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那年,我随爹爹进宫,在漫天飞舞的雪梨花中,遇到了乱我心智,扰我一生的魔障——
那时的他一身华贵的紫衣,头束金冠,精雕玉琢的玉面不似凡人,惬意的倚靠在梨树上,美瞳半眯,似乎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情,嘴角弯起了浅浅的弧度,春华灿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眼万年。
四岁的我只是个懵懂的孩童,不懂得什么一见钟情,但那惊鸿一瞥,却如炽烈的红铁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里,魔障般形影相随。
娘死后,我变得乖戾,变得狠辣,爹对我避而远之,下人们对我更是深深忌惮。心里好恨,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爹爹和姨娘要逼死我挚爱的娘亲,为什么要毒害我那未出生的弟弟。
无意中我得知如絮的身世,没想到她竟然是她娘偷情的结果。哈哈,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大快人心的!带着仇恨,带着毁灭,我逼死了姨娘,那个令我连做梦都想弄死的贱人。
如絮自此对我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我处之而后快。哼,她有什么资格恨我,一报还一报,她娘逼死了我娘,我逼死她娘,天经地义,她有什么资格恨我!
没想到,柳如絮对我的报复竟然是夺走我最钟爱的人。
得知这一消息的那刻,我疯了,彻底的疯狂了!
我一路狂跑至爹的书房,扯着他的衣襟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夺走我深爱的东西!
他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的发飙,看着我的疯狂,冷淡的神色里是压抑不住的嘲讽与恨意!
哈哈哈,我知道,他也是在报复,报复我当初逼死他挚爱的女人。
好,好!
你们是想逼死我是吗?好,我就如你们的愿!
当粘稠的血液顺着额际滑下时,我仿佛看到了四岁那年的雪梨花,雪白雪白的,白的那么纯,那么干净,那么让人心醉。
再次睁眼,我又惊又喜的发现我竟然躺在表哥的怀里!
“表哥。”
“你、你刚刚叫朕什么?”惊喜中夹杂着困惑,表哥握着我的两肩,满脸的难以置信。
“表哥啊,怎么啦?”我不解的看着面色骤然大变的两人,心里暗暗想着,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月儿,你叫朕表哥,你竟然叫朕表哥!月儿,你再叫一遍,再叫一遍!”
我当真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想到表哥可能会抛弃自己,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达脑际,浑身哆嗦不已:“月儿错了,月儿再也不敢了,求表。不不,求皇上不要将罪于月儿。”
“不要叫朕皇上!叫朕表哥,月儿,叫朕表哥!”
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两唇兢兢战战的吐出:“表。表哥。”
“月儿,朕的好月儿!”
说罢,表哥竟然激动的将我一把圈在他强劲的臂弯中,令我渴望已久的唇激狂的点上我娇面,直至我神昏目眩。
“你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样!”
不悦的瞪向这个将我和表哥强行分开的男人,可待对上他那凛厉刺骨的眼神,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几下。
这个男人是谁?眼神好生凛厉。
浑身瑟缩了下,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表哥:“表哥,救我。”
“放手旭尧!再不放手,别怪朕翻脸无情!”
“烈!你难道就不觉得她很奇怪吗!”
“奇怪的人恐怕是你吧!旭尧,你是见不得月儿对朕好,想从中作梗,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你!柳溶月!你给我说,你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你这个人快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
“你不认识他?”
听了我的话他们似乎很惊讶,对视了一眼后,试探道:“那你认识拓跋宸吗?”
拓跋宸?没有印象。
茫然的摇摇头。
“那东方遥呢?”
“啊?他不是。不是遥王爷吗。”边说着,边拿眼角偷偷的瞄着脸色貌似不佳的表哥。表哥为什么要问起那个傻子?与她有关系吗?
“你可知你现在在哪?”
忙环顾了四周,陌生的环境令我心里惊惧:“这、这是哪?我明明记得,记得是在父亲的书房与他理论的。”
“父亲?书房?理论?”音调节节翻高,他们似乎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唯唯诺诺道:“是为表哥你改立柳如絮为后的事情。”说到这,我倏地有些怨愤:“那后位本来就是我的,我不明白,凭什么无缘无故的要将本属于我的东西剥夺,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不公平的!”
两个男人呆若木鸡,愣愣的矗在原地,忘了反应,直直的瞅着面庞微微扭曲的我,愣是半晌也未回思过神魂。
怎么啦?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错话了?难道表哥他也认为夺走我的后位是理所应当的?
