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孟婉听到不禁停住了脚步，又是涌上了热泪，心里责怪自己真是没用，抿着嘴不敢回头，脚底生风，一路出了昭阳宫。

看不到了孟婉的背影，祁络绎心中才一块大石。

对于孟婉，她是可怜的。

在上一世里，老实温柔却又没有背景的孟婉成了裴元鉴的第一个“宠妃”，可是也是在后来的“宠妃”和背景强大的人最先害死的……

叹息深深。

至于孟婉是如何参透的，那挂在长廊边侧的鎏银八宝明灯知晓她的心，明亮了这座金丝笼的繁华与浮靡。

时光在每个人的忙碌下流的极快，连祁络绎腕间的伤都好了，确实如裴元希所说的，药有奇效，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祁络绎还呆呆着摩挲腕间的肌肤，一边想着些什么。莞娘呈着一叠红衣推门而入，唤回了祁络绎飘忽忽的神思，开口道：“娘娘，更衣了。”

祁络绎瞧着艳丽的血红色，小脸皱成一团，莞娘看了她那个样子，怕她又拒绝，赶紧说：“娘娘今日生辰，不穿得喜庆点，光彩夺目点，难不成让那些妃嫔们抢了风头？”莞娘绝对不允许她这个主子不争气，败给那些无名的妃子们。

祁络绎张张口，都还没说话就被莞娘说得不敢吭声了，莞娘严肃的样子可真不多见，无奈的撇撇嘴，最后只能点点头。

莞娘这才欢喜了，给旁边的两个婢子使了眼色，三人一起帮祁络绎穿好这沉重的宫装。

重红色的广袖长衫逶迤及地，背后用金线绣了凤凰图样，华贵之极，宽大的袖口堆得密密的云纹图案，里裙乃一袭暗红色的曳地望仙裙，黑底金线绣制的腰封更显得祁络绎的纤巧之姿。挂坠的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高挽起美人髻，云鬓峨峨，露出姣好的玉颈，莞娘又特地给祁络绎戴上祁太后所赐的五凤朝阳挂珠步摇，沉得祁络绎又要心疼她的脖子了。

莞娘前前后后绕着祁络绎看了三遍，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呀，我的皇后娘娘啊，您怎么把涂好的口脂给擦了呢？”

祁络绎解释说：“刚刚贪嘴多吃了两块云片糕，就一并擦了……便算了吧。”

莞娘这次就算是抗命，就算是死也得给皇后娘娘全身上下给拾掇好了！

这般终于折腾好了，让祁络绎觉得自己头顶撑着那步摇怕是没心思去应付别的了。可她贵为了皇后，不得不如此。

回忆起前世自己的模样，学习着正起身姿不受累的动作，提着一口气，端上她帝国之后该有的气势。

这即便是没有，她也得硬生生地作出来。

画得飞扬的眉尾，带着浓烈的戾气，将这个正要过十四岁生辰的女孩子生生抬上了不该是她这个年纪所在的位子。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的通传声绕梁而上，让殿内不多的人都静了下来，等候祁络绎的出现。

那人的身姿已经拔高不少，撑得起沉重而尊贵的宫装。一路小心翼翼又自信美丽的样子，令裴元鉴多看了她两眼。

“臣妾参见皇上。”祁络绎的动作天衣无缝，说出的话更是端庄得体的样子，不似上次怼得裴元鉴怒而离去。

裴元鉴冷哼一声，这个女人变脸的本事或许说是作戏的本事真是厉害得很，不愧是祁家的人么？裴元鉴对“祁家”二字的厌恶，对祁络绎的厌恶又上了一层。

可是表面帝后亦是成过婚的夫妻，裴元鉴说：“皇后今日生辰，不必多礼，上座吧。”

“谢皇上。”祁络绎起身，环顾了一周，人还并不多，几个妃子扎堆在一起，外戚还没有进宫。

端坐平稳，沉重的步摇压着祁络绎不想转动脖子。就直接开口问起：“皇上今日可是得了空？竟如此早的来了。”

裴元鉴没想到祁络绎还会跟自己主动搭讪，冷笑声：“皇后生辰，朕怎么能迟到？”

祁络绎咯咯一笑，似个少女天真模样，可是说出的话偏偏总是让裴元鉴觉得刺耳。“皇上倒是打趣臣妾了。”

帝后在这上座端坐，双双都是头也不转的却又说着“悄悄话”，此般看似和谐的画面，令暗地里多少人艳羡、嫉妒。

也唯独只有二人才知道他俩之间究竟隔了一道多么深厚的冰层。

过了半盏茶时间，祁络绎腹诽着莞娘下次定当不能让她给自己戴着这么沉的玩意了。

此时正传来了钟离公公的吟哦：“祁老太爷到，镇武大将军到——”祁络绎心中欢喜，脸上浮现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祁络绎起身，莞娘上前虚扶着她，一边又帮祁络绎提着衣裙，唯恐这长裙被人踩到。一见到祁老太爷，祁络绎的眼泪就忍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闷了很久的一声“祖父”终于在见了祁老太爷时候喊了出来。

祁世武偕同祁老太爷一同迈进宫门，虽然眼中只盯着祁络绎，可是身为臣子，总得先向座上的皇上请安。

皇上瞧见了祁家虽然并无什么好感，但这个祁络绎似乎确实嫁进宫来就没有见过家人了……想到此，淡淡轻摆手说：“老太爷无须多礼，快快上座。”

“老夫谢过皇上。”祁老太爷的声音还是那么铿锵有力。

另一方的祁络绎已经下了座，朝二人走来。

那祁络绎既然尊为了皇后就有了不得不遵守的尊卑有序，见祁世武正要向自己行礼连连扑过去制止，泪眼汪汪的说：“大伯无须行礼，络绎实在受不得。”

祁世武点点头，感叹却又感到惋惜说：“咱们家的络绎也是长成大姑娘了啊，父亲你也就放心吧。”

祁络绎看向祁老太爷，觉得他又为了自己愁得老了几分，心中愧疚地不行，扑到祁老太爷怀中，抽泣地撒娇：“叫祖父如此费心，络绎实在是不孝！”

祁老太爷见了祁络绎也是心头上一酸，待在府里不见她的时候也就是念想着，如今见到了更是觉得心疼这丫头。明明这个年纪的大家闺秀都还在园中呵护着。

祁老太爷拍拍祁络绎的后背，念叨着：“丫头长大了，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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