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江若梓的心猛地一跳，打开袋子，一股熟悉的香味立即飘了出来。

“哇——”她终于忍不住趴在马背上大吐特吐。

白乎乎，香喷喷的水煮肉。然而，如今看到这肉，就让她联想起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些东齐士兵。

直到胃里再没有任何东西可吐，她才浑身无力地抓着马缰，大口地喘着气。

“亏你想得出来。”暮颜一耸肩，明显是看好戏。

江若梓抬起头，但前面的苏涵清没有回头。可是……懂得他的背影所传达的涵义。

如果不想死，一定要克服那种恶心和恐惧。她看看手里的肉块，咬了咬牙，一闭眼，强忍着反胃恶心，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天色更加昏暗了，空气沉闷得一丝风也没有，厚厚的乌云如同海浪般翻滚着，沉甸甸地仿佛压在人的心口上。

离天绝峡至少还有十几里路，苏涵清命大军停下休整。

“接下来怎么办？”江若梓凑了过去。

“炸开堤坝放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首先有大军在那里是不可能的，会被误伤。”苏涵清自语着，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笑意，随即一招手，叫斥候捧过来简易行军地图。

江若梓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他的战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暗暗为东齐默哀。

“就是这里了！”苏涵清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山谷。

那个地方，正是在天绝峡到东齐大营的必经之路上。

“你想在他们回去的路上伏击？”江若梓道。

“东齐只会留下小部分人在天绝峡，所以……暮颜，麻烦你充当一下斥候，没问题吗？”苏涵清回头道。

“啊，很乐意。”暮颜微笑着点点头，“我会及时把东齐的动向传过来的，你们可以先到预定地点埋伏。”

“涵清，你怎么知道江若梅今天就会撤军？”江若梓疑惑道。

“刚才那只东齐军，应该就是前去接应的。”苏涵清淡然道。

江若梓耸耸肩，不说话了。反正苏涵清的决策从来就没有错误的时候，这次也应该不例外吧！

“那我走了。”暮颜说了一句，白衣一闪，消失在远处。

“还可以再打一场吗？”直到大军妥当得在山谷两侧埋伏下来，苏涵清才低声问道。

“应该可以吧，已经好多了。”江若梓淡淡地苦笑了一声，即使不能帮他，至少也不能成为拖累吧！她的确不想再在这个战场上停留一分一秒，但她更不想让所爱的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面对危险。

左右看看，见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谷中，没有谁注意到这里，江若梓悄悄地抓住了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来了哦！”随着轻快的声音，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

“暮颜，你别老是像幽灵一样吓人好不好。”江若梓抱怨了一句才仔细凝神静听，果然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马蹄声，似乎还在几里之外。

“别紧张，就当是宰猪好了。”暮颜一声轻笑，素来优雅的语气中竟有一种嗜血的味道。

宰猪？江若梓听得哭笑不得。前世的她别说猪，连只鸡都没杀过呢！更别提现在杀的是活生生的人了。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响。

苏涵清死死盯着山谷入口处，抬手示意。

几万张弓都拉满了弦，闪着寒光的箭头齐齐对准了谷中。

这次苏涵清带出来的五万大军都是弓骑兵，除了轻骑兵的标准配备外，每个人还都多带了一把刀，一张弓，两壶箭。上马是骑兵，下马就成了轻步兵和弓箭手，这可是风家军最精锐的兵马了。

终于，山谷入口处已经可以看到东齐紫色的军旗了。

领兵的人倒是很仔细，遇到这样容易被伏击的地形，先派了一支小部队进谷。

“怎么办？”江若梓用眼神示意。

苏涵清摇了摇头，示意按兵不动。

或许是没发现什么，也或许是归心似箭，东齐的大军终于开始进入山谷。

江若梓看得暗暗心惊不已，这一眼忘不到头的军队，看来东齐的确把成败堵在这上面了，难怪去探查的朝颜和墨尘会吃亏，不过……西夏的密探也的确该好好调教了！这么多人在天绝峡潜伏多日，竟然都没有察觉？

“准备动手了。”苏涵清低低地提醒了一句。

江若梓一怔，不是说要等东齐大军入围再一举歼灭他们的吗？现在就出击的话，恐怕留不住对方的主力呢。

“东齐军人太多了，全部吃下来我怕会消化不良呢！”苏涵清一笑，随手甩出一颗黑黑的小球。只听“呯”一声响，小球在空中爆炸了。

一瞬间，山谷两侧万箭齐发，顿时射倒了一大片，谷中惨叫连天，乱成一团。

“杀！”苏涵清一声大吼。

埋伏已久的西夏大军早已憋足了一口气，气势如虹地杀了下去。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江若梓不由自主地感到胸口一热，随手劈翻了几个东齐士兵，与苏涵清一起向那紫色帅旗冲去。

她对东齐的文字一知半解，也看不出那面帅旗上写的是什么官职，不过擒贼擒王总是不会错的。

不停地挥刀，脑子里已经没空去想那些慈悲，她只知道，在这里，不想被杀就是杀人。鲜血染红了战袍，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在这种大规模的会战中，个人武功再高也免不了会受伤，只是生还的希望比别人高那么一点儿罢了。

“当当当……”江若梓正杀得兴起，却听东齐军后方响起了鸣金声。

一面解决拦在面前的小兵，她愤怒而不解地看着东齐后军如潮水般退去，就这样算了？他们就不管这大约一万落入包围的士兵了吗？

“降者不杀！”不知是谁大喊起来。

先是一个人放下了兵器，然后东齐军就开始不断地有人放下兵器投降。毕竟连主帅都舍弃了自己，那么一个小小的士兵又有什么理由死战到底呢？参军，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至于谁管饭……有区别么？

战争迅速地结束，江若梓把手里沾满鲜血的刀扔得远远的，大口地喘气。

“伤得如何？”暮颜走过来问了一句，像上一次一样，他的白衣上依然点尘不染。

“没事，只是皮肉伤，没什么特别严重的，你呢？”江若梓随口道。

“这算是关心我？”暮颜轻轻一笑。

“……算我多事。”江若梓沉默了一下，转身就走。

反正就算西夏军死绝了，这个男人也绝对不会有事的！

“不过……算是结束了。”江若梓回头看着正指挥属下收编俘虏，打扫战场的苏涵清。

“暂时吧。现在只是开端而已。”苏涵清叹了口气。

突然间，一滴水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下雨了？”江若梓惊讶地抬头看天。

“报……………………”就在这时，一骑快马飞奔而来。

“什么事？”苏涵清回头道。

“军师，后方有一支东齐军向这边过来！”斥候喘着气大声道。

“后方？”苏涵清皱着眉道。

“是东齐的计策吗？”江若梓走过来。

“应该不是哦。”暮颜悠闲地道，“看来是江若梅的后军发觉了情况不对，半途改道，想包抄我们呢，只是她没想到我们的布置周密，军力强大，她的前军败得太快了。”

“那怎么办？还要打一场吗？”江若梓苦着脸问道。

长途奔袭又接连打了两场硬仗，不止是她，军士也开始受不了而显露出了疲态。

“有多少人？”苏涵清冷静地问道。

“大约万人，不过都是轻骑。”斥候答道。

“一万吗？”苏涵清沉吟了一番，又仔细核对了地图，下了决定，“没有回头路了，只有迎战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