想到这,心不由得一阵阵抽搐。
嫁给了傻子王爷?逃出皇城?对战血魔?慕容家女婿?火烧慈宁宫?跳崖?南刹国将军?拓跋宸的情人?攻打楼西?建立楼兰。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跟什么?
谁又能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强烈的痛楚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既然不是做梦,那么所有的这一切,恐怕只有一个解释。
似乎是知道了什么,表哥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我,看我的眼神完全没有了那日的爱意缱绻,有的只是掩藏不住的寂寥与无奈。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身体,为什么她可以得到表哥的爱慕,而我就不行?
柔若无骨的藕臂缠上他健壮的精腰,趴在他结实有力的躯膛上,我吐气如兰:“表哥,今晚让月儿留下来,好不好?”
隔着明黄色的里衣,我暧昧的咬啮着他的茱萸,柔荑带着诱惑,试探着在他的后背上游走抚摸。
骤然急促的呼吸从上方传来,隔着衣料,我可以听到他不断加速的心跳声。
心雀跃吧不已,表哥,他也是可以因我而情动的,不是?仅仅是因为我,只是因为我。
下巴被猝然抬起,火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一个眩晕,我被他打横抱起,帷帐放下,我们双双跌落宽软的龙床。
睁着迷离的双眸,我痴痴的看着俊美的他,看着他用火辣的唇膜拜我的全身,那种虔诚却又痴恋的他突然让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表哥,告诉我,这一刻你眼中的我是谁?”鬼使神差的,在我们将契合的那刹,我问出了这个我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话语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他猛地一震,满是情欲的眸里霎时清明了一半,抬头错愕而复杂的看了我半刹后,倏地伸手撕裂了帷帐,缠上我的眸子,蒙住了我期待的神目。
终究,是替身。
一股难言的耻辱感骤然袭卷上心头!
刷!扯掉蒙眼的帷帐,我狠狠的摇晃着他的双肩,痛苦而疯狂的怒吼着:“表哥,你看看,我是柳溶月!不是她,不是她!她死了,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表哥,你醒醒吧!”
啪!一巴掌拍碎了我在梦幻里编织的美丽的梦。
“你若再敢咒她,休怪我不讲情面!”
捞起屏风上的大衣,他摔门而出,留下了坐在龙床上狼狈不堪的我。
我狂笑了起来,笑的泪流满面。
表哥,既然你不爱我,那为何要将我深锁宫中?
哦,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盼着她回来时,能够和她长相思守是吗?
可是,你难道就不想想,若是她回来,那我呢?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表哥,难道,在你心中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吗?
呵呵,或许,你真巴不得我赶快消失吧!
毕竟,我的出现害得你的心上人不知踪影。
第二日,宫女们照样送来了珍馐美食,琼浆玉酿。
望着玉桌上的美酒佳肴,我双眸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大步上前,狠狠掀翻了那些个盘盘碟碟!
宫女们惊慌失措,惊吓着躲闪着,战战兢兢的看着脸色阴沉的我,不知我为何喜怒无常。
软床香枕,山珍海味,不过是为了保护好这肉身。
表哥,倘若这肉身不在,你说,她还能回来吗?
哈哈哈!
我知道我喜欢走极端,可是,这一切都是他们逼得!
得知我开始绝食,表哥又惊又怒,提着我的衣领质问我为何这般。
为何?呵,他竟然问我为什么!
难不成要养好了身子,给他人做嫁衣?
没门!
绝食三日,身体濒临崩溃边缘。
表哥双眸赤红,抓起桌上的糕点,强硬的掰开我紧咬的牙关,疯狂的往我喉咙里塞,企图逼我下咽。
讥诮的看着他那堪比幼稚的举动,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我若不想吃,你能逼得了我吗?
强塞进胃里的东西如数吐了出来。
他慌了,捧着食物半跪在我床前,几乎是哀求着让我活下去。
呵,表哥,你可知,你越是这般,我越是不肯遂你的意!
因为女人,可都是小心眼的。表哥,你真是不懂女人!
“烈,你这是作甚!”蛮横的将表哥从地上拉起,楚旭尧怒瞪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我,冷嗤:“让她死!死了更好!死了,月就会回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死了,或许正遂了他们的意,那个女人或许就会回来霸占我的身体!
对,我不能死!
撑起羸弱的身子,我捞起糕点胡乱的往嘴里塞去,求生的意念从来没有像这般的强烈!
