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钦态度强硬地说,“你就住在这里,我看谁敢赶你走。”
夏雎气急败坏地冲他一声怒吼,“我就是不住了,我告诉你,我不能负担别人的诬蔑,我还要名声呢!宾馆我也不回去了,我们划清界限,从此往后,你爱怎样就怎样。”
明钦冷眼相视,“那你不住宾馆,你住哪里?该不会是街上吧!”
夏雎心中一气,忙向宋书玺投去渴望的一记目光,“宋书玺,你那地方可以给我挪一个窝吗?”
宋书玺笑眯眯地说,“地方不大,不过让你睡地上还是可以的。”
夏雎又是朝明钦一通乱吼,“睡天上睡地上,睡狗窝,上街乞讨都比睡这个鬼地方好。”
明钦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苍蝇,“你跟我吵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住。”
“那你先和她解释清楚再说吧!混蛋!”
夏雎看了看楚冬雪,对方对她嗤之以鼻,根本不想看她第二眼。
她只好收回自己的视线,去扯宋书玺的衣角,“宋书玺,你背我离开。”
宋书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镜框,他用一种极其无奈的口气说,“我说大小姐,我又不是你的奴才,能不能不要对我颐气指使。”
夏雎抱住了他的脖子,宋书玺顺势把她放到了背上。
离开之时,明钦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夏雎一时胆怯,险些把头埋到了宋书玺脖子里。
谁知她刚刚出医院,就有人给她打电话了。
她手忙脚乱地接通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她异常熟悉的嗓音。
低迷,喑哑,像是贴在她耳畔的一把薄刀片,一寸寸地刮着她的耳朵。
“雎儿,你今天不开心了吗?”
夏雎拿着手机的手下意识发抖,她怯怯地唤道,“老师!”
“你好好地和明钦道歉,不要和人家争吵。”
崇肆夜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温柔中,似乎还带着翻涌而来的寒意。
夏雎满目震惊,他们争吵只是一刻钟之前的事,而他居然已经知道了。
他的眼睛,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包括,她在这里的一举一动。
她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夏雎迟缓地说,“我……只是有些生气……”
“那你会选择回到我身边来吗?别忘了,你是为什么才能获得一段时间的自由……呵呵呵!”
崇肆夜对着她笑,后来又传出了淅淅沥沥的水滴声,实际上,这样的声音她并不陌生。
脑中一阵刺痛。
她伸手抓了一把头发,一下扯断。
手机碰地掉在地上。
她面色一片惨白。
宋书玺明显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他有些忧虑地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不太对劲了?刚才是你的老师崇肆夜吧,你和他是吵架了吗?”
纵然他有百般的问题,她始终也就只有苦笑一声而已。
老师喜欢收集新鲜的,好玩的玩具,而她便是其中之一。
实际上,先前他玩坏了好多的玩具,她已经撑到强弩之末了。
老师不让她报废,她就还是得苦苦撑着。
崇肆夜,是睡在她身侧,和她形影不离的一条蝮蛇,温暖了他自己,也让她渐渐失去生命的活力。
不,现在不能想这些事……还没有到时候……
她使劲一晃脑袋,从那些噩梦中脱身而出。
她再次扯了扯宋书玺的衣领,她把头垂在他脖子里,那股湿热的气,喷薄在他的皮肤上,总能让宋书玺时不时地哆嗦起来。
“不是说了要举办慈善晚会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可以吗?”
宋书玺犹犹豫豫地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要怎么去?”
夏雎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你背我去。”
“那很丢脸!”
宋书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夏雎一下黑脸,“你背不背?”
宋书玺看她心情很不好,索性和她开起了玩笑,“我肯是肯,那你是不是也得向我致谢……”
夏雎一时脑热,竟然亲在他的左侧脸上,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感谢过你了,不许和我讨价还价。”
宋书玺脸没有红,倒是耳根子悄然一红,他吞吞吐吐地说,“夏雎,不要和……我是说……不要随便对一个男人做出这种举动……这样不太好……”
“为什么不能?”
