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望晨楼下来路至御花园，见花开更胜，苏贵人就停了脚拉了祁络绎一同过去看看。左右今日的心情也甚好，多玩一会也是无妨。

还没过去，就远远听到了些嘈杂的吵闹声，心里知道怕又是出了什么事情，着急的提了步子，祁络绎探首而去，往里了密密麻麻的几位佳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聚会呢。

几度春风，挥豪万字，成十一折戏，这后宫里些许时间没见着这样姹紫嫣红的热闹。

孟婉本是约了陈贵人来御花园编曲子的，早上的晨光温柔，茗儿瞧着微光透过雕花的轩窗，熨贴在昭妃娘娘的眉眼、净颊，更是凭添暖色，皇上赐的“昭”字似乎合情合理。

茗儿满心欢喜从妆匣里取出一支珠翠挑簪，在她的发间来回比照，择了一处最好的，两三下功夫，将丝发绕在簪上，旋上几旋，便在发间缠定了。孟婉眼帘半垂，想来也没有把心思放在妆容上面，茗儿倒是不介意，目光从铜镜移至檀案，一壁从匣中挑耳坠子，一壁噙着微笑说：“娘娘多出去走动走动也好，我瞧着娘娘这几日精神好了许多。”

孟婉蹙眉，这个小丫头现在也是话多了，嗔怒责怪说：“我何时又精神不好了？”

茗儿从匣中挑出一对墨绿色耳坠，细心的在耳垂上比了比，带了上去。抬眼时，觑见镜中人笑意浅浅却话带责怪，便也将笑了起来，她家主子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就知道同自己虚晃几下，接了上话说：“可不嘛，自打那梨园出了事情娘娘就再也不怎么与人接触，就在春兰殿里深居简出的，多的也不过是去给皇后娘娘晨昏定省……”

镜中倒映孟婉的面庞，糅着熹微的光束，也叫眉眼处蕴上几分旖旎。孟婉瞧那小妮子能说会道，思索几许，辩解着：“你可胡说，那早春我还同喻修仪赏过夜樱，去长秋宫小坐几许，你也是忘了？”

茗儿撇撇嘴，拿着玉梳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孟婉梳着背后的三千青丝，道：“奴婢说的是让娘娘多出去看看戏，弹弹琴，茗儿也都知道娘娘弄琴时候才是最开心的。”

孟婉笑，无奈说：“你呀，那时春宴也不乏练弄曲的。”

茗儿着急说着：“那您还不是就待在屋里头不肯出去？马上要入夏了，娘娘啊还是多多活动活动，外头的鸟雀蝴蝶都成天欢闹的很。”将孟婉扶起，着上宫装催促着她赶快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这春兰殿也是有些阴冷了，改日弄些花来装扮几许就好了。

茗儿这样想着，就一同跟孟婉去了御花园，花开的正好，茗儿欢喜的过去一朵一朵的拨弄，有时候还嗅上一嗅。

孟婉看了偷偷低笑，温风送暖，正好迎来了陈贵人。

微微行礼，看昭妃笑得欢心，那陈贵人眼角也染上三分暖意，自开春料峭梨园一别，多时没怎么亲近了，这么久了几个人也该是放下了心里的寒疾。朱唇轻启，唇带笑意：“给昭妃姐姐请安，我瞧着姐姐您这么笑着，想来春光也不负这般好了。”

“你的嘴何时跟茗儿似得那样甜了？”孟婉眉眼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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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出来走走这春色确实宜人。“今朝咱们应和个怎样的曲调？”

莲步上前，挽着陈贵人商量。

陈贵人不多想开口直言：“那南边的水乡小调好些时候都没听过了，我也曾久居江南想来也能跟昭妃姐姐应和两声。”

孟婉点了点头，唤人呈来琴笛，互相切磋音律又合二为一升华成一首曲调，这么些日子了孟婉都觉得有些手生，好在二人合奏还算和谐美妙，不至于叫人说杂音入耳。

这琴笛合鸣没多久谢姝就闻声而来。

东风忽至，一颦一笑一蹙眉一梨涡都在转瞬之间，谢姝与二人之间徐徐而言：“两位姐姐好雅兴，倒是勾起了我心里头的乐虫，不知可否同二位一起？”

二人一愣，放下手边的事情瞧一侧看去，正是昭仪谢姝。

陈贵人虽是入宫久，但是毕竟不及谢姝尊位，微微向前行礼，低头唤：“给谢昭仪娘娘请安。”

谢姝点头，示意她起，目光灼灼看向是孟婉，询问着：“昭妃姐姐可否愿意？”

孟婉有些愣，瞧了一眼陈贵人，心思复杂，知道也不好拒绝谢姝，闻声细语：“谢昭仪屈尊降贵哪有不欢迎的道理，可怕就是怕是我与陈贵人的乡野小调及不上谢昭仪学得阳春白雪之作。”

巧者能而智者忧，无欲者无所求。终究都是两条路上的人。面前此人是孟婉攀不得的，苏贵人毁容和春宴误听的事情祁络绎之前就已经告诉自己了。心里头冷意泛起，还忆起在长秋宫看到的那个精致黑漆匣子也不知道里头保存着什么东西，又是一颤。

那张端庄和蔼，楚楚大方的脸皮下面不知藏着的是什么魑魅魍魉。

不免跟她保持了一份安全距离。

孟婉声色清浅，眉目清淡，言语之间的亲疏远近轻而易举就能听得出来，谢姝不傻，听得懂话中带着的疏冷。

看来这孟昭妃还真是忠心，抱着皇后这颗大树就是不撒手呢。谢姝嗤笑一声，笑说：“昭妃姐姐怎么能妄自菲薄呢，阳春白雪是曲、乡野小调也是曲，何分高低贵贱，不过都是宫人玩乐的花样而已。”

陈贵人也看得清之间的明枪暗箭，可是在宫里头深居简出，素来就是不争不抢为的就是这个安稳，莞尔一笑：“有幸于春宴闻谢昭仪琵琶一曲便是福气了，怎好叫谢昭仪舞弄这些民间的小调？”

面上挂着的笑意还算友善，字里行间的哪些不是泾渭分明的割据？

蓦地垂首，太多宫闱里头，都是一张张披着虚伪笑意的脸吧。谢嬷嬷扯了扯谢姝的衣角，不让人察觉的摇了摇头，是不想让谢姝在这里同这两人浪费时间。这样的日子应该去跟皇上亲近亲近才对。

也不知谢姝是怎么着了，看着御花园景色宜人还有这两位佳丽在此，就停了步子。字里行间的意思，谢姝晓得自个儿的孤立。一个是铁了心投奔皇后，一个是想明哲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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