同,拽拽急了,索性加快脚步准备直接撞过去时,突然旁边的房子门一开,一只手一伸出来就把拽拽拉进屋子!
“放开本大……钟伯?”拽拽瞪大眼。
“嘘——”钟伯朝他比出静音手势。他小心翼翼的瞄开窗儿朝外面看着状况,一直到那些追来的士兵找不到了骂骂咧咧的离开,才算松了口气。
“钟伯,你怎么在这里?”拽拽很激动的拉住钟伯宽厚的大手。当初,就是这双手为他们做饭,为他们端盘子,跟他们一起吃去玩,一起吃饭喝酒砍价钱……
钟伯似乎是知道拽拽所想,微笑着在他手上拍拍:“无妨,大人,你不要一直计较杀死我的事情,我并不恨你的。相反的,那于我而言更是一种解脱。你可知道,像我这样的厉鬼,就算有那机会六道轮回去投胎也是很难的,一般都是关押在地狱中永不超生。所以,能在这里相对自由的活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拽拽被钟伯这么一说,顿时想起来,急急问他:“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本大爷从来没听说过?无妄城?有这个地方吗?而且这里的守城士兵简直就是变态,居然能无限重生!”
钟伯点头:“看到外面那些飘飘忽忽的白色丝絮了吗?”
“看到了!远看隐隐绰绰还像个人,近看什么都没有,但是风一吹起来就觉得凉飕飕的,阴气重的很,不下于任何人间厉鬼。”
“不错,这里就是无妄城。那些丝絮,其实都是亡魂。若不是我们认识,曾经是一家人,你看我也是那样的丝絮……”
“什么!你是说,那些丝絮其实是……”
“恩。都是亡魂。他们从前都是强大的厉鬼,因为种种原因灰飞烟灭,于是就到了这个地方集合起来。而那些丝絮,其实是纯灵体,比人间鬼物更纯的灵体。这也是你怎么都砍不死那些士兵的原因所在。”
“那么,这个无妄城,其实就是专门集合这些亡魂的地方?”拽拽皱眉,“天地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集合如此多的亡魂,这个城主其心可诛!”
“不过,却也为我们这些亡魂提供了一处容身之所,不是吗?”钟伯淡淡的笑,“你放心吧,虽然他们之前都是厉鬼,但是自从经历过灰飞烟灭之后,都消磨了大部分戾气,所以,只要你不惊扰他们,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至于这个城主……”钟伯沉吟了一下,“确实不是什么好货色。他是众多亡魂的集合体,却有着一颗人类的破碎之心。听过‘无妄之灾’吗?这个地方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人类来到这里都会慢慢死去。但是很有意思的,这个创始人的城主其实却是个人类,一个有着怨恨之心的人类。他吸取了大量的亡魂后创造了这里,一个打破天地和人间空间的地方,大致就是人类世界所形容的异次元空间。他不断的招来大量的亡魂,想扩充自己的势力,一统人类世界。然而,如你所见,虽然确实有戾气尚存的亡魂愿意为他卖命当士兵之外,更大量的亡魂只愿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生活。于是,他就不断用派出大批的梦魇去寻找人类处女,通过成亲血祭的方式吸取她们的鲜血来强化自己阴邪的力量,获得实力的提升。据说,当吸取满一万个,就可以重新获得人类之身,从而打破空间束缚,连接上人类世界。那就迈开他征服人间的第一步。”
“做梦!”拽拽嗤笑磨牙,“天地间竟然还有这等不自量力的东西!看本大爷怎么收拾他!”
“大人出手,自然天下无敌。只是希望大人不要毁灭这里,可以让我们这些亡魂继续在这里安静的生活。我们不需要这个城主,但是我们需要这个无妄城。……不过,大人你怎么能到这里来的?”钟伯有点纳闷,“这里因为空间隐蔽,所以没有指引,是根本到不了这里的……”
“死女人被那群梦魇抓走了,本大爷就追着来了!”
“什么!苏沫小姐她……走!大人,我带你抄小路去破灵之塔!现在就去救苏小姐,希望还来得及!”
