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我们好好地回忆一下那个并不十分走运的李北志吧。就从他去读师专说起吧。李北志有过一次并不愉快的爱情经历之后，他非常懊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自己辛辛苦苦熬过来了，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事情发生。其实在他的内心里喜欢一个叫孟桂兰的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也是灰泥上的人。但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早晚都不属于灰泥街的人。为什么呢？就是她有一种灰泥人身上根本找不到的相貌和味道。
可是这个孟桂兰并不喜欢李北志，但是她愿意逗一逗这个心高而又有点丑陋的男人。有时候她就去跟他搭话，“李北志，你看小利的辫子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个屁！像一根草绳子，又干又硬。”李北志此刻真的像一个被逼急了的山东人，他就是想要表达他的心里只有孟桂兰一个人，虽然他曾经看过那么多的丫头，但那些是什么女人他心里明白，其实也只有那些才配自己，只是有点不甘心。当他看见孟桂兰的时候一下子感到自己这辈子没有白活。这个孟桂兰长得多甜哪，她也是灰泥街上的人，这是使他敢于承认自己也是这条街上的人的主要原因。相比之下，学校里那些所谓的才女都显得做作而可笑了。而那些从农村或小县城来的人就显得粗鄙了，孟桂兰这小丫头多么会逗人呀，她跟人说话从来不是什么一脸的严肃文艺，她就像一个邻居的小女孩，那个时候她经常让李北志在放学的时候送她到汽车站。一路上李北志被这个女孩子的情绪牵引着。她时而高兴时而不高兴，这样一来李北志除了打竹板之外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讲笑话，他每天都要想一些好玩的事讲给在路上的孟桂兰听。你说孟桂兰真的喜欢李北志讲的那些东西吗？对了，她一点也不喜欢，她只不过是利用一下他罢了，在她看来只有与这个李北志在一起才安全，首先他不会有非分之想，而且别人看到也不会多心，因为谁会把他放在眼里。在孟大小姐的眼里李北志根本就算不上一个男人，学校到汽车站有一段黑路，她必须有这么一个人。
可是李北志毕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也就是他已经真切地感到自己的那份心。有时候他稳操胜券的样子走在操场或是走在过道上，让女生看见了心里酸溜溜的，虽说李北志的样子和气质没谁看得上，但是他突然看上了别人，而且是那个会卖弄、会玩小伎俩的女孩，你看他美得那个样子。
“李北志，你过来呀，想不想吃我们做的大米饭，想吃就过来吧。”这是学校里的两个平时爱做饭的女孩发出的邀请，孟桂兰就从来不会给他这个待遇，他也从来没敢指望。
他抵挡不了自己的胃，于是他只有一边吃着她们做的可口的饭菜一边回答着她们的各种问题。“她还没有让你去她家呀。”
“她的那个小录音机没有给你用过啊？她没有请你听理查德的钢琴曲？”
“她从家里带的快餐面没有给你吃呀，那可太不够意思了。”
这些话每一句都让李北志难受，他只能笑着，嘴里反正有饭做掩护。最难过的是吃完饭，坐在板凳上，他将必须回答这些问题。在李北志看来自己这个时候就像坐在老虎凳上的江姐。
小英因为书法的事情再次遇到了李北志。而这时的李北志已经不是灰泥街上生活的李北志，也不是在煤场上与小英套瓷的男人了。他是读了书回来的人，他穿着牛仔裤和黑色的西服，头发向后梳着穿梭在名人中间，他说的话风趣、幽默，对女人显示出一种良好的教养。当他第一次在这种公开场合见到小英的时候先是有一点吃惊，但随后就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奕奕：“噢！小英你来了。”这是一个见怪不怪的神情，然后他又忙着与别人打招呼去了。
对于这个男人，小英一样不能免俗，总之她现在还真的有点为他着迷。她用一种崇拜的眼神去看他，虽然他个子不高，但是好像很有些不一样。你比如说他说话的音量不大，但一说起来就没有人说话了，他有这种本事。他显然不愿意跟小英提到灰泥的什么事。小英有时候差一点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灰泥街的人了。因为她要做的事就屁颠颠地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那些令人神往的行为。你比如吃饭，他们会选择在饭店吃。有菜有酒，有慷慨陈词，有痛哭有骂人有脏乱，当然还有酒后的跳舞和跳舞后的男女们的缠绵。而这时的小英是被这些大人们当作观众的，她一双好奇的眼睛最能鼓舞人，让人更大胆更想有一些新招术。他们和圈子里的人玩，偶尔也与圈子外面的人玩，八十年代末的这些年里非常盛行，这其中还有另外的一种东西，就是谈论政治，好像每一个人都特别喜欢把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放在嘴上。最让小英生气的事情是有一次他来看小英，那一次把这个小英高兴坏了，她根本不用担心别人误会，误会就误会呗，有什么所谓。小英认为凭着李北志的这种样子肯定可以让她有面子，但是结果却是在食堂里吃饭的一些孩子被他迷住了。也就是说等到小英打好饭回到饭桌前的时候他已经与孩子们打得热火朝天了，他慷慨陈词地在说什么小英不知道，她只是看到一张因为激动而变形的脸。
