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身甚至包括头发,都让姚知雪颇为难受。
裙子还好说,长的话提着走便是,但脚上却没法子。
她还是第一回穿这种所谓的绣鞋,明明都是那什么司衣监做的,衣衫穿着合适鞋却偏小,一双脚被勒得甚是难受。于是出发前她便将袜子脱了,虽松了那么一丢丢,但脚却被磨得都快掉了三层皮!
今日她还跟着钟离晋在皇宫之中走了好些时候,因她是修士这点疼便忍了。但方才追了琉琉那么久,停下来后一双脚突突的疼。
姚知雪走了一段终于缴械投降,扶住路旁的老树欲将这杀千刀的鞋脱了丢掉。
就是赤脚走回去,她也不要再穿了,简直受罪!
其实,焕朝偏爱小脚女子皇室更不例外。虽然焕朝没有裹小脚的习惯,但女子们从小开始穿偏挤的鞋,即便难受也要将脚挤小些,在他们看来,女子的玉足小巧玲珑的瞧着才好看。
钟离晋考虑到姚知雪是修士定不曾挤脚,还特意吩咐工匠要将鞋做大些。工匠们也是尽全力做大了,但显然没豁开了做,姚知雪终究还是觉得挤。
姚知雪心里将钟离晋骂了不下百来遍,一边弯腰脱鞋,刚去了一只,前头忽然有三人走来,中间之人一身锦袍打扮华贵,走路趾高气扬,另两人则穿普通些的布衣,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看着是主仆三人。
那锦袍男子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皇兄便这样突然说散了。那曲子本王还未听够呢!真真是太妙了!”
一个仆人当即奉承道:“听说那些人都是小王爷去山里认识的,如今都在他的王府住着。王爷若是想听,去他府上便是。”
又一个仆人道:“就是!就凭您当朝二王爷的身份,那些贱民可巴不得给王爷演奏!”
“还有那银发的女子!”那男子嘿嘿笑起来,“那脸蛋那身材,跟仙女儿似的,什么京都头牌什么皇城花魁,他娘的根本比不过她一根头发!”说着还吸了吸口水,淫贱的表情真是收都收不住。
这时,三人猛地瞧见树下脱鞋的姚知雪,那锦袍男子当即好像饿汉见到一桌的饕餮盛宴一般双眼放出贪婪之色,快步走上来道:“正说到你呢美人!居然就这样碰上,可真是缘分啊嘿嘿!美人儿一人在此做甚么?”
姚知雪听这一串的笑声,便忍不住皱眉,但她头都懒得抬只当他不存在,继续脱自己的鞋。
那两个仆人当即挺起胸膛,耀武扬威起来。其中一人道:“大胆,我们王爷与你说话竟敢不答!”
男子道:“诶你们这么凶做什么,莫吓着人家了!”他将两个仆人推远,趁机凑近道,“美人儿是在脱鞋么,让本王帮你吧!”他说着,却直接将手伸向姚知雪不堪一握的腰肢。
姚知雪觉得那只手真像极了咸猪蹄,心中很是反感,正要以灵力将他爆飞开去,就在这时忽然一道身影挡在她身前,将那只伸来的咸猪手一抓,稍一使劲便将那男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那男子旋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自己的手在地上拼命打滚,竟是断了!
姚知雪没想到钟离榭会下这么狠的手,颇感惊讶。
不过,虽然她也有能力自保,但她发现站在他身后的感觉,还挺……挺叫她开心的。
剩下那俩仆人见此,不知是该上去打钟离榭,还是去帮那男子,等地上打滚的主子叫骂了几声后,方才赶紧将其扶起。
他忍痛道:“钟离榭!你这杂种!你敢打我!”
钟离榭并未因那个字眼产生任何情绪波动,沉沉道:“再敢靠近我师父,便不止手臂了,直接杀了你!”
“你……你给我等着!”
不知是因为手臂太疼受不住,还是晓得他们根本不是钟离榭的对手,这男子当即选择带人离开。
钟离榭盯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方才转身对姚知雪道:“师父恕罪,那是我二哥。平时花天酒地仗势欺人惯了,见着美人便想动手动脚。”
美人?
这是……是在夸她美么?
姚知雪成功漏过了重点,揪住细节默默顾自己开心。
“他不会来找你麻烦吧?”
“不会,二哥从来只是撂狠话,他也晓得自己不是我的对手。”钟离榭云淡风轻地回答。
方才那二王爷骂钟离榭“杂种”实在是很刺耳,但钟离榭竟一点不气,看来是早习以为常了。
他从小到大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姚知雪不敢想。
她道:“但你折了他的手,下手重了些。”
他的脸色冷漠得可怕,“他欲对师父动手动脚,若非看在他是亲兄弟的份上,弟子可不止断他一条手臂那么简单。”
姚知雪不知道钟离榭还能有如此冷酷的样子,心间好似有朵朵繁花绽放,一片的姹紫嫣红。
“为师在殿上叫那鲛人公主难堪,看来你未气恼么。”
“弟子为何要气恼?”
“因为你……”她顿了顿,“你喜欢她。”
钟离榭苦笑说:“弟子说过与公主只是普通朋友。那日公主是开玩笑的,师父莫当真。”
闻言,姚知雪身上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哐当”一声解开,顿时轻松得几乎要飞起。
“真的……真的不喜欢她?”
“弟子不敢欺瞒师父。”
姚知雪控制不住微笑说:“这样才好。谁都可以,就是莫喜欢鲛人。”
“是,师父。”钟离榭见她将鞋提在手上,苍白的脚趾微微露在裙外,早便想问了,说,“师父脱鞋做什么?还是快些穿上吧,莫着凉了。”
“这鞋太小了。钟离晋叫人做的鞋甚是蹩脚,难受死了!找的什么鞋匠!”
他旋即了然,笑着说:“焕朝的女子都是穿小些的鞋,怪不得鞋匠。”
“为何?”
“小脚瞧着好看。”
姚知雪默默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大不大她不知道,但肯定不小,否则鞋也不会挤脚了。
钟离榭见此,连忙补充:“但弟子觉得足之大小并没有什么打紧的,这样从小憋着只为取悦其他人,女孩也实在有些可怜。”
“哦。”姚知雪淡漠地应一句,但心里却悄眯眯地开心。
时间长了,他已经能轻易看出她的喜怒,见她偷偷高兴,本就温柔如水的眸色,不觉变得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