“好!”拽拽正求之不得呢。
两人避开四处搜查的士兵,偷偷摸摸的到了破灵之塔的范围。互相对视一眼,拽拽和钟伯义无反顾的冲进去。
然而一进破灵之塔范围没多久,忽然就有强大的压力自塔顶压下,且越来越强。
世界天旋地转中时空换换换,风景切切切,拽拽很快就和钟伯走散了。戒备的一步一步往前走,拽拽周围出现了白色的迷雾,阻挡了视线。
拽拽嗖的亮出凤凰弓,顿时周围清晰了一大片,且可视范围不断扩大。
白雾退散,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宫殿,金色的凤凰衔珠通天柱,鎏金的琉璃瓦,翘起的廊檐是檀香木打造,以纯金包嵌,下面挂着纯金的听风铃,风一吹,叮叮当当特别悦耳。宫殿乃是三重九复,一眼望去金碧辉煌气魄壮阔宫廷深深。正是他的天空之城。
顺着金玉台阶拾级而上,金銮殿上,是苏沫不停的踮起脚尖向外望去,等他归来。苏沫身穿宽松长裙,已经遮不住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头戴桂冠长发披散,手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温柔的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宝宝,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哦,乖乖的跟妈咪一起等,不许踢妈咪了……”
拽拽心里甜得可以滴出蜜来。这是他的地盘,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他快步上前:“死女人!”
“拽拽!”苏沫也看见了她,一下子就扑了上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兴奋的抬起微红的脸:“拽拽,拽拽,你终于回来了哦!今天我们宝宝踢我了哦!那感觉……呜呜呜,好兴奋……呜……啊呀,又踢我了!……这个小坏东西!……拽拽你摸你摸,在这,在这!……你家坏小子踢我!摸到了没?”苏沫兴奋的拉着他的手在肚子上摸着。
“没事,本大爷以后给你踢回来!”
苏沫:“……”
苏沫舔着肚子站着,拽拽半蹲着把耳朵贴在苏沫肚子上倾听,大手也在苏沫肚子上摸索。暖风吹起金銮殿的檐角金铃,把叮叮当当的脆响吹进了人的心田。
拽拽的大手贴在苏沫的肚子上,在苏沫柔软的小手支使下慢慢移动着,寻找着宝宝欺负妈咪的暴力证据。
突然手心像被什么东西顶住,拽拽心尖一颤,随即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竟有些热泪盈眶:“摸到了!他踢本大爷了,他踢本大爷了!!……在这,在这!”
拽拽小心翼翼反复抚摸着苏沫那明显拱出个小凸包的肚皮,惊喜交加的按按,又怕压疼了宝宝,又赶紧揉揉,傻不拉几的抬起头问苏沫:“你说我们的宝宝出世以后,会先叫本大爷爸爸还是妈咪?”
苏沫无语:“……会先叫你爸爸,然后叫你妈咪!”
拽拽:“……咳,那个……本大爷太激动了,说错话了么……”
“大人?大人!”
面前突然多出一只手,视线中的金銮殿就模糊起来。像镜中花水中影一般动荡起来。
“大人!您怎么了?……您,您怎么流泪了?对,对不起,抱歉……您,您怎么了?”钟伯很慌张的看着面前两眼空洞泪流不止的拽拽。
拽拽眼泪掉得更凶了。“……如果这是梦,那本大爷宁愿永远也不会醒来。”
至少,梦里有他的世界,有他的地盘,有他的女人,有他的孩子!
他的世界里,他会为了给她的女人戴上最华美的桂冠而努力征战,休憩最华美的宫室给她的女人;她的女人会安抚着肚子里的宝宝,静静的站在金碧辉煌的金銮殿踮脚眺望,望眼欲穿期盼他的得胜归来……
他突然不想前进了,即使知道眼前这一切只是幻觉,可是,可是那样的幸福,近在咫尺可以骗过感官的幸福,真的让他沉溺其中,让他舍不得醒来呵。
“大人!!!”钟伯用力一推拽拽。“大人!苏小姐现在还在塔顶,有生命危险啊!”
