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窝火,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人前可以装大度,装无谓,可人后她却是恨得咬牙,恨得发狂,恨得要死!
咔嚓!掉漆的小木凳,简陋的茅舍里最后的一件家具,最终还是没有逃的了被摧残的命运,发出凄厉的几阵哀嚎后,四分五裂。
如今的小草屋可谓是真正的家徒四壁了,屋里能砸的都砸了,能摔的都摔了,能毁了都毁了,放眼观去,小草屋徒徒剩下了四面光秃秃的墙壁。
可即使是墙壁她依然不打算放过!
将狗娃放在远离木屋的空旷地方,溶月手拿着从隔壁不到招呼就径自拿来的大锄头,对着颤颤巍巍的木屋开始猛砸乱敲,又踢又刨,大有不将它砸烂就不罢休之势!
打死她都不会承认,她此时的所作所为是源于她那该死的嫉妒心!
她只是嫌这屋子太破太碍眼了,严重的糟蹋她的视觉神经,破坏她的心情!
对,就是这样!
“噢噢,好好玩!娘砸屋屋,砸屋屋!娘,狗娃也要砸,狗娃也要——”杏眸灼灼,挥舞着两只圆鼓鼓的断胳膊,狗娃欢快的一蹦一跳的来到溶月旁边,仰着小脸一脸渴望的瞅着泄愤似的溶月。
手下的动作暂停,拄着锄头,溶月粗喘几口气,杏眼一瞪,怒视着小一号的杏眼隐隐有红光冒出:“还有你,给我远丢丢的躲着!反正一个个的都不认你,干脆你以后就改名字,甭叫狗娃了,叫狗剩子得了!”
“喔喔,狗娃有新名字了,有新名字了!狗剩子,狗剩子——”拍手叫好,狗娃绚烂了一张小脸,仿佛分得了糖果一般的欢喜……
闻声赶来的四邻远远的看着挥汗如雨砸的起劲的溶月以及旁边跟着起哄的狗娃,面面相觑,眼神里无不传达着这娘俩恐怕神经不正常的讯息……
轰——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破草房经过溶月的这般的摧残,哪里还能安生?经过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轰隆一声巨响,光荣的寿终正寝!
“呸呸!”使劲挥了挥扬起的灰尘,溶月抱起狗娃远离坍塌现场,皱着眉头瞅着如此不中用的小破屋,心里暗暗思忖着,如此不合格的建筑,简直就是危房中的危房!幸亏她砸烂了它,否则,要是哪天来个几级大风的,那么她们娘俩岂不是要统统完蛋?
不经意的转头,正巧见到一脸惊恐的村民们,溶月眉心蹙起,暗道:她难道是妖怪吗?怎么这般看她?
“你们……”
“啊!快跑!”溶月刚对他们说了两个字,他们就如遇到了瘟疫似的,争前恐后的夺路而逃。
有病!溶月低咒一声,看着那一片废墟,待到尘埃落定,抱着狗娃走近,在废墟中弄出蓝色包裹,拍拍上面的尘土裹入怀里,而后朝着隔壁刘大婶的屋子里走去。
“刘大婶?”
“啊?狗……狗娃她娘,你不会是来砸俺家的房子吧?”刘大婶神情惊惶,戒备的看着突然闯入的溶月。
砸她的房子?嗬,敢情是认为她砸房子砸上瘾了!
不以为意的笑笑,刚欲说明来意,可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想法突然涌上心头。
环顾了下四周,比她那个草舍也好不到哪去,既然要重建房屋,何不把两家合在一起,扩充了面积不说,相互也可以有着照应。刘大婶早年丧夫,如今一个人也无儿无女的,过得甚是清贫。而她粗枝大叶的,照顾狗娃难免也些力不从心。两家一合,刘大婶既可以帮衬着照顾着狗娃,她亦可以在经济上给予刘大婶帮助,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见溶月一个劲的瞅着她的房子,不时的点头,刘大婶的心里愈发的发毛:“狗娃她娘,你不会是真要拆了大婶的草房吧?大婶可就剩下这么个落脚地了……”
“这请人盖房子,工钱怎么算?”
被溶月突来的问题问愣了,呆了好长一会儿,她才恍然一悟,原来狗娃她娘不是来拆房子的,而是来打听短工的工钱,想要重新盖房子来着!
