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憩，倒是感觉比来的时候的花费的时间少的很多。

祁络绎在马车上靠着软枕前面，今儿起来为了看日出，下午又算是看了落日，也算是有收获的呢。

浩浩荡荡的马车回了京城，为了照顾病者，尤其是谢姝，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甚是稳妥，也就因此没什么大的颠簸才使得祁络绎睡得那样熟吧？

入了宫已经是天色暗了几分，祁络绎睁开惺忪的眸子，这一觉睡得可真是尽兴。

伸了一个懒腰，知道自己姿势不雅，但好在自己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一个御车里面也不怕有人看到。

撩开帘子，入眼是朱墙红瓦，金碧琉璃，那一座人人叹为观止的宏伟宫殿。

风月恰浓，可祁络绎意不在此，她还想遨游江湖，踏进九州。当然，是同裴元希一起的。不过，这样的愿望要放在很久很久以后了，那个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的明天。

“娘娘到了。”外面是莞娘的声音。

祁络绎闻言起身，窸窸窣窣一顿收拾裙摆后下轿，入眼恰好是陈淑妃。

华眸流转，祁络绎只是朝她微微一笑后边搭上莞娘伸过来的手，迈着莲步离去。

陈淑妃看见的不仅仅是祁络绎那个看似友好的笑容，还有她杏粉色的襦裙。应该是今年新进贡的星砂绸，在月色之下看起来还有星光的波澜，煞是好看。

也是跟下午看着的那个颜色有那么几分相像。陈淑妃默不作声，淡淡浮上一抹笑容，将这个事情先记下在心头。

月朗星疏，早该用晚膳了，裴元鉴便不多留人催促着赶紧回去歇息，自个儿再随着御医一道去长秋宫照拂谢姝。

祁络绎避着众人，沿着一处幽径缓缓行着。脚边花草众多，露湿杏色裙衫，风过青丝乱，伸指便捉来流萤几只，在宫里这玩意可稀奇着。

撩人的小家伙在手心里不安稳，祁络绎这才连忙松指开掌，让它们都散去，飞了流萤作星辰，跟天际的银汉迢迢交相呼应。

指及鬓间，收拢散乱的碎发，与银娟共碎，寥寥空灵道：“莞娘，回去把那桃花酿煮上热一热，今夜喝点酒也好压压惊呢。”

身旁夜风凉爽，吹过圆月疏星，吹过一池荷塘，身边伴有萤丛下过，绕至九重银河，碎了一地星屑，良辰美景应如此。

莞娘偷笑，道：“莫不是娘娘饮酒上瘾了，所以才贪这一嘴？”

风动扰乱一池萍动。祁络绎聆言扁着嘴不肯承认，反驳说：“自然不是这样的。”祁络绎这一生还有前世都不爱酒，觉得味道又重又难闻，尝不出什么香浓甘冽。

可是出一趟宫，那宴席上面的酒怎么就喝着有几分唇齿留香的缠绵？还有昨日拿着了裴元希送来的桃花酿，带着几分甜味和酒气，相得益彰。时至如今，觉得风月恰浓，上了几分恣意，也能喝上几杯，贪一份这月下共酌不醉

不归的风雅又如何呢。

“娘娘，为女子，温婉娴静些好。您，可别逾越了。”莞娘还是出口提醒，总感觉近些日子来娘娘似乎有些长开了的野心，那种感觉像是蛰伏的鸟雀想要挣脱牢笼前的征兆。

祁络绎笑笑，点了点头。

面上虽然是敷衍答应了，但是心底还是是藏着的，藏着莞娘所觉得的那份野心。祁络绎一生虽不长，可是幼时就有人教导着，为女子应该如何，端庄娴静，温婉智慧，知诗书也要识进退。

祖父没有想过让自己承袭家训要求那样的习武护国，因为自己生而为女子，小时候没有少挨过习武的苦头，不过半天就嚷嚷着受不了。祖父宠着自己便由着自己去了，但是女训与女诫，一说就是十年八载的，尽管是觉得无趣也要受着。

祁络绎还在闺阁那时不觉得辛苦委屈，一来可以逃避习武，二来又可以得到祖父宠着。但是现在不仅又惋惜了，为何自己以前就没坚持去习武呢。要是祖父再对自己严厉一点，自己肯定就胆小的去学习了，那样的自己到了现在也可以像男儿一样不需拘束天性，也可以随着父亲征战沙场。也可打马而过，纵意放肆享受大好河山。

有些可惜永远都是可惜，这样才有念头不是？

仰面，有一颗雨滴正好眼中，祁络绎努力的眨巴，眨巴，将它消融在目中。瓷音糯糥喊着：“莞娘，落雨了呢。”

“哎呀还真是。”莞娘也感受到了雨滴落在头上了，连忙说：“娘娘，咱们快些走着回去吧，要不然雨下起来了您再淋了雨生病可就不好了的。”

闻言，身形微颤，祁络绎想起出宫前那个黄昏的一场雨，芮姬淋了那么大一场雨也不知道她好些了没有。

祁络绎的音调也调上几许，偏首问莞娘说：“明日去派小一小二去慰问慰问芮姬病情如何了。哦对了，前几日我处理的那两个人现在可是去了浣衣局的？”

莞娘搀着祁络绎加紧步子，这小祖宗从来不把心思先放在自己的身上，夹着悠悠哀叹，垂首点头说：“您吩咐的莞娘都知道了，您说的那两人也去了浣衣局的，应该也是知道老老实实的了，您还是快点回去吧。”

祁络绎顿顿沉吟，别过头去，目光似近时远，一旁的雾松尚挺直，快要入夏的青苍葱翠的暗诉生命之机。祁络绎笑笑又回身来，淡然浮笑称：“那就好，快回去吧，我还要喝桃花酿呢。”话尾带着活泼的上挑，心中已有主意，现下及时行乐便好。

比之淋雨，贪杯喝点小酒，莞娘都是忍了的，温言相劝：“行行行，咱们快点回去，回去热热酒就喝。”

小径清幽没有什么人，夜色凉凉，现在还带有一丝的薄凉。祁络绎抱着双臂亦是加紧了步子。

身后流萤散去，看不见的黑暗之处不知道还存在谁的鬼魅之影。

这后宫终究是不安宁的，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一时的平和只是一时的欢愉，看不见的深潭才是最捉摸不透的人心所藏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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