表哥和楚旭尧却同时松了口气,可沉浸在求生意念中的我却没有发现他们神色的变化,所以,至始至终我都不知道,若是此时我死了,那个女人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既然不能死,那我至少可以凌虐这具身子。残破的身子,即使是她回来,表哥,你还会要吗?
呵呵呵——
柳家并非普通的官家,这一点,从我很小的时候便以知晓。毕竟,那个普通官家会让自己的孩子从四岁起就开始学着施毒施蛊?
借着从御药房里弄来的药草,我暗地里配成了几味药,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从守门的侍卫着手,我疯狂的勾引,勾引不行,就下猛药,看着他们在药物的驱使下向我伸出邪恶之手,我心里畅快淋漓!
我就不信,残花败柳的身子,表哥还会在乎!
可每每千钧一发的时刻,表哥就似乎是从天而降般出现在我的面前,阴狠的震飞趴在我身上的男人,一脸阴寒的盯着笑的一脸得意的我。
“柳溶月,你真够淫荡!”咬牙切齿的,目露凶光的他恨不得能张嘴将我撕裂。
淫荡?呵呵,即使是淫荡,也是你逼得!
“月,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哈,你那嚣张的不可一世的模样真是令人气的牙根都痒痒!”抱着酒坛子,楚旭尧醉眼朦胧的看着我,有力的掌心粗鲁的蹂躏着我的头发。
皱皱眉,我撇过脸去,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关于那个女人的话题。
“月,你爱我吗?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也行。”
“呵,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厌恶我,巴不得躲得我远远地,见不着了才好。”
“我一直都不明白,东方遥哪里好,拓跋宸又哪里好?而我又哪里不好?为什么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我?为什么?”
“或许缘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吧!月,我们注定了有缘无分吗?”
“可是我该死的为什么就这么下贱!明明知道你心不在我这,还死皮赖脸的想要你!”
“知道吗?天下的女人比你美的多了去了,就我后院里的那些美姬们,那个不是国色天香?”
“可为什么我就偏偏要巴着你不放呢?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吗?”
“月。”
“月。”
我望着自言自语的楚旭尧,看着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浓浓的忧伤与痛苦,听着他发自肺腑的表白,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活了这么一世,竟然连个爱自己的人都没有,孤零零的立于尘世中,没有体会到被爱的滋味,是不是很可悲,很悲哀?
在嫉妒不甘的心境外,是我对那个女人深深的羡慕。
好想体会一下被爱的感觉,所以那一夜,我如安顺的猫儿,静静的窝在那个为爱伤神的男人怀里,聆听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脏跳动声,感受他有力的臂膀将我牢牢地圈锁住,那一刻,我突然有种错觉,感觉我也是有人呵护的。
刹那的感动让自暴自弃的我有了想要安定下来的意念。
孤注一掷。
一口气喝下了半碗顶级阴阳合欢汤,端着剩下的半碗,我来到了表哥的寝宫,将汤递到了他的面前。
因为药效猛烈,因而这种药一生只能用一次。
除了刺激情欲外,这汤另一重要的功能是交合后,必受孕。
边关急事,表哥未喝汤就匆匆离开去了御书房。
东方遥来了,阴差阳错的喝下了我为表哥准备的汤。
两相交缠的肢体,没有意识的交合,却洒尽了我苦涩的泪。
表哥,唯一的机会,让我们错过了。
摩挲着我苍白的面颊,东方遥神色恍惚,仿佛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灵魂,好半晌,眸色才清明,苦笑着摇摇头:“终究不是她。”
她她她!又是她!你们男人都犯贱,天底下就她那么一个女人吗!离开了她都活不了吗!
兀自穿戴好,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木然的我:“忘了今天的事,对你,对我,都好。”言罢,举步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啊!
东方遥!坏了我的计划,我绝不会放过你!
眸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这一刻,我想,如果有可能,我想毁灭整个天下。
一记痴恋散,东方遥再次痴傻。
拖拉着痴傻的东方遥,在被蛊控制的侍卫统领的帮助下,我们离开了皇城,自此开始了我的流浪生涯。
我不知道要走到哪,亦不知道要在何处停歇,只知道要不停地走,离开那个令我心碎的地方。
谩骂,殴打,恐吓,凌虐,种种恶劣的手段加诸在东方遥的身上,看着他蹲在地上如小狗般的乞怜,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反而愈发的心烦气躁,心底愈发的悲凉。
丢掉手里的皮鞭,没有看那瑟缩在角落里的东方遥,我走到户外,颓丧的顺着墙壁滑落,双手抱着头,一股难言的绝望慢慢的将我侵蚀。
见到桌上那泛着油星子的汤,胃里突然一阵翻腾。脸色一白,我望向自己的腹部,霎时明白过来——我怀孕了。
不是没想过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回来后看到孩子的情形,我就忍不住的兴奋,浑身上下的每一处无不在叫嚣着要留下这个孩子,给那个女人一个难堪!