“一天十文,若是包吃的话,则是一日八文……”
“那大婶您就替我张罗了,短工就不用去外头找了,就用咱们村里有经验的汉子,替我盖间砖瓦房……”
“砖瓦房?”刘大婶两目瞠大,不可思议的惊呼一声。这整个村里,除了村里的大富绅王二家里是砖瓦房外,其余人家谁能盖得起?狗娃她娘该不是烧坏脑袋了吧?
“至于工钱,不是问题。”从怀里掏出五十两白银,塞到了刘大婶手里:“我出十倍的工钱,一人一天一两银子,干的好还会有额外的奖金。我在村里人缘不好,所以怕村里人不信我,这就是定金,谁要干你通知一下,来你这报名,到时候等我材料准备齐全了,就开工。”
五十两……
颤颤的捧着刘大婶惊得有些傻眼,愣是半晌也没有回过神。天知道,这是她这辈子见的最多的银子……
有钱就是好办事,盖房子所需的砖瓦等材料不过三日就全数让人用马车给载运了回来。至于木材,嘿,漫天遍野的,这材料还会少得了?买了数十把锋利的斧头,雇了村里的有力气的大汉们,亦是不过三日,一根根大圆木堆了满院。
由于他们是住在西面较偏僻的地方,房舍相连着也就三家,她,刘大婶,以及她左隔壁的张大牛。张大牛为人憨厚,是个实打实的农家汉子,淳朴善良,人也挺木讷。早年父母双亡,日子过的亦是清贫,也是因为过穷,二十好几了也没讨得个媳妇。听刘大婶讲,平日里张大牛对她们娘俩颇为照顾,刘大婶含蓄的商量着,反正这材料也多出了好许,能不能将张大牛家的草舍一块合并了。
刘大婶所考虑的是,大牛他人虽人穷了点,但憨厚老实,待她们母女俩也不错,若是能撮合他们,倒也是大功一件。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是过来人,其中的苦别人不晓,但她却任何人都明白其中的滋味。所以,她希望狗娃的娘能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也省得别人说三道四的乱嚼舌根。
溶月所想的是,他们三家相连,若是唯唯将她和刘大婶两家合成砖瓦房,独独留下了张大牛一间破草屋,好像特不搭。更何况,他还热心的帮过狗娃她们……
手一挥,张大牛的家就被列为摧毁的行列。
拉出还在疑惑困顿中的张大牛,叮叮当当的,不过多长时间,一声轰塌,废墟一片。
来帮工的村民们无不带着既羡又妒的目光看着仍是一脸茫然的张大牛,心道,为何当初他们盖房子的时候没有盖到这个女人的旁边呢?
房子完全是按照溶月的设计来建造的。
待到竣工,所有人的眼里只有两字,那就是惊羡!
对,是惊羡,十足的惊羡!
从外表瞧,完全是跟普通的砖瓦房没有两样,可推开了大门,走近了庭院,两排夹竹桃绚烂的开满了两边,通入主院的路是选用锃亮的大理石板铺就,映着天空的蓝天白云,雅致大气,清新飘逸,令人眼目一亮。通幽小径则是用磨得圆滑的鹅卵石铺就,蜿蜒而行,在阳光的点缀下,熠熠夺目,独具一格。放眼观去,整个房舍似乎是分成三个独立的房舍,但仔细瞧又不似,三个房舍共用庭院,又似乎是息息相关,虽是让人琢磨不透其中的构造原理,但整体看起来却是格外的大气壮观!