有一次小英去找李北志。只见他的门是反锁着的，她拼命地去敲和用一双脚去踹，过了一个多小时在她已经没力气的时候小英看见了李北志和头发很乱的一个女人。李北志的样子有点生气：“找我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有时间就过来找你的吗？”
“我说过这种话吗？”
“你当然说过了。”
“噢，我给忘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回小英不会说话了。她有什么事呢，她什么事也没有，小英这个时候突然看见这个方才还发愁和无可奈何的李北志突然笑了，他说：你来得正好，帮我解决了一件难题。于是他让小英好好地和他聊一会儿，不要那么着急走，随后他打发走了那个头发很乱的女人。“咱们街上的那些人还好吗？”这是李北志第一次与小英说到灰泥街，她都差一点把他也是灰泥街头上的人这件事给忘了。“他们还那么傻、那么可笑吗？”
“嘿……他们都是那个样，没有变。小英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是跟他们不一样。”这时小英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她问：“你说咱们灰泥街上谁最有气质？”
小英的问话谁都应当想得到，可是这个李北志却是这样回答的：“没有一个人。”他无比肯定。他什么时候看着小英长大了，他才大小英几岁呀，就开始装腔作势了。他继续说，“你看他们那些人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养孩子，有谁想过自己何去何从、自己的国家到底有多大、生命的意义何在的问题。在说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李北志显得很激动，“小英你愿不愿意去参加街上的游行，到时饭菜是免费的。”
“我愿意。”可是小英却一点也不清楚这种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好吧，到时你也组织一点人。小英你今年多大了……”以下的谈话变得更加无趣了。“当时你为什么要骗她呢？”小英指的是发生在李北志还没有上大学之前骗女孩的那件事。小英一脸的正经。
“说什么？你说的是……噢，我知道你是不是说她呀。我忘了告诉你了，这个女孩子是一个特别没有修养的人。最可悲的就是她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艺术。你不要以为她买了几本什么黑格尔、叔本华的书就是懂哲学了，你知不知道她始终就是一个贫民街头上的人。我并不是认为灰泥街头上的人就完了，没什么指望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本来自己就够惨淡的了，还被一个灰泥街一没钱二没有学识的人牵连，你说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我认为灰泥的人最好要像我这样走出去，在外面打开局面之后然后再说自己是哪里的人，到时候不管英雄不问出处也好，为灰泥人争光也好，总之，出身的问题都已不是一个什么问题了。”他到底在说什么，小英搞不懂了，让小英犯糊涂了，好像他倒挺有理似的。
而这一年的秋天小英又一次见到了李北志。他让小英在学校的图书站里找一本叫做《伸出你的舌头或空空荡荡》，然后把它偷出来。这是一本被禁了的书。而这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即突然停电了。没有想到的是，当时的图书馆里只有小英、李北志两个人。这时候李北志在小英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突然迅速地跑了出去，好像是躲避一个瘟神。他在院子里等小英，这让小英有点生气。“干啥呀！我是女流氓啊！我还没有跑你却先跑了，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但她没有说出口。
在院子里，故意装出不在意的小英问：“你为什么要找这本书呢？”
“我想找来看看。听说写的是西藏的事，我……”
“那你想去西藏啊？”
“对，对，我是想去一下西藏。”
“西藏多远啊！你知不知道？我看你去西天还差不多。”这是小英心里的话。如果真的说出来了，又给人听到了，人家会以为后来发生的事都因为是小英诅咒的结果呢。
显然李北志在等待奇迹中过了一年又一年，终于等到了那次与学生们上街游行的一次机会，在那次机会中他表现得比谁都勇敢。他希望通过那一次他可以真正地成为灰泥街上一个传奇式的人物。可是这些想法显然最后都没有实现，没有人知道他带着一条伤腿还在监狱里住了好几天。