拽拽一震,然后眼珠转动了两下,最后慢慢回了神。“是啊……死女人还在塔顶啊……”
也许这就是现实吧。理想很美好,现实很糟糕。苏沫还等着他救,遗忘的记忆,一点一点在消失的爱情,神力对人类身体的伤害……这些都是他现在无法跨越的鸿沟。
又或许,消灭这些障碍就会好起来呢?
……哪怕这是安慰自己的借口,却也只有籍由这个借口来安慰自己,鼓励自己了!
所以,凤凰神君,请飞翔吧!
拽拽突然御风而起,凌空变成巨大的遮住半边天空的火凤凰,长啸着流光般飞出,直破前面破灵之塔!
塔上面,霍远宸与破木偶战得难舍难分。霍远宸拥有治愈系神力,打起来根本不死不伤;而这个木偶,却也是变态中的变态,头已经掉过两次了,胸口完全被贯穿一个大洞,脸也少了半边,折了一条腿,却依旧行动自如,毫无半点行动拖滞的迹象。
不对!霍远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是唯一拥有挪华治愈神力的人,没道理这个世上还有比他更强大的愈合力,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木偶根本不是无妄城主的本尊!木偶只是一个傀儡!本尊就在附近却一直没有露面!按照他吸血想变成人类的说法,这个本尊现在不是人类的身形,那么,极可能是一个生物,或者物体……
难道是……
霍远宸一惊,远远跳开。
整座破灵之塔忽然开始颤抖,四面八方发出呵呵的闷笑声,像是站在人的肚子里听这个人笑似的。奇怪的压力释放开来,带着一丝春天的花草暖香,熏熏的,让人明明觉得身体不适很舒服却也忍不住的想睡。
天旋地转中,苏沫脚下一踉跄,要摔倒时被霍远宸顺手接住。她靠在霍远宸怀里,大口大口的喘气。
突然塔身开始剧烈崩塌,大块的砖石“哗啦啦”的往下掉。伴随着那道闷闷的瓮声瓮气的笑声:“终于被你发现了……本城主的本尊,正是这座——破灵之塔!!”
然后砖石“哗啦啦”的往下倾泻,带起大量沙土,大有砸死他们活埋的意向。而与此同时,苏沫的喘气愈发的粗重起来。她面色潮红,檀口微张,有点娇羞,又有点期待,还满脸幸福的微笑。她……梦见什么了?
“哈哈哈……你们就等着被本城主砸死慢慢消化吧…强大的挪华……呵呵呵呵……得到它,本城主就是不死之身!!哈哈哈哈……”塔笑得更猖狂了。
砖石希拉希拉的大片倾塌,沙土哗哗的埋了霍远宸满头满脸。霍远宸抱着苏沫,四处一瞄,然后突然就朝着某个窗口全力冲去跳起。一脚踩上窗口下沿,霍远宸抱着苏沫从破灵之塔跃出!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清亮的长啸响彻天地,就好像一把利剪,就这么划开天和地的界限。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道火红的亮光直冲天际。
燃烧的凤凰占了足足半边天空,长啸着光速飞来,下一瞬间就贯穿破灵之塔!
塔妖张扬的狂笑还没收音,就变成了剧烈的抖动和惨叫。
在凤凰火红的身影过去以后,塔身突然剧烈颤抖,随即崩塌。大片的大石泥土木材山崩一般四处炸开飞散,塔身冒出黑雾。所有材料在离开塔身黑雾的时候全部化成白色的骷髅头,数以万计的骷髅头哗啦啦的白雨一般纷纷落下。
其实一切不过两三秒之中发生的事情,于是霍远宸刚跳出破灵之塔还没落地,就被从天而降倾泻下来的骷髅头活埋了。
骷髅头桀桀的笑着,哗啦啦的落地堆成一座高高的坟山。一眼望去,竟有百多米高!
一招灭敌的拽拽根本对胜利不感兴趣,一回过头来就到处找苏沫:“死女人!死女人!!!”