高大的梧桐树环绕着房舍,风一飘,紫色的花絮不停的飘落,打眼望去,恍如从天而降的梧桐雨,泛着紫色的光晕,仿佛要将整个庭院笼罩在一片淡紫世界中。庭院里种着桃树,梨树,杏树,苹果树,等等一些常见果树,外围,则栽着菊花,牡丹,芍药,马蹄莲,美人蕉,以及君子兰等花卉。在姹紫嫣红里,摆放着一个制作简单却不失风雅的秋千,坐板是涂成天蓝色的牛皮制成,抓扶是用几根结实的藤萝而制,蜿蜒向上,点缀着紫色的藤萝花,清雅而浪漫。
庭院给人的感觉是雅致,是朴素中透露出的脱俗味道,让人们在感叹能用树木花卉摆出如此格调的同时,也暗叹主人的蕙质兰心。可待走入房舍,人们的眼里只能盛得下两个字——奢华。
不是没有听说过富人家的装饰,可是想这般的,将房屋不仅是地面,就连墙壁也铺就上白玉石的,这实乃是前所未闻!明亮的光辉透过镂空窗户透了进来,经过白玉石的反射,将整个房屋照的透亮,干净而清爽,让人不禁是眼睛,就连心情也在刹那间亮了起来……
搂着狗娃,躺在宽敞而明亮的卧房里,溶月轻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舒坦的半眯着眸子享受着这安静惬意的夏日午后时光。
眼眸不经意的瞥见窝在她怀里睡得正浓的狗娃,溶月心念一动,轻轻侧过脸,仔细的打量起了可以算是她女儿的娃子。长而浓密的睫毛如一排小扇子,轻柔的搭下,在白净细嫩的小脸上投上一层淡淡的浅影,同时也将那双纯真而淘气的清水眸子轻轻遮盖了起来。额头饱满,听老人们讲是有福之象,小鼻子挺翘着,俏皮而可爱。最让溶月赞叹的是那嫣红的两片小唇,娇艳欲滴,就仿佛从树上刚采摘下来的红樱桃般惹人垂涎。尤其是这娃子口水长流,因而,导致了她的唇一天二十个小时常常在口水的浸染下亮晶晶的,水润润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可口的樱桃。
这么惹人怜爱的娃是她的孩子啊!
心底满足的喟叹一声,是自豪,是骄傲,更是他人无法体会的满足。
人们常讲,有子万事足。
可此刻她心血来潮的想将这句话篡改一下,改为,一个女人,只要有了孩子,这一辈子就足够了!
曾经听过这么一则故事。说是一个女人在丈夫去世的时候,她抱着丈夫的尸首嚎啕大哭,哭的悲痛欲绝,哭的感天动地。可在她儿子出了意外去了后,她却呆呆的看着儿子的尸体,不哭不闹,整个人如抽了灵魂似的,麻木而空洞的看着她儿子下葬的全过程,至始至终都没有人都没有见她流过一滴泪。可就在她儿子下葬的第二天,人们在她家中发现了自缢的她冰冷的尸体。
死了丈夫她失去的是依靠,可死了儿子,她失去的是活着的希望。
一个女人可以没有男人,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孩子。
无限的感慨再次袭上心头。
忍不住再次垂眸看了看她这个可爱的女儿,望着她那安静乖巧的小模样,溶月的眸子流露出连她自己都不知晓的柔情,母爱的慈光。
低下头,溶月轻轻在狗娃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轻柔的将她朝着自己搂近些,心房暖暖的,就犹如春日柔和的风拂过心尖……
惬意舒适的日子就如流水般从指尖流过。
初夏时节她还魂到了永和村,一晃,如今已是深秋了。
专门给狗娃制作的矮矮四脚圆桌上堆满了盘盘碟碟,盘碟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点心,如苹果,葡萄,桃,梨,还有瓜子,花生等。
拿起一个红灿灿的大苹果,溶月轻轻在两眼放光的狗娃面前晃了晃:“告诉娘,这叫什么?”
“苹果。”
转而又拿起一个水灵灵的桃:“这个呢?”
“桃桃。”
“那么一个苹果加上一个桃桃等于几呢?”
掰着白嫩嫩的手指,狗娃两道弯月般的眉头皱来皱去,小嘴嘟哝着,不停地咕哝着溶月听不懂的外国话。
望着眉心快拧成麻花的狗娃,溶月循循善诱道:“狗娃想想,一个加上一个,究竟等于几个呢?想想娘上次教你数的数,一数完了,然而是几呢?”
“一,二,三,四,五……”乐此不疲的数着,一直数到十将手指头数完后方停下,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溶月,露出一副期待夸奖的小模样。
鼓励性的在她长了约莫一寸头发的脑门上拍了拍,溶月拈起一个葡萄,拨了皮去了核,递入她的小口中:“记得挺熟练的,那么再回答娘的问题,娘左手的苹果加上右手的桃桃,等于几个呢?”
小脸皱了下了。
想了半晌,抬起脸指着苹果:“一。”而后又指指桃子:“二。”
“到底是一还是二呢?”