正是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人偏偏还有人在等着来收拾他，他遇上了他的另外一次感情，这是一次让他致命的事情。回真的让他去了一个比西藏还远的地方。话说一九九o年夏季，有一天，喜欢跳交际舞的李北志正在市政府的广场上跳得汗流浃背。不论对方年龄大小，他一律耐心地带动着人家，从不嫌烦。就在这一曲结束，另一曲开始的时候，李北志遇上了从南方出差来的小玉，小玉是广东佛山一个政府部门的小科长。她来北方出差其实是为了散心，因为她的第二任丈夫有点花心，这让小玉比较烦，于是她决定出来走一走。
李北志还像以往那样走过来请人跳舞，在这一点上他绝对没有什么想法。那是一个四步的曲子，一曲下来李北志感到有点不对，为什么呢？一时还说不准，主要是轻松和愉快。而这个女人竟没有说一句话，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怪的事，因为你都知道东北人特别喜欢说话，尤其是女人。这样想了一下之后，李北志在曲子再次响起的时候又来约她跳舞了。这一回的舞跳得仔细，认真，而不是像以前那种拼命地往舞场中间去，夸张卖弄地表演。这一回他竟然想要躲开其他想要寻找他跳舞的人，跳到最后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这一晚除了掩饰自己心跳而去与别人跳了一两曲＼以外，李北志真的被这个女人迷住了。他偷偷地上下打量她。她的五官不算漂亮，但却非常细致，特别是嘴，小小的，有着好看的曲线，她的服饰不张扬，但看起来是那么的顺眼。这一次他竟然真的希望快一点结束这个集会，或者说永远也不要结束，总之，他希望能够单独地与这个人在一起。其实跳舞是这个城市每晚的节目，也是他最喜欢的时间，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沉迷在这样的事情之中。
在最后一个曲子的时候，李北志终于大着胆子开口了：“请问小姐是出差到这儿的吗？”
“对。”她的话简洁礼貌。
“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在做文职。”她回答得一点也不多。
“你现在住在哪儿？酒店吗？让我送你好吗？”此刻李北志已经有点请求的意思了，因为那边的舞曲眼看着就要结束了。
“那就谢谢了。”那个女人回答。
虽然南方女人小玉表面上看是如此的冷静，但内心还是比较高兴的，她认为这个相貌怪异的男孩挺有意思，看得出他对自己有了兴趣。因为在跳舞的时候他穿着牛仔裤的大腿摩擦着她，是那么有力，而且两个人都有意地彼此贴近，这是来自身体本能的兴奋。
一路上李北志都在询问关于南方的事情，还讲了自己在学校时候的一些事，他好像失控的样子，越是说话越是把握不住自己，结果使他的心情一下变得很坏并且有点乱七八糟。最后在转弯的路上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让我吻你一下uff0e行吗？”
很显然这是不能问的。这样的事情需要迅雷不及掩耳，所以说这个李北志文明礼貌没有用对地方。看到李北志的一副傻样子，小鱼高兴了，于是她笑了。一个南方女人的笑还是非常迷人的。尤其是对于北方的男人，北方男人天天见到的是线条粗犷，性格硬朗的，万事好像不求人的女人，其实这样的女人是不讨人喜欢的。而偏偏这个苦大仇深的李北志竟然有点小资的特点，你比如他喜欢那种有女人味的女人，他并不是像有些男人一味地要求对方的相貌、家庭、学历等。李北志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女人，按理说这跟他的学识、教养与自身的条件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他偏偏就是这样的命运。谁让他叫李北呢。于是李北志和这个女人有了一段并不是很好的交往，也就是叫作孽缘的事。这既不是上大学之前与那个寡妇的女儿的交往，也不是与那个一心想逗他玩的孟桂兰的交往，因为这是一个夺命的交往。这一晚李北志甜甜地回去了，虽然他并没有真的吻到小玉。然而小玉通过李北志今天的表现也找到了一些自信心，至少李北志还年轻吧。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孩子都能看上自己，那么自己还有什么不自信的呢？于是她答应了这个男孩向她发出的请求即第二天去月亮岛玩。
