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死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初冬竟然跳崖了,还记得她说过,她要等她的陌离哥哥回来,她要做一个美丽的新娘,开开心心地嫁给她的陌离哥哥……
“是的,初冬死了,我没能救下她。”重楼哀伤地说道,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心病,今日终于说了出来,似乎心里也好受多了。
唐亦轩也不再出声,清冷的目光一直落在涟漪起伏的河面,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想初冬的下落,如今却得知她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心里不禁涌起一股伤感。
微微侧脸,也不知他站在这里多久了,终于哭出来了,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人往往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般坚强。
所谓坚强,只不过是当人无可奈何的时候自我安慰的词语,它与痛苦紧紧相连着,不离不弃,就像是一对连体婴儿。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永远不需要坚强。
女人一旦选择了坚强,便选择了永久的痛苦。
心中越发的凌乱起来,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无尽的孤单,她幽然抬头,问身边的重楼,“你愿意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好。”重楼依旧淡声回答,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他站在这里观察了她很久,好几天前,便知道,荆钗门的门主白霜便是七年前龙杀的门主小七,也是他曾经的兄弟。
唐亦轩似乎又回到的七年前的古凌镇,她与他并肩坐在城外的河堤岸。
那夜,夜色如水,微风拂过,河边的垂柳轻轻晃动着,宛如婀娜多姿的女子在水上舞蹈,那潺潺流动的河水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重公子,你的酒量倒是不错!”唐亦轩赞道。
“一醉解千愁,醉了就什么都忘记了。”他大笑着,肆虐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
“喝过竹叶青吗?”她淡淡问道,声音轻而柔和。
“竹叶青?酒吗?”重楼邪魅地笑着,那眉眼之间显露出一股极致的凄美。
“当然是酒,而且是一种好酒,味甘,带点甜味儿,任何人喝下去都不易醉,是真正懂酒之人饮之。”她望着坛中的酒,倾斜,酒缓缓地淌出,一股浓郁的酒香味逸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没喝过,一直以来我喝的都是烈酒,醉了,便可以忘记很多事情,醉了便可以在梦中见到她,她会对我笑,而不是恨我。”
重楼冷笑一声,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有些从他的嘴角溢出,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浓郁的酒香味将她和他包围。
“七兄,你有过喜欢的女子么?”他醉眼朦胧地望着她,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涩,却越发的妖娆起来。
“没有。”她说道,“爱情这东西是奢侈品,很伤人。”
“或许吧!爱情不适合我这样冷血的人。”说着,端起酒坛猛喝一口,咳咳……
唐亦轩淡淡地笑了笑,眼眸中透着深濛黯淡:“你不问我为什么哭?”
重楼的目光直望向无垠的夜空,与那淡淡的月色相融合,声音极淡,让人感觉到不屑一顾,“那是你的事。”
唐亦轩扭头瞪他一眼,瞬间有些赌气,闷闷不乐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如今你看到我好好的没死,该走了吧!”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依旧起不了半点的涟漪,平淡如初。
“那如果我要你一直都不问我为什么,你还会坐在这里吗?”唐亦轩有些茫然地问道,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但是她还是清晰地听到他跟她说,“好。”
没经过任何的考虑,但是他知道,这是七年来第一次这样肩并肩坐在一起,像七年前一样,只是那时候她滴酒不沾,而他却喝得酩酊大醉,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把她当成是七年前的七兄。
这一个字似乎牵出了她一直拼命压抑着的情绪,突然间泪盈满眶,如一粒残缺的珍珠一般悄然滑下脸庞,落在衣间,只是这时候她执意仰着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夜幕中早已模糊不清的星光。
即使这样,泪水依旧不停地往外溢。
重楼微微叹息,终于扭头看了看她,道:“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大不了我拿一块棉花将耳朵塞住就行了。”
“扑哧”一身,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脸颊上依旧挂着晶莹的泪珠,“重兄,被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重兄?她依旧叫他重兄,跟七年前一样的称呼,重楼微微怔了怔,随即唇边浮现出一抹柔情的笑意,“如果你愿意,我也不介意将肩膀借给你靠一靠,不过先说清楚,靠一次请我喝一次酒,而且要喝你亲手酿制的竹叶青。”
他记得,七年前,她便问过他,重兄,你喝过一种叫竹叶青吗?
他摇头。她说,而且是一种好酒,味甘,带点甜味儿,任何人喝下去都不易醉,是真正懂酒之人饮之。
她微微有些惊愕,随即淡淡地笑了起来,“重兄的租金可不低啊!不过,若是重兄想喝酒,只要说一声,我一定奉陪。”
“好,那今夜,我们一醉方休,让那些烦心的事情全部抛去脑后。”重楼笑道,习惯性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手不重,却带着温热的温度,让她感觉到自己踏实。
走进竹叶青,那盏烛火依旧不停地摇曳着。
她带着他从酒窖里搬出两坛子竹叶青,一人一个大碗,大口大口地喝着酒,不似在饮酒,却像是在买醉。
一醉解千愁。
“重兄,这一刻只是你和我,没有任何的江湖恩怨,我不知道过了今夜,明天我们还能不能这样畅快地在一起喝酒了?”唐亦轩端起大碗,轻轻地砰了一下重楼的酒碗,一饮而尽,即使醉了,她也心甘情愿。
重楼停顿了一下,幽深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她似乎知道这次我来中原的目的,只是聪明如她,应该知道怎么做吧!但是这荆钗门是他在中原的第一大对手,欲除之而后快,而她竟然是荆钗门主白霜,要他杀她,他怎会忍心下手?
听到他的话,心中不禁一热,豪气地说道:“七兄,不管明天如何,今日有酒我们今日一起醉,若是有朝一日我与必须与七兄为敌,还望七兄不要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她不屑地笑了笑,她会手下留情吗?这七年来早就养成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不饶人的习惯,若是真的有一天需要与青鹰教对敌,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重兄,你也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干杯!”清脆的响声响起在寂静的夜色里。
一碗接着一碗。
似乎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这是第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她在心里想着,就让自己在今夜放纵一回……
夜很深了,星星月亮都躲进了云彩里,虫儿也停止了鸣叫声,只是漫无边际地寂静,让人不禁觉得有些寒冷起来。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卵时了,天刚蒙蒙亮,树梢的云雀发出响亮的鸣叫声,天边的一颗最亮的星子依旧挂在那里,却显得如此的孤单。
她回头,却发现在自己的身上披在一件外衣,她一看便知道,那外衫是重楼的,重楼走了,没跟她打一声招呼便离开了。
似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但是眼前的空空荡荡的酒坛子却告诉她,这不是一场梦,而是现实存在的,昨夜她喝酒了,跟一个叫重楼的男子喝酒了,而且是唯一的酩酊大醉。
头很痛,像是要裂开的一样。挣扎着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感觉让她的神智开始缓慢地清醒过来。将重楼的衣服收拾好,慌忙间,一张纸条落在了地上,她已经走到了门口,根本就没有发现。
那是重楼留给她的,上面写着:小七,七年后我们再见却成了敌人,若是交锋,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也不能手下留情。两个月后的武林大会我势必会参加,这是弘扬我青鹰教的最好时机,若是你横加阻拦,我定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