可这个孩子却是我心里的刺!我痛恨他,憎恶他,巴不得能踩死他!
我将愤恨再次转移到东方遥的身上!
我不痛快,他也休想痛快!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生活的天空整日整夜的都是黑色,没有色彩的日子沉闷而压抑,若不是想生下孩子给那个女人重磅一击,恐怕我早已支撑不住,早已将这个躯体丢给那个女人!
“你究竟是谁?”当一个红眼男人目色犀利的用那带血般的眸子阴冷的盯着我时,我惊惧的浑身一颤,差点晕倒在场。
“妖、妖、妖怪!”我双手抱头,花容失色的大喊大叫。
神色阴郁的眯着眸子盯了我半晌,而后失望的叹了口气:“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大手一捞,我被他一把捞住,夹在他的腋下。
“你干什么?放开我!”
“救命啊——”
没有理会我的吵闹挣扎,他将我强塞进一辆普通的马车里,外带着东方遥,向着南面的国土疾驰。
没有想到,他竟然将我们带到了南刹国。
接应我们的是,是他的左使。
在一个破庙里,我亲眼见他从昂藏七尺的男儿变成了一尺来高的孩童!
惊骇已不能表达我此时的心情,那刻,我想,我真的遇到了妖魔。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魔,只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
他要我去偷圣仙草,而相应的,作为交换条件,他可以将我训练成第二个她。
第二个她。
可以得到表哥的爱吗?
我想,应该可以。
可是,理智告诉我不应该答应,因为第二个她还是她,不是我。
然而,最终情感还是摧毁了理智,让我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这个荒唐的交易。
“小三!”立在宫门外,我冷眼看着气喘吁吁跑出宫殿的拓跋宸,心里不住的冷笑着。
你夺了我的爱人,如今你的爱人就在我的眼前,你说,我该如何待他?
“小三,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喜极而泣,他拉着我语无伦次的诉说着他的惶恐,他的情意,说到痛处便将我紧紧地按压在他的躯膛上,双臂如铁箍牢牢箍着我,恨不能将我揉进他的骨子里。
“小三,你受苦了!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谁若是敢动你分毫,我定是会将他碎尸万段!”
多好听的甜言蜜语啊!可是我却不会感动分毫,因为我知道,他诉说的对象不是我。
水气氤氲的暖池旁,拓跋宸如待珍宝般,轻柔的一层一层的为我剥去身上的衣物,那细致小心的模样令我胸口闷得发慌,强自忍受着才压抑住了想要持鞭发泄一番的冲动。
“小三!”一声惊怒震荡在整个宫殿。
眸光撇过,顺着他目光所指,渐渐下移,来到了那微凸的腹部。
冷哼一声,我唇角嘲讽的勾起:“怎么,受不了了?”
察觉到我语气的变化,他赶忙将我抱紧,急急辩解道:“小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不是你自愿的,是我不好,是我没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委屈。小三你别难过,你的孩子就是我拓跋宸的孩子,我会视如己出,定不会委屈他分毫。”
真好笑,这些男人都疯了,疯了!给别人养孩子都养的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手段,可以得到这些个天之骄子这般深,这般浓的爱。
虽有怀疑,但他还是告诉了我圣仙草的所放之处。
在拿取圣仙草的那刹,我无意间触动了盒子里的机关,一支利箭直刺进我的左臂。
霎时,整个左臂乌黑了一片。
有毒!哼,不过这种毒还难不倒我。
从袖口掏出解毒丸,吞下后,瞅了眼左臂,见黑色渐渐消隐,抱紧了圣仙草,举步欲离开。
“告诉我,你还是小三吗?”