夏雎茫然的眼神,大概是真的不懂。
宋书玺面色严肃,“你对明钦也常常如此?”
“不会的,他会揍我的,我不敢。”
夏雎不由自主地去摸自己脸上的疤痕,上一次受伤,好像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可具体是什么事,她竟然一点都记不清了,依稀记得一点事情的轮廓,连始末都不太完整。
有时候,她也不明白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活在这世上?
后来老师就告诉她,你应该为我活下去,你应该这样,你必须那样。
那好,我的命是你给的,我生命的意义是你赋予的,你给我指明方向,让我踏入那道门,自然,你说的话,我便该奉为圣旨。
这些是她从前牢记于心的话,直到遇见明钦为止,一切都变了。
身体里常常有什么东西急于涌出来,阻止她靠近明钦。
后来,她的头痛的次数更加的频繁,她很明白,这和那个男人是息息相关的。
从前有只风筝,“主人”想看看脱手之后,借着“风”的力量,“它”到底能飞多远,答案就是,只要“主人”肯放手,“它”就会飞到“主人”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脱线的风筝容易坠落在地,也容易自由飞翔,去更遥远的天边。
“风”知道,怎么带“它”走,也只有“风”知道,“它”究竟适合瀚海的天空,还是淤泥遍布的地底。
偶尔,她会自我麻醉。
她会把这些话说给自己听。
越说,心情越烦躁。
宋书玺反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所以你是觉得我不会揍你,才敢这么肆意妄为?”
夏雎眼神无辜,“那你会揍我吗?”
宋书玺一脸若无其事地说,“我只会解刨人体。”
夏雎假装瑟瑟发抖。
宋书玺看了忍不住一笑。
夏雎问,“你的宾馆是怎样的?”
“不是宾馆,是酒店,我准备住一个月,把这里的事情了结了,我再走。”
夏雎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样子你很有钱。”
宋书玺赶紧摇头,“不,我很穷,我活了这么大,依旧还在啃我爷爷的老本,做法医的人,就是这么穷,所以千万别赖上我,要我养活你,不行的,我养的动物都因为没有口粮,差不多快饿死了。“
“小气鬼。”
夏雎埋怨了一句,但她的嘴角却偷偷地翘起。
宋书玺是个有意思的人,不像明钦那么死气沉沉,他自有年轻人的活力朝气,和他在一起,总是那么的轻松。
她疑惑地问,“你家既然在w市,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做法医?”
宋书玺淡淡地说,“我家在国外,我满世界乱跑,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先前只是在w市暂住了一会儿,所以才被人误认为是w市的人。”
“你父母在国外?”
“我没有父母,我只有一个爷爷,他在国外做研究,所以我们就在国外安了家,近几年我才回国来的。”
宋书玺谈及自己爷爷时,眼睛里多出了一分嫌弃。
夏雎对此很感兴趣,连忙追问,“研究什么?”
宋书玺神神秘秘地对她说,“人体秘密,主要是脑部的秘密。”
“脑部?”
夏雎的神思不由晃了一晃。
她的脑部也有问题,而那块芯片迟早会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置她于死地。
要不要……旁敲侧击地去问问这方面的事……
她的心思越来越活络。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而我很怕说复杂的事情,所以我就不说了。”
宋书玺闭了口。
夏雎也跟着转移话题,她含笑地问,“……你背着我的时候,你觉得我很重还是很轻?”
宋书玺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我又没有背过其他女人,怎么衡量你是重还是轻?”
夏雎轻轻地掐了他的脖子一把,她威胁道,“如果我强迫你说呢?”
“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宋书玺不住调笑她。
夏雎幽怨不已,“你比明钦还混蛋。”
“这是肯定没有的。”
一旦提及明钦,气氛就变僵了。
三言两语之后,宋书玺就把她带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