一脸困惑不解,还是如先前一般,指着苹果喊一,指着桃子喊二。
来来回回的喊了一盏茶的功夫,溶月终于挫败的垂下了两手。
算了,比起昨天来讲还是有点进步的。小孩子嘛,学东西慢,慢慢来,不能一口气吃个胖子。
一瞧她娘这架势,狗娃知道,她今个的任务结束了。两只杏眼霎时万丈芒光闪现!
“狗娃,想吃什么呢?”
“圆球球!”胖手一指溶月手里的苹果,拉哈子流了一桌。
溶月脸一拉:“这不叫圆球球!刚说过的就忘了吗?苹果,记住了,若是再讲错娘就将这个苹果吃的干干净净,连渣都不留给你!”
“娘坏坏,娘坏坏!”一听她娘要吃她的圆球球,狗娃急了,两腿蹬起来就要上前去扑苹果。
这个小东西!为了区区一个苹果竟然说她娘坏!
难道她还不如一个苹果吗?
脸黑黑的,溶月吭哧一口将红苹果咬了个大大的缺口。
抢苹果的动作霎时定格。
失望的瞥了眼那个不完全的苹果,狗娃瘪了瘪嘴,嘟囔着:“圆球球不圆了,不圆的球球,谁稀罕呢……”
将两条短胳膊收回,杏瞳再次瞄上了圆鼓鼓的葡萄,胖乎乎的身子忙颠颠的挨近圆桌的另一边,使出吃奶的劲端起满满的一盘子葡萄,揣在怀里防狼似的防着溶月。
切,谁稀罕!
啃着汁多香甜的苹果,溶月斜眼挑了眼,随即不屑的将脸瞥了去,欣赏起窗外的梧桐树。
“咚咚咚!”
“谁?”
“是我,张大牛。”
持起桌边的桃核,朝着门上的门闩一弹,门吱呀的一声缓缓打开,一身灰色粗布短衣的张大牛出现在门口处。
“张大哥快进来吧!”放下手中苹果,溶月露出一个客气的浅笑,对着门外局促的张大牛说道。
被溶月的一声大哥叫的脸红。
搓着手慢腾腾的蹭了进来,可走了两步就停住不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整整齐齐的账目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账目是俺跟着人家学的,也不知道做的好不好……”
“张大哥客气了,你和刘大婶我自是信任的,账目做不做的没有多大关系,我信得过你们。”闲来无事,溶月做了几坛子花瓣酒,分别送了坛给刘大婶和张大牛。后来也不知二人怎么商量的,总之是因为觉得受她的恩惠太多,想要给她做点事情,就自告奋勇的要将她制成的酒拿到城里去卖。溶月也知道他们的心思,也就由着他们了。溶月天生懒散,干脆就将做的方法告知了他们,由他们来制酒,卖的钱五五分帐。本来溶月是不想要的,可见他们的坚持,也不好拒绝。
听溶月这般说,张大牛感动不已,矗在那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可木讷的他想了好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憋得脸上通红,只恨的不能打自己木讷的脑袋几下子。
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溶月瞅了瞅身旁吧唧吧唧吃的正欢的狗娃,心想着,这难得的好天气,不带着狗娃四处逛逛出去玩玩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天气?
说走就走。
抱着狗娃,身后张大牛持着弓箭跟着,一行三人顺着山路,听着哗啦啦的溪流声,呼吸着山里独有的清新空气,欣赏着山里的大好景色,赏心悦目,好不惬意。
“娘,飞飞!”杏眼睁得大大的,稀奇的看着嗖的下从她眼前飞过的蚂蚱,狗娃两手挥舞着,似乎也想要学那蚂蚱一般从溶月面前嗖的下飞过。
双脚跳进草丛里,霎时飞起蚂蚱一群!
