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扯着嗓子吟哦，打破了那份宁静。“皇上驾到——”

孟婉扬起如繁星微点的眸，脸上还挂着欣喜的笑容，闻声倏然转身，见到来人，眼中转了疑惑与新奇，扯了扯一旁茗儿的衣袖却见她们一群人都齐齐跪着了。孟婉愣了半拍，也学着行礼，一起喊着：“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元鉴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孟婉眼中的光彩，那是好几年前瞧见着的了，算一算，孟婉入宫也是三四载了。

此番她失忆了，又算不算是再相见？

裴元鉴嘴角起了淡淡的弧度，轻笑一声，不知道笑得是自己还是旁人。

声音就这么柔缓了下来，裴元鉴抬步到了孟婉跟前，虚扶一二，道：“起了吧。”

孟婉乖巧从容，一张小脸尽是好奇，眸子转来转去正是偷偷打量着面前的皇上，自己的夫君？不不不，不能那么说，自己只是妾罢了。想着，又低下了眸子，感觉后脑勺有点疼，想去摸摸。

见她抬手，裴元鉴伸手阻止了她，徐徐言：“别乱动。太医看了可说怎么样了？”

孟婉不动声色的将手从裴元鉴手中抽了出来，顺从的放了手臂，垂着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裴元鉴的话，眼神飘忽到茗儿身上，求助她来解释。

茗儿看到后了解了，上前一步，行礼恭敬回答：“回皇上，太医说娘娘是摔倒了后脑勺伤了脑部的神经才导致失忆的。太医还说若只是头部有淤血或是杂物挡住了神经，只要等娘娘恢复了那记忆就能够回来。但若是神经直接受损了，那记忆就回不来了……”

孟婉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茗儿说的应该是没错的了。

茗儿垂首，语中带着抽噎又补上了几句，说：“皇上，娘娘现在只留了四五年前还在江南时候的记忆，不记得入宫后的事情了，您……”戛然而止，已是泪流满面。

孟婉瞧见了有些心疼，撇过了裴元鉴安慰一旁的茗儿道：“茗儿哭什么，我又没什么大碍。”

说完，又抬首看着裴元鉴，有些生硬疏离地说：“谢皇上关心了，我，我没什么事情的，就是记不清一些事情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人造成什么麻烦呢。”说着说着，孟婉又配合的笑了起来，带着不染纤尘的灿烂明媚。

现在的她，不是手中一枚可利用的棋子的孟昭仪，也不是弃之可惜怜悯施舍的孟昭妃，她就是她，还在江南的孟婉儿，带着迷蒙的烟雨，又是温婉又是疏冷。

裴元鉴的指尖由着暖意变得凉薄，眸中夹杂着不可言喻的复杂，对于孟婉自己究竟是什么情感呢。

不置一词。帝王不该有什么情感的。

裴元鉴复手于身后，迈着步子往前头走。抬眼看，还记得几个月前夜里看这紫藤萝高不可攀似得，今儿挂上了一个歪歪扭扭还未完全弄好的秋千就显得入世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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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弄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叫孟婉有些手足无措，听不出裴元鉴言语中究竟是称赞还是鄙夷。

孟婉扭扭捏捏，面上染上羞涩，似乎是叫人看着了自己幼稚些的把戏怕人笑话，瓷音糯糯：“是……”

眉山轻扬，眸子也顺势偷偷看向裴元鉴。但孟婉那位置也只看的见他侧脸冷峻，似乎没什么大的情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孟婉的神采黯淡了几许，念念有词道：“皇上觉得碍眼我立马就撤了去好了。”

听着孟婉嘟囔着一句，尽是委屈，若是撤了怕是得哭出来，还真是跟未出阁在家撒娇的姑娘。裴元鉴淡淡说：“不必，你爱玩就玩去，左右别闹了事情，受了伤就好。”

听裴元鉴这一说就是允许了自己这些不合规矩的动作，孟婉喜上眉梢，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欢喜着说：“谢皇上！”

嘴角上翘，似乎是被孟婉的兴奋给带动了。也或是，裴元鉴许久没见着这般女子，回想起来还在上阳宫的时候，祁络绎以前也是个这样的姑娘，缠着自己玩，在自己身后喊着“婴哥哥，婴哥哥”，可惜了她是祁家的人……

裴元鉴收了多愁善感，回忆总叫人心里头不舒服。转身，看到孟婉那副模样，无忧无虑，或许真的是最好的。

“听说是皇后处理的这事，当时的情况是怎么了？”看着孟婉无碍，裴元鉴就开口探了探那日事情的原委。只听着了昭妃和毓嫔摔倒，前因半丝不提，现在也是到了当事人的面前，且听听说辞再去皇后那儿一趟。

揉了揉太阳穴，甚是烦恼。裴元鉴的忧虑又起了。

孟婉还是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当时情况她当然记不清了，只知道后脑勺疼的紧，眼皮子也重的很，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扯了扯茗儿，努嘴小声说：“茗儿说。”

茗儿额间细汗密密交织，眼下口水，不敢轻易妄言，揣度着说：“回皇上，当日本是昭妃娘娘约了陈贵人去御花园练曲子，后来谢昭仪来了想一同加入，再后来毓嫔也来了，邀着娘娘们去百花丛赏花。哪知毓嫔娘娘说闻着花香味重十分难受，娘娘就和谢昭仪一同扶着毓嫔想去亭中小坐。毓嫔娘娘也不知怎么就将昭妃娘娘腰间系着的绸带给拽了下来，娘娘自顾自忙着系上，那毓嫔就踉跄扑了上来，二人就一起坠倒在了花丛里。”

“毓嫔？”裴元鉴纳闷，这么说着好似只是二人之间出了的问题，但是毓嫔现下是小产了，她总不会拿着自己的命只为了让孟婉摔倒出丑吧？“毓嫔是怎么就摔倒的？”

裴元鉴询问，似乎这正是重点。

茗儿垂眸，细细思索也不得解，只好答：“许是那是状况混乱，毓嫔娘娘也是乱了步子才摔倒的吧。”皇后提点过，也不敢再说是毓嫔故意为之，虽然对那个毓嫔很是不喜但是昧着良心的事情茗儿也是干不出来的。

闻言，裴元鉴也只是轻微点了点头，不可说不相信但也不能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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