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本来兴奋着的心猛然一凉，不懂面前敬重的皇后娘娘话中的意思。怕也是第一次听到祁络绎那么冰冷的声音，还以为她真是个纯良大度，母仪天下的好皇后呢。

“嗯？”祁络绎鼻息轻轻，带着不容她退缩的威胁意味。

莺儿的双眸泛起了水花，猛烈地摇晃着头，那祁络绎鬓间簪着的银饰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连连问着：“莺儿不明白，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祁络绎松手，将她甩到一旁。袖起间，那下颔的弧线与半分不动的眉山愈发清柔，睥睨斜趴在地上的人儿，抛声：“你做了什么难道心里面没有分寸？”

豆大的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滚落地上，莺儿不解，辩驳着：“莺儿并没有做过对不起皇后娘娘，对不起昭阳宫之事！”

情真意切，言辞凿凿，不容置喙。

“确实是没做对不起本宫的事情。”祁络绎伸出食指指着她，白玉胭脂，相得益彰。“但又何时本宫教着你目无尊卑，干着狗仗人势的勾当？”

莺儿哭声一滞，而后缓过神，泪痕浅浅挂在脸上，眸光黯淡得抬看祁络绎。但是面前的皇后娘娘站得端正庄穆，阳光从她身后映来正好入了莺儿的双眸让她看不清祁络绎的面容。呆呆愣愣得问：“娘……娘娘……您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样的道理你可懂？”祁络绎怒目而视。

却让莺儿误以为是昨日自己告诉了燕儿，而燕儿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祁络绎。一咬牙，似乎是下了狠心，眉头一蹙，近怒不可遏，反问着：“是不是燕儿？是不是燕儿告诉您的？她可真是够卑鄙的，枉我将她看做姐妹。”

顿了顿，连连跪着匍匐至祁络绎脚下，莺儿紧紧攥着她绣制精细的裙角，以为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眸中带着一点点期望，莺儿道：“娘娘，娘娘，我也要告诉您，那燕儿早已是心不实被毓嫔给诓骗了过去，如今正成了毓嫔脚下的一条狗罢了！”

莫非这就是死到临头破罐子破摔？祁络绎眸一瞥，满是轻蔑意味。

心中腹诽，不用她说自然就可以分析得出来昨夜燕儿哭着的是为何。

为何她能从李持盈那里毫发无伤回来，必然是带了李持盈的意思，成了她那边的人。然后再回昭阳宫也就是给李持盈传传消息的通信筒罢了。

不过，若是燕儿指望着李持盈能够为她袒护一点点的话，怕是做梦魔障了。

见祁络绎没什么反应，莺儿怒从中来，哭喊着：“娘娘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对您是忠心耿耿不像燕儿只知道苟活，贪一时之念而反骨易主。”

闻言，祁络绎嗤道：“你们二者又有谁能说谁不好呢？”

愈发好笑了，不过这闹剧也是看够了，该清理清理门户了。轻笑一声，张口唤着：“崔嬷嬷别看着了，去把燕儿也请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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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半刻，屋内躲着偷听的崔嬷嬷才缓缓挪步出来，跪地一拜后才连连退步而去。

祁络绎轻扬着下颚，高高在上睥睨着跪在地下的莺儿。

他人只当她待人宽厚，在昭阳宫当差也自在，就以为她这个主子真的温和不管事罢了。这宽容待人是情分，可若一旦做错了超越底线的事情便是半丝都容不得，这就是本分。

那莺儿匍匐在地，也是自知此事难辞其咎已成定局，不敢妄自挣扎，只盼着皇后娘娘还心善给自己留一条路。

墙根儿底下阳光融融，舒服的叫人不自由的眯着眼。数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噢来了呀。

燕儿随着崔嬷嬷而来，一路胆战心惊。见着了莺儿跪在前面，一时间慌了神，连忙快步上前跪在她旁边，恭恭顺顺行礼道：“拜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唤奴婢何时？”尾音而出，怯怯稍抬眸。

笑意愈浓，祁络绎拢过曳地广袖。眸一偏，远山轻扬，剪瞳流转却成了温和似水，柔声言：“昨个儿你是去了毓嫔那里传话？”

燕儿心惊，知道大事不妙，偷偷瞥了眼匍匐跪趴在地上的莺儿，颔首回答：“是，娘娘。”

“噢，那毓嫔是叫你回来做什么的？偷偷打探消息？给我下下毒？”微微弯下腰，祁络绎的笑容接近着燕儿。

燕儿听了浑身一震，一个劲儿猛磕头，任那青阶石板生硬磕得头破血流也不停下，逆主反骨又能有哪个主子会轻饶的呢？“奴婢不敢，奴婢知错，皇后娘娘请饶命啊，奴婢当日惹了毓嫔娘娘不悦她要严惩奴婢，奴婢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毓嫔娘娘才得以回昭阳宫的！娘娘，娘娘放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越过跪着的二人，款步二三，祁络绎轻笑一声被拉长，透着尽是嘲弄。藕臂轻抬，玉指轻柔眉心，眸中厌恶之色，丝毫不掩，冷声：“再也不敢？你俩说的倒是真诚。”

还以为是抓住了祁络绎的一丝希望，两人齐齐叩首喊着：“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娘娘饶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后宫里就是如此。

二人请罪所言，恰入耳畔。祁络绎一字一顿，说的明白：“我这昭阳宫里面既不需要拜高踩低的小人也不需要畏惧权贵的庸者，庙小不伺候，想来——浣衣局大得很容得下你俩。”话无波澜。留她们一命是自己的良善，只希望她们往后安生着，若是再做出什么事情定然不会放过了。

一声令下，去留定夺，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命数。

这就是杀伐裁决的快感。

暖风吹拂着发梢，祁络绎抬手轻轻将碎发别到耳后，瞥了眼后头的崔嬷嬷继而视线飘远至整个昭阳宫。杀鸡儆猴也好，左不过，是二人自个儿撞上来的。昭阳宫久不整顿，怕她们都忘了自己还是皇后了吧。

“回去收拾收拾细软，走吧。”

话音落下，未再多言，悠然旋身离去，隐约仙裾谩皱，人已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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