第二天的见面，李北志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叫小玉的女人热情了许多。小玉似乎更漂亮一些，更妩媚一些，她穿着大胆，妖娆，使没有见过这阵势的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局面好像发生了一个较大变化。首先就是除了她变得漂亮以外，她还变得爱说话了。在李北志还不知手放在哪好的时候她敢主动地拉李北志的手，在李北志胆战心惊地去吻她的时候，她用她的缠绵而有力的吻竟然那么热烈地响应他。这一切都让他差一点疯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对他那么好，而这种好让他一点准备也没有。在逛商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走到了一个卖内衣的地方，这突发性的事情一下子让她有点脸红，可是因为这种神情，使得李北志壮大了胆子，他提出去开一个房。坦白地说开房这种事让李北志还是感受到了时髦，他这种出身会与谁开房呢？然而这个穷孩子竟然也要浪漫一回了，因为小玉去准备了这一切。一走进这个李北志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世界，他马上表现出了灰泥街人特有的恐慌，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一切都像画里。房里的画和小饰物让他突然想要耻笑那些房间里挂上一个羊头就认为自己是搞艺术的人了。过去的时候李北志一直认为艺术才是最了不起的事情，而那些从来不谈论艺术，而只谈论金钱的人是多么可恶可悲，而其实他们比谁都懂人生、艺术，只是他们没标榜罢了。
还有这里被子整洁、芳香得让人想哭泣。小玉穿了一件低胸的宽大的睡袍，上面的带子是随意挽着的。她的身体是随着她的话题而打开的，她的皮肤光滑细腻，还有的就是小玉那让人想到死的身体深渊。她的表皮像婴儿一样，然而正是这块肉体让他死不瞑目了，因为她肉体和灵魂的放纵使她一下子成了一个无人可以控制的千年的狐狸。她时而温柔得像是要化了的一股轻烟，时而又像是一只饥饿了太久的母狼撕咬着他的每一寸肉体，她有时候是扑咬，有时候是吸血，有时是与他的心贴切在一起长在了一起而不能分开，有时又像是一个邻居家的淘气的小妹妹。
这个叫小玉的女人让李北志有了换血的感觉。她的呻吟伴随着眼泪，她的力量之后是像猫一样的温柔让他不仅热血沸腾，而且让他想到了死。活着又死去，死去又活回来。李北志时而被牵引着进入了一个让人的心脏随时跌出来的境地，时而又被引进了一个静止得想让人伤感的地方。总而言之，总算是让他知道了什么是喜极而泣了。这样的震荡是活了二十五年的李北志从来没有过的，李北志这个正常的男人突然在小玉的怀里哭了，而且哭泣得一塌糊涂。他认为自己与这个叫小玉的女人再也不能分开，除非是死。小玉小姐似乎也被他感染了。他们在床上折腾了一夜。
之后他拉着她，在这个城市的大街上一遍一遍地走着，好像有永远也用不完的力气。如果他还是一个男人他就应该知道这些幸福并不可能属于他这个相貌不仅普通而且有点丑怪的男人，也就是说李北志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小玉小姐现在还欢喜地一遍遍地要他，而过两天将会不理他了。在他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小玉小姐准备变卦了。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二任丈夫的好处，这也就是这个女人的悲哀了，因为的确他曾经对她特别的好，尽管那是几年前的事。其实谁都一样，一旦恋爱了，就会做出一些让人不可理喻的事情，包括最主要的就是对爱着的人好。而这其实就是对自己好，希望自己能够通过释放得到快乐，而释放的途径之一就是对别人好。这有什么呢，他不对你好就对别人好了。现在小玉念念不忘的所谓的好不是已经用在了别人身上了吗？可是李北志并不明白这一点，也就是说李北志正在如痴如醉地、梦里不知地投身到爱情中的时候，小玉准备撤退了。那么她是如何撤退的呢？在李北志还没有擦拭好身上的汗的时候，小玉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在那个充满了阳光而没有一点失败迹象的下午，也就是小玉和李北志沉浸在爱情一周之后，她突然对着正在准备着去楼下打开水的李北志说：“你坐一下吧。”不知为什么，这一句话让他有点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道小玉要说什么，而只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小玉开始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问一下我的情况，比如婚姻、男朋友？你不想好好跟我谈谈吗？”小玉突然拿出一支烟。
李北志沉默了，他有些不解，是啊，为什么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小玉怎么可能有其他的男朋友，自己不就是吗？如果不是，那么自己又是谁呢？
这回李北志没话了。他不知道以下还应该怎么问。
当然，李北志最后为了这个女孩去了南方，而最终因为杀人而死在那里，这是后话。这里主要是为了说明一个问题，不要轻易地玩弄灰泥街人的感情。花心归花心，但那是在没有找到真正想要的人的时候，他们会拿自己当成一个试验品，目的是为了找到自己要的东西。而真正的他们更像一个倔强有力的驴，许多的时候就是那么的傻。他们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换一次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