凌空一捞,手心里挣扎的小东西被她给牢牢攥住了。
“瞧,这个叫做蚂蚱。”捏起掌心那通体翠绿的蚂蚱,溶月耐心的解释着。
“蚂蚱,蚂蚱……”急切的伸手去抓,可是这蚂蚱滑溜的很,哧溜挣脱了狗娃柔滑的小手,直直的扑向了她那可爱的脸蛋。
愣了数秒后,狗娃吓得哇的一声大嚎了起来。
隐忍着笑意,溶月捏起她脸庞上的蚂蚱,刚欲逗逗她,可山涧处传来的虎啸声令溶月刷的下变了脸色。
“大虫!”张大牛白了脸,手迅速伸向了后背的箭囊,抽出箭只,搭上箭严阵以待。
“抱着!”夺过他手里的弓箭,将狗娃递到他的怀里,溶月让他在后面小心跟着,她自己顺着虎啸声缓缓的上前。
这山里竟然有老虎!不除的话迟早是威胁,她不能让她所住的地方存在安全隐患!
让一个女子在前面探路,张大牛感到他男子汉的面子受损,快走几步追上溶月:“柳夫人,还是让我……”
“闭嘴!”
不容置疑的喝止。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循着声音拨开一层又一层的蒿草,小心翼翼的往前方探去……
“嗷——”
两目一瞠,火速拉弓射箭,箭如奔雷闪电般,在眨眼刹那以雷霆万钧之势飞速驰向了远处的仰天长啸的猛虎!
从喉咙直直的穿透了虎身,猛虎一个长啸截止于喉咙弱如蚊蝇的呻吟声中,虎身一个晃悠,嘭的声倒地,至死都没有没明白过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它,究竟是为何而亡。
未理会瞠目结舌的张大牛,溶月从他箭囊里又抽了支箭,对准了猛虎又扎扎实实的射了一箭后,见它仍一动不动的死躺着,这才放下心来将弓递到张大牛手里,而她接过狗娃,淡淡的对着大牛吩咐着:“这虎是你射死的,记住了。哦对了,将这虎的皮拔下来,冬日里冷得很,用它的皮做个大氅,保暖的很。”
机械似的点点头,按照溶月的话去剥老虎的皮,张大牛整个人怔怔的,想着溶月刚刚快而准的身手,怎么也无法将那般好的身手跟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狗娃的两眼金光闪闪,看着她娘的目光里多了好几许的崇拜。娘好厉害啊!只要一根细细的木棍就可以将那么大那么可怕的怪物打倒,真的好厉害啊!
“柳、柳夫人!这里还有一个人!”
有人?溶月狐疑的看去,这才发现了那抹在猛虎爪下的白色身影。
原来刚刚被蒿草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因而没有见到那个被虎抓住的人。
迈过蒿草,踱步走了过去,看了眼那被猛虎抓得血肉模糊的后背,溶月眉头皱了皱:“还有气吗?”
“还有的救,不过得快点找个大夫来给他上药,看他的模样恐怕是撑不了太久……”
“哦。”淡淡的应了声,溶月没有多大的反应。别人的死活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
刚欲转身离去,眼眸轻扫,草地上,不经意间落入眼球的那久违的熟悉物惊了她的眼!
疾步走近,蹲下身将他的脸翻转过来,顿时风云变色,溶月的眼前一黑,失声叫道:“快点将他背回去!快啊——”
背部火烧火燎的疼。
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扇动,挣扎的睁开酸涩的瞳子,在视线几秒钟的模糊后,眼前景物终于逐渐清晰了起来……
“啊?”惊恐的大叫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如见到什么骇人之物般,奋不顾身的,跌撞着冲门口仓皇的逃去。
“你?”疾跑拦住他的去路,抓着他的胳膊不悦道:“见鬼了吗?你跑什么!”
“姐、姐姐,我再也不敢出现在你的面前,我这就走,这就走!”
“东方遥你在给我装什么傻!?”
“姐姐不要挖我的眼睛,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觳觫惶恐的看着面色不善的溶月,他抖得愈发的厉害:“不要挖的眼睛,姐姐,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心一阵一阵的抽搐,绞痛的连同着五脏也纠结的难受。
瘦骨如柴,若不是她对这张脸有着两世的熟稔,她真的很难将瘦的简直皮包骨头的人与那雅致俊逸的贵公子联系在一起。
那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可以将他折磨成这样……
眼眸蒙上了一层晨雾,手缓缓的抚上了他深深凹下去的眼眶,望着他眸底深深的恐惧,溶月的鼻子一阵阵的发酸。
“你身上伤没好,快回去趴着。”
如受了惊的鹿般看着溶月,他的眼中仍戒备森森,不时的偷瞄着门口,企图趁机逃跑。
“乖,听话,不然姐姐要生气了!”