突然骷髅头坟山山顶滚下一个骷髅头,两个,三个……最后“轰隆隆”的倾塌,有如大厦将倾,顿时周围方圆十丈内全部都成了骷髅头海,到处都是白花花的骷髅头,煞是骇人。
而骷髅头堆里,霍远宸抱着苏沫,正轻轻拍打着她的脸,温柔的唤着她:“苏沫,苏沫!醒醒,快醒醒!”
“唔……”苏沫的羽睫扑扇了两下,施施然睁开眼。
她有些迷蒙的眼看看周围,然后望向霍远宸,用不确定的语音问:“拽……拽?”
霍远宸一怔。
苏沫却已经立刻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倾身吻上!
霍远宸睁大眼看着苏沫扑进自己怀里,呆呆的任她主动亲吻自己,一时心头滋味复杂,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苏沫这是,第一次这样吻他……
苏沫啃咬着“拽拽”柔软的唇,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想不起来有什么不对。有什么问题吗?站在她身边的,会抱着她的,永远在第一时间来救她的,只有她的拽拽!
所以她记得拽拽,她知道,再可怕的危险,拽拽永远会在第一时间来救她!
有问题吗?
可是拽拽似乎有点木头啊。
苏沫有点埋怨的用力咬了一下后就离开他的唇,窝进他怀里:“我们回家吧~~人家好累了~~”
这时一个一头暗红色长发,身材高挑,艳丽火爆的男人突然冲上来就把她从“拽拽”怀里拉出来,劈头就对她怒吼:“死女人你做什么!乱认男人也不是这样的!你他妈睁大眼看清楚再亲人!见人就投怀送抱是你这个快结婚的人该做的事情吗!”
“什么啊?”苏沫怒了,一把推开这个不讲理的野蛮男人,“你谁啊!我和我们家拽拽亲热,关你什么事!”
“你——”有着暗红色长发的男人一时气极无语,气得脸都涨成了红色,跺脚大骂,“你他妈人头猪脑啊你!本大爷才是拽拽!!你发什么疯乱认人!!”
苏沫也生气了:“神经病!……拽拽,我们回家!”她拉起霍远宸就走。
“你……喂,不准走!你们不准走!!!”拽拽又跳又叫的拦着拽着不让他们离开。他一把拉过苏沫,将她抱在怀中赤红双眼大吼,“本大爷真的是拽拽!”然后急切的吻上苏沫,野蛮的欲撬开她的牙关,想唤醒她曾经甜蜜的感觉。
“你脑子有病!”苏沫却愤怒的狠狠推开他,一巴掌甩上他的脸,“流氓!你滚!”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拽拽被甩得脸别了过去。
再抬起头时,他脸颊肿得老高,可见苏沫这一巴掌有多愤怒,下手有多狠。可是脸颊再肿,也比不上他眼中的晶莹刺心。
拽拽眼中慢慢盈起晶莹的水珠,成行滑下。
“你果然还是忘记本大爷了……你果然还是忘记了!……你明明说过,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的!明明说好要一生一世牵手走过,看遍人间沧桑,共度百年蜜月的!!你骗我,你骗我!!——”
拽拽嚎啕大哭。
他像个伤心极了的孩子一般,手背擦着泪流不止的眼睛,转身跑开。他周身燃起凤凰的幻火,一瞬间人就跑远了。
刚刚赶到的钟伯只来得及说了半句:“苏小姐。你……哎!”然后就跺脚跑开,去追拽拽了。
看着那个暗红色长发的野蛮男人伤心奔走的背影,苏沫竟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像被人拿刀子剜走了一大块似的。
她转过头求证似的问霍远宸:“拽拽,你是我的拽拽吗?”
霍远宸一顿。
他的眉眼慢慢敛起,溢出浓郁得化不开的忧伤来。
最后他伸手拥住她,脸仰得高高的,在她的头顶飘下一声叹息:“我……不是你的拽拽。”
温热的液体随之滴进苏沫的领口,打在她跳动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