身后突来的声音惊了我一跳。
迅速扭过头,这才惊觉拓跋宸静静地站在我身后几尺开外处,我刚刚的一举一动应该都让他看在了眼里。
“我需要它。”
“不要左顾而言他。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呢?宸,我若不是小三,那你说,我是谁?”她的口气,分毫不差。
坚冰渐融。
上前环住了我,他将头抵在我的肩上,埋怨道:“小三,你有什么困难,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为何要背着我?难不成我不值得你信任?”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将圣仙草给我。”
“小三,你知不知道这圣仙草是用来给语嫣的孩子续命的!小三,究竟是什么缘故非得要这圣仙草不可?”
什么缘故?为了我的幸福。
当一柄匕首刺进他躯膛里的时候,他瞠大了瞳眸,千分万分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紧抓着我持着匕首的手,他惊震的看向我的眸子深处,那被爱人背叛的痛楚毫不掩饰的流露于本是流光溢彩的眸里。
撇过脸,下意识的躲过那逼视的眸子,不去看那承载了哀伤的美瞳。
“为什么?”
嘴角滑过诡异的笑:“你说为什么?”
手腕一痛,我转过头,静静的看着他。
“告诉我,我的痣长在胸口的左边还是右边?”
无聊。我撇撇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却怎料他不肯放弃,握着我的手愈发的用力。
恐怕,若是我不说个左右来,这手是要废掉了。
“左边。”
话语刚落,我惊愕的发现,他笑了。
风光月霁,大地回春。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灿烂。
“我就知道,我的小三是不会这般对我的。”倒下的那刹,他深情而缱绻的呢喃着。
伤不致命,昏迷两日后,他便清醒了。
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我从天牢里放了出来。
“你走吧。”他如是说。
走,呵,也罢。
待我炉火纯青之时再来也不迟。
两个月后,我再次来到了皇宫,与那个女人的举止七分相似的我再次迷了拓跋宸的眼。
这一次,他的代价是他的侄子拓跋灏差点命丧我的手中。
“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第二次被赶出皇宫后,我脑中突然有了计谋。倘若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与他,那么是不是即使那个女人回来了,她那挚爱的男人也不再相信于她?
这个想法令我雀跃不已。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一个月后,我抱着刚出生的女儿再次来到了皇宫,声称是他的女儿,再次将他骗到。
而这一次,我害死了与他交好的暗卫首领。
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
给了我一掌后,将我连同女儿丢出宫外,告诉我下次见我之时,便是我命丧之日。
这句话令我着实兴奋。
想象着拓跋宸杀她的情景,我浑身上下都在沸腾!
得知我偷仙草三次失手,那个名叫拓跋桀的男人指着我的鼻子打骂几声蠢货,而后由他的左使抱着跨门而出,估计是另辟蹊径了吧!
全城最大的酒楼梨花落是楚旭尧开的,这是我无意间得知的。
让掌柜的带信给楚旭尧,说我找他有要事相商。半月后,在梨花落的雅间,我带着女儿和楚旭尧见了面。
“说吧,什么事?”端着酒杯,楚旭尧满目不耐。
我将狗娃塞进他的怀里,转身就往外走,丝毫不顾狗娃那呼天抢地的哭喊声。
“柳溶月你站住!”
拦住我的去路,他阴沉的盯着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说呢?难不成春风一度后就不想认账了吗?”
“休要胡说!那夜我们可什么也没发生!”
浅笑曼曼的看着怒发冲冠的他,我畅快的无以复加。
人见人恶,多好!
“要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也行。拿钱!”
他的脸当时就绿了:“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
“不给就算了。”我作势扭头就走,毫无意外的被他给扯了住。
“来福!”
“爷,什么事?”
“将我房里的珠宝盒拿来!”
“好的,爷。”
“柳溶月,从今往后不要再来烦我!”
“放心,我不会烦你,毕竟你不是我喜欢的人。”
“你别想着去骗烈!别以为你在南刹国皇宫里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我警告你,烈可不是拓跋宸那个傻子,你的小把戏还是收一收吧!惹恼了烈,他会让你生不如死!”
表哥,你会让我生不如死吗。
自嘲的笑笑,事到如今,我还在期望着什么呢?
拿着珠宝,我躲进了离皇城不算远的小山沟里,在这里,我日复一日的过活着,不知为什么活,不知打算活多久,就这般,没有目的的过着浑噩的日子。虽不知为什么,但我总觉着,我的日子不多了。
当那土财主家的母老虎陷害我,将我浸猪笼时,我知道,我的日子到头了。
在被无情的水浸没的那刹,我仿佛看到了头顶的一层白光。白光里,娘亲带着我那未曾蒙面的弟弟冲我招着手,邀我和他们共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