听到威胁的话,他两腿一颤,尽管不愿,可还是听话的走到床上,安安静静的趴在上面,也依着溶月话乖乖闭上了眼睛休息,可颤颤抖动的睫毛泄露了他的不安。
“狗娃她娘,粥来了……”门外,刘大婶端着煮好的小米粥走了进来。
“拿给我吧。”接过腾着热气的粥,溶月让刘大婶先去忙别的,她则持着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让粥凉的快些。
粥的香气飘进了他的鼻中,肚子难耐的咕噜一声,相应的喉咙也上下滚动着,可身子却一动不动的趴着,不敢动弹分毫。
他的模样令她心酸不已。
舀了勺粥,将其吹凉,凑至他的唇畔:“喝吧。”
得到溶月的允许,他忙张口一口含住,用力的吸着勺里的粥,力度大的几乎可以将瓷勺一块吸入胃中。
“乖,将嘴张开。”
依依不舍的将勺子吐了出来,他偷偷的将眼睁开了一条缝,渴望的盯着溶月手里端的粥。
又舀了勺,吹了吹再次送到他的口中……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见东方遥仍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溶月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乖,听话,先好好睡睡,等睡完了,再给你吃。”
对溶月的话毫不质疑。乖乖的将眼睛闭上,此刻,他的眸里已经少了分恐惧,多了份安心……
待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溶月替他捻了捻被角,端着瓷碗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走到庭院,溶月盯着手里的碗勺,想起刚刚东方遥饥饿的模样,猛地扬起手将手里碗勺狠狠的朝着大理石板上一摔,杏瞳里充斥着少有的嗜血的狂乱!
怪不得拓跋宸恨不得刮了“她”,就连她,都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她敢十分百分千分万分的肯定,东方遥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绝对与“她”脱不了干系!
这是什么女人,蛇蝎吗!
若是她没有回来,没有见到他,那么他是不是要一辈子在山里与动物为舞,做一辈子的野人?更甚是给野兽果腹,就如今日这般?
好恶毒的女人,好狠得心啊!
休养了半个月,东方遥总算是稍稍缓了过来,身子好了许多,精神也不似先前那般紧张而恍惚,性子也渐渐的放开了起来。
只是溶月发现,他似乎真的是又傻了……
“你知道你是谁吗?”
茫然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皇兄是谁吗?”
还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可曾记得……你媳妇?”
瞳里闪过迷惑,而后还是迷茫的摇了摇头。
“你是怎么来这的?”
“不是姐姐带我来的嘛……”
“从哪里带你来的?”
“大街上。”
“从一到这里,她……姐姐就把你给扔进了大山里吗?”
怯怯的看了溶月一眼,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重重的叹了口气,心愈发的心酸。
从这些旁枝末节中她大约也能依稀猜的到些,应该是“她”不知用何方法将东方遥给弄傻,而且抹去了记忆,然后带着傻了的东方遥远走他乡,来到这小山沟里,恐吓东方遥住在深山中不得接近她,否则就会挖掉他的眼睛。而傻傻的东方遥思想单纯,对她的恐吓信以为真(或许曾对他下过毒手也说不定),见了她,如见鬼魅,唯恐避之不及……
究竟是何故,使得“她”恨他如斯?
好在,东方遥康复的比较快,再加上思想比较单纯,别人对他好他就会忘掉先前对他的恶,一个月后,对溶月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番恐惧,反而因溶月对他这一月来的悉心照顾而形成了依赖性,有事没事的黏在溶月屁股后,俨然成了狗娃的头号敌人。
每周的学习时间一到,溶月就会搬出小圆桌,和狗娃,如今加上一个东方遥一起围在圆桌旁,开始“上课学习”。
“瞧瞧,娘现在手里有三颗花生,现在呢,娘饿了,要吃掉其中的一颗……你,你将这一整盘花生端给我干嘛?”
“姐姐不是饿了吗?这里有很多花生,可以够姐姐吃个饱的!”捧着一盘花生米,东方遥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溶月。
“小遥,静静在一旁听课,不要捣乱。”虽然叫了一个月了,可这称呼还是叫着别扭。可不叫小遥那么又要叫什么呢?难不成要叫遥儿?呵呵,估计她真的会怄死。
委屈的瘪瘪嘴,捧着花生米乖乖的坐在一边,趁溶月不注意,瞪了眼乐的眉眼弯弯,幸灾乐祸中的狗娃。
“三颗花生米,娘吃了一颗后,还剩下几颗呢?”
