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临近官道旁,一株古木静立着,它手臂般粗壮的枝丫四下铺张开来,接近树干之处有一道湖水蓝的身影斜斜的靠坐着,正是下得山来的叶小蝉。此时,她樱唇微张,气喘吁吁,即便是身怀轻功,但是一夜未眠又赶了这么久的路,她的体力早已透支。何况还有一个更为急剧的问题等着她——她完全不知道宗肃城该往哪个方向走。当初上山时,她心神不宁,根本无暇顾及车窗外的景色,自然也不知道马车是怎么走上山的。
清晨的天空晶莹透澈,让她想起了苏府自己那面镜子,薄纱般的云被风推着悄然地走向远方。现在尚是清晨,官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她的目光毫无聚焦的望向空旷的官道,一抹忧色不知不觉的爬上她绝美的面庞。爹不知道怎么样了,就算自己下得山来,又能怎么样呢?毕竟安在爹头上的是谋逆的罪名啊,要保苏府平安仅凭她一介女子,又该从何做起呢,她陷入沉思。
古木掩映的官道尽头有马车声传来,车轮转动的轱辘声越来越近,叶小蝉抬眼望去,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一辆破旧的马车正沿着官道不紧不慢地行来,车辕上一个皮肤黝黑的浓眉大汉懒懒的靠在车门上,手里漫不经心的驾着车,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叶小蝉跃下树来,顺着官道迎了上去:“大叔,您好,请问宗肃城怎么走啊?”
驾车的大汉怔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在怀疑一个女子怎么会在这个时辰独自出现在官道上。叶小蝉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大叔?”
“姑娘,”大汉回神,伸手指向前方,“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谢谢大叔。”叶小蝉感激一笑,侧身让路。
“姑娘,就你一个人吗?”那大汉叫住她,见她点头,跳下车来:“姑娘,不瞒你说,我是陪内人回娘家的,刚好也要到宗肃城去,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趁一程吧。”说着就冲着车内喊:“芸姑!”
“怎么停下来了?”车帘被拉开,一个妇人从车内探出身来,她的头发在头顶盘起包在一条灰色头巾里,简单利落,见到叶小蝉,她眼前一亮:“好标准的姑娘啊!你也要去宗肃城吗?”
“是的,大婶。”叶小蝉礼貌的点头。
“姑娘,我们同路,这里离宗肃城还有很远呢,不如上车搭个伴吧?”芸姑热络的笑着问道。
“这…”叶小蝉犹豫了一下,现在的她已经快筋疲力尽了,坐马车总要比步行快上一些,正好还可以借此恢复一下体力,“那就烦劳大叔大婶了。”
见叶小蝉答应,芸姑伸出手来拉她上车,触到她手上的绢布时眼里滑过一抹诧异,却什么都没问。马车里甚是简陋,仅有两条长凳模样的坐具分列于车的两侧,叶小蝉在芸姑对面坐下来。
“姑娘,他们都唤我芸姑,你也叫我芸姑好了。”芸姑亲切的拉着她的手笑着问:“姑娘,这么一大早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路上走,多危险啊。”
“芸姑,我…”叶小蝉有些赧然,她不是故意要骗人的:“我和家人到宗肃城来探亲,不小心在路上走散了,我又迷了路,就走到这里来了。”
“唉,真是难为你了…”芸姑怜惜的看着她:“宗肃城有你什么亲戚,你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探亲呢?”
突然一阵睡意袭来,叶小蝉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脑子有些昏昏沉沉。芸姑并未察觉叶小蝉的异状,依旧拉着她的手说道:“姑娘还不知道吧,现在宗肃城已经戒严了呢,凡出入城门者都要严查呢。”
“戒严?”叶小蝉强打精神,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戒严呢,难道是在通缉自己?眼皮越来越沉,她还没来得及深想,就沉沉陷入昏睡,身子倒向一侧,芸姑眼疾手快的接住她,轻轻摇晃着她,低声唤道:“姑娘,姑娘?”
见叶小蝉没有反应,嘴角吟起一抹笑意,马车,在这一刻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