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轩一身冷汗从梦中醒来，臂弯里似乎还清晰地留着抱紧伊人冰冷尸身的感觉，天地在片刻间倾塌的绝望无助，压得他无法呼吸，痛彻心扉。

在床上坐了片刻，鸡鸣之声响起，十年了，到今天，柳依依去世刚好十年了……

莫轩进到梅林的时候，赵青淮已经站在了柳依依的墓前，一身鹅黄，茕茕孑立。

感觉到莫轩的气息，她转身，递给他一个酒坛。莫轩接过，与她并肩而立，站到墓前，抬起酒坛自饮一口，然后洒到碑前：“依依，莫大哥来看你了。”

“莫轩，十年了。”静默片刻，赵青淮悠然出声，“你该放下了。”

“那你呢？十年了，你放下了吗？”莫轩不答，反问。

“放不下，这一生，我都放不下。”轻浅的嗓音，温和的语气，却透着如铁坚毅，如刃锋利，“从拜师那天起，我就知道，师父、师姐和依依会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十年前那晚，我一直希望那是一场梦，醒来之后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惜啊天不遂人愿。不过……幸好，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莫轩安静地听着赵青淮说话，听到这里，他再也不能假装从容，他很担心，担心赵青淮的安危，担心赵青淮的生死，也担心她和自己一同深埋在心底的那个结。

“青淮，那天你把我送出梅林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要帮凌舞？你告诉我，不要总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一无所知，我很担心你。”莫轩抓过赵青淮的双臂，强迫她正视自己，可对方却别过脸，无意与自己多言，只是在听到最后那句话时，眼神现出闪烁。

虽然只是轻微的闪烁，却没有逃过莫轩的眼睛，他知道赵青淮在听他说话，他知道面前的女子对自己的话并非无动于衷。放柔了语气，莫轩继续道：“师父已经告诉我了，你是余杭赵家的遗孤，赵家和莫家曾有婚约，所以，你是我的……”

“未婚妻吗？”未等莫轩说完，赵青淮突然开口接下了他的话，望着他的眼里痛苦且压抑，“在依依死了十年之后，你要告诉我，你突然发现我才是和你订有婚约的那个人，所以你要依约娶我、对我负责吗？那依依算什么？你这十年的消沉落拓又算什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莫轩怔愣，赵青淮第一次如此咄咄逼人地对待他，接二连三那的问题像一把铁锤，一下一下把一颗尖钉打进他的心里。他无法回答，他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者，他还没来得及想好这些便来到了她面前。

他执意要找到赵青淮，仅凭着一份对柳依依的怀念，若没有赵青淮，他的世界便断了与柳依依的联系；若没有赵青淮，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人会与他提依依；若没有赵青淮，他怕……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将柳依依忘得一干二净！

他……不要忘记柳依依，他……不能没有赵青淮！

“你是依依的师姐，我怎么能置你于不顾？”

“依依的师姐……”赵青淮轻哼一声，清淡的眉眼间透着失落和惘然：“如果我告诉你，害死依依的那个人，就是我这个师姐，你是不是要杀了我，替依依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