“两颗。”毫不含糊的,狗娃响亮的回答。
“娘的狗娃真是聪明!”给了狗娃一个奖励的香吻,拈起一块桂花糕送进狗娃的口中。
“姐姐,我也知道是两颗!”一旁的东方遥不服气的嚷嚷着。好讨厌,为什么他见到姐姐亲那小不点,他心里会那么不舒服!那个小不点真的好讨厌!
嗯?溶月沉思着,莫不是东方遥不是傻,只是智力回到了孩童时期,可以随着年纪的增长有可塑性?
左手托起三块桂花糕,右手托起三块桂花糕,溶月看着东方遥问道:“三块桂花糕加上三块桂花糕等于几块呢?”
将溶月手里的桂花糕拿到桌面上,将它们角对角,边对边的对齐,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一个方正的长方形。
自豪的抬起美眸,东方遥指着那个长方形,自信满满的道:“姐姐,是一块,对不对?”说完,灼灼的看着溶月,期待着奖励。
看着那个长方形溶月呆了数秒,暗想着,这算不算是发散性思维?
“笨笨!”娇软的同音从圆桌的另一侧传来。蠕动着软软的身子走向东方遥,狗娃伸出胖胖的手指戳向东方遥的脑袋:“笨笨!”
笑着摸了摸狗娃的头:“那狗娃来说,等于几块呢?”
机灵灵的杏眼里透着骄傲,拾起桌上的桂花糕,往东方遥嘴里强塞了两块,而后在剩下的四块桂花糕组成正方形的四角处,每个角咬了小口,而后,一个不像圆的圆形成了。
“看,现在才是一块!娘,狗娃说的对不对?”
脸抽了抽,她算是明白了,这几天她算是白教了!
一眨眼,俩个月过去了。
秋去冬来,朔风来临,天气渐渐转寒。
上次那张虎皮,给狗娃做了件皮袄,给她做了件大氅后就所剩无几。如今眼见着寒冬降至,东方遥全身上下却是没有御寒的衣服。村里的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什么样的御寒衣服算是上等,唯恐托人去买花钱却买不到满意的,于是,她思忖着,赶明个就随着张大牛一起去送酒,到时候给东方遥看件像样点的御寒衣服。
“娘,狗娃也去!狗娃也去!”
“姐姐,小遥也去!小遥也去!”
在上马车前,一大一小各扯着她一条胳膊,带着渴望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溶月眼朝天一翻,转过身,两眼一瞪:“都给我回去!否则,我回来不给你们带好吃的!”
“不嘛,不嘛!”两人异口同声的撒娇道。
“刘大婶——”冲着房舍里大吼一声,片刻后,刘大婶匆匆忙忙的从屋里走出,接到溶月的眼神暗示,一手抱着一个,一手拽着一个,生拉硬拽的远离了溶月的周身。
忙跳进了马车,冲着赶车的张大牛喊道:“张大哥,快驾车!”
“驾!”马鞭扬起,马儿撒了欢,朝着前方蹬蹬蹬的跑去,徒留身后那俩个气的又吼又叫又抱脚的人……
肃杀的寒冬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逛街的人群。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依旧很热闹。
“吁——”停下马车,张大牛跳下马车,绕到马车后想要赶来扶溶月。
“我没那么娇气。”自行跳了下来,溶月因突来的光线感到一阵不适,用手挡了挡面前的光线后,放下手,看了下所在地,待见到梨花落三个字后,有一瞬的怔忡。
“哎呀,张老弟,你可来了!”正在这时,从梨花落里走出一位貌似掌柜的中年男人,笑着冲着他们走来。
“王掌柜。”拱拱手,张大牛礼貌客气的冲他打着招呼。
“张老弟,你这回带来了多少酒?你可知你这酒制的当真是好啊!客人们都赞口不绝,直催让在下多向你买些呢!”
“今个带来了十坛,不知够不够?不够的话赶明个再运来……”
“真是辛苦老弟了。可若是老弟可以的话,希望明个……嘿嘿,你也知道,这客人逼得急,老哥也没办法……”
“不碍事,不碍事的。”
“还是老弟为人爽快!你们的酒啊,就连我们东家都赞不绝口呢!”转头冲着出来搬酒的小二喊道:“还磨蹭什么,快来帮忙搬啊!”
“啊?王掌柜的,您是不是给错了,这……”捏着手里的一千两银票,张大牛惶惶然,不知所措。
掌柜的满脸堆笑:“不会有错的!这是我们东家特别吩咐的,怎么会有错!我们东家说了,这酒着实是值这个价钱,但是却不希望在别的酒家看到相同的酒。我这么说,张老弟可曾听的明白?”
溶月了然。原来是想搞垄断啊!
张大牛看了看溶月。
掌柜的何其精明,马上将探寻的目光投向溶月,谄笑着:“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溶月漫不经心勾勾唇:“男人的事,与女人何干?男主外,女主内,这个道理掌柜的还不知道吗?”
掌柜的又将目光投向了张大牛。
因溶月刚才模糊不明令人容易往歪处想的话而脸红了大半个面。低着头支吾着,七尺汉子扭捏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见张大牛的模样她心里明白他定是为她刚才的话而别扭。
真是受不了,古人的思维她真是不敢恭维!
不耐的丢下句成交,拉起张大牛刚欲离开,猛地身后一阵冷冷的嘲讽的声音乍然响起,惊得她后背汗毛倒竖!
“真没想到,这么窝囊的男人你也看得上眼?难不成,你当真是饥到不择食的地步吗?”
“东家。”王掌柜的恭恭敬敬的喊道。
“他就是前来送花瓣酒的张大牛?”
“是的,东家。”
迈着沉稳的步子,从身后缓缓的踱到溶月他们面前,楚旭尧侮辱性的挑起张大牛的下颌,面带讥嘲的上下打量着他,满目的鄙夷。
“当真是小喽喽中的小喽喽!不过,”转过脸,嘲讽的看着溶月:“配你,倒是绰绰有余!”
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以及溶月侮辱性的人身攻击当真令淳朴的张大牛无法忍受。
用力甩开楚旭尧的钳箍,两眼怒瞪着冷面冷眼的楚旭尧:“俺没有招惹你,你凭什么要侮辱俺?”
“嗬,你这窝囊仔还敢教训起来我来了!”揪起张大牛的衣襟,楚旭尧满目阴寒:“柳溶月,莫怪我让你成为寡妇!要怪就怪这个不识好歹的窝囊仔不长眼,竟然教训到我楚旭尧的头上!”
虽然不知因为何故,但溶月清楚的明白,楚旭尧今个是特意找他们的茬。
用一秒钟将情绪极速调整,溶月换成万分渴望的模样,焦急的扯住他的衣袖:“是不是表哥回心转意,让你来找我了?快告诉我,是不是?”
冷面瞬间被嫌恶代替。
冷冷的将溶月以及张大牛远远推开,楚旭尧半是怜悯半是嘲讽的看着张大牛:“看到了吧?这就是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至自己的夫君生死于不顾,一心想的就是投入别的男人怀里!这样的女人你还要她作甚!”
忙偷偷按住了想要发作的张大牛。
溶月失魂落魄的低喃着:“原来不是来找我的,原来表哥真的是不要我了……”
踉跄的跑出了梨花落,在溶月跑出的那刹,张大牛也随之跟了出来……
望着逐渐消散于远处的身影,楚旭尧莫名的一阵烦躁,要了壶梨花酒,随意找了个座位撩袍坐下,自饮自斟了起来。
杀了他他也不会承认,刚刚他之所以想杀那个男人,是因为他刹那的嫉妒……
刚刚,好险。
仍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溶月喘了几口粗气,真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看了看旁边这位仍一脸愤愤不平的憨厚汉子,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刚刚,差一点他就要死在那个冷面男人的铁掌之下。
楚旭尧真的是个狠毒的角色,她算是领教了。
这个子邺城真的很可怕,以后,没有特殊情况,她是绝对不会踏入半步!
即使有不得不踏入的时候,她也会提前易了容,再进入。
如今之计,就是赶快去给东方遥买件御寒衣物,买完后速速回家……
但愿不会再出什么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