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明猛地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你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喜欢上一个男人，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不知羞耻，”唐清明确实没有这样骂过唐于默，他一向温润，就算训人也不会说出过激的言辞，可是唐于默这次是真的惹怒了他。

“父亲认为这是不知羞耻？那么我请问我做了什么不知羞耻的事情？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难道我都没有自己的权利选择喜欢谁了吗？”同样的，唐于默也从来没有顶撞过自己的父亲。父亲一向对他严格，可是因为自身的优秀，他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错，所以根本就谈不上冲突。

唐清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你喜欢谁我当然管不着，但是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一个男人，你是疯了吗？”他简直被唐于默给气死了，他本来以为他回来是认错的，没想到态度还是这样。

当然唐清明也没有想过，他本来是想跟唐于默缓和关系的，被妻子劝过一次之后，他真的觉得自己态度过激了，再者说，儿子这么多年都没有让他们忧心过。尽管他们很自豪，可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过让唐清明想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他和唐于默一样都是那么倔强，绝对不可能主动求和。如果这次不是妻子劝说他，他肯定是不会回来的。更不要提，主动找唐于默谈话。

唐于默不服气，他和父亲的关系很好，可是却不那么亲密，因为他和父亲的性格是一样的，既倔强又偏执，吃软不吃硬。如果不是有母亲在其中中和，那他们绝对会碰撞出不小的摩擦。

可是这一次，他们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唐母，也许是因为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让她参与吧。唐于默想到母亲的叮嘱，沉默下去。他不是不能反驳的，可是事到如今，说这些也已经没有用了。他就算反驳了又能怎么样呢？除了让父母更加生气，得不到他们的一丝理解。

在自己父亲的眼中，他所做的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同性恋就是恶心的，他再多说也没有什么用。

想通这些后，一瞬间，唐于默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丧了下去。唐清明把唐于默的脸色尽收眼底，暴怒的神情下掩藏着一丝不忍，就算对唐于默再失望，可是这也是他疼爱了多年的儿子，他一向听话，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也只觉得是被人蛊惑，他一直都在希望他可以回头。

“于默，我希望你能知道，我能明白你喜欢他，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同性恋在这个社会上是不受认同的，你知道你们在一起要接受多大的阻力吗？”眼见儿子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来，他也不愿意再恶言相向。他的目地只是为了让唐于默回头，并不是想伤害他。

这是他们父子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问题，就连前几天，唐母一提起唐于默喜欢的男人，唐父都会暴跳如雷。可能是因为觉得这么拖下去对谁都不好，所以他也压制住性子，开始冷静地谈起这个事情。

其实若不是涉及到唐于默，唐清明对于这个事情真的会很冷静。他虽然接受不了同性恋，可是也并不反对，但前提是不是他的家人，更何况还是唐于默，他唯一的儿子。

“我喜欢他，从来不是一时冲动，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想到了所有的结果，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天真，可是如果能够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兴许是接收到了父亲的想法，唐于默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出了自己的情谊。

“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面前的人好像和二十年前的那个女孩子重合了，她当初也是虽然也是满脸青涩，可是眼中的坚定却让谁也忽视不了，她清脆温柔的声音，曾经是让他坚持下去最大的动力。

唐于默跟唐母长得很像，虽然他的性子像极了自己，可是不得不承认，他和自己妻子的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尤其是倔强的神情，就好像同样一个人。

唐父愣愣地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他怎么会错呢？这一切都是为了唐于默好，他和男人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于默，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从来不让我和你的母亲担忧，可是这一次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兴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唐清明的声音更加柔和了。

“难道喜欢一个人是错吗？你们自从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后，就一直在反对，可从来没有听过我的意愿，难道你们给我安排的路就一定是正确的吗？”唐于默抬眸，他不想反驳，可是他真的不想让别人都觉得他的爱情根本是个错误，在没有人坚持的时候，他如果连自己都不坚持，那他们的爱情算什么呢？

儿子依旧倔强，先前软化的态度，在他说了一句话之后，又变得满身是刺。他叹息一声：“我能理解你，于默，可是这条路真的不能走下去，”他和妻子之前也是这么过来的，若是比起来，他们的路还要更难走些，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想让儿子受同样的苦。

毕竟他要在一起的人是个男人，这便是最大的问题。他之前也想过不去过多干涉唐于默的事情，毕竟他向来都有分寸。他喜欢什么人，想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管太多并不好。

可是唐清明就算再怎么心大，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儿子会给自己带回一个男儿媳妇。

“我不会再跟他在一起了，在我们分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您不用担心，”似乎是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说，都没有办法让父亲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他至今都觉得他的喜欢只是一时胡闹而已。

看着父亲的脸，唐于默嗤笑道。他就说嘛，没有什么会改变的，他现在在他面前认真的解释，换来的也只是他的不屑一顾。他们从来都不在意他的感受，认为喜欢男人，就是恶心，就是胡闹，所以他又何必再过多地纠结呢？到了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不会再去想唐于默，也不想看他们这副看似为他好的模样，这样只会招来更多的厌恶罢了。

唐于默眼中全是灰暗的神色，他低着头，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意愿，并且承诺以后再也不会去想严毅然。这本来是他们最想看到的场景，可是他这样一副表情，却让唐清明有了愧疚感。

诚然，他在知道唐于默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之后，他确实是非常愤怒的，因为他想都没想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中还能有这样的遭遇，尽管他一点儿都不想要。

他刚刚知道之后，便是大发雷霆，一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唐于默。他自己也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听他的解释，本来就是这样，只要他能回归正道，那便好了。

可是这样的唐于默，确实让他非常无力。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改变他的想法，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回来，他的眼中全部都是从前没有的感情，对那个男人的感情。

其实凭心而论，唐清明从来不反对唐于默去喜欢谁，或者怎么去喜欢那个人。那全部都是他的自由，没有人可以去干涉他。

甚至他也期待着儿子可以有一个灵魂伴侣，他最爱的人。因为从小儿子就是这样，看似乐观开朗，可是他的心却很孤寂，跟谁都有距离感，这一度让他非常担心。

他就像一匹狼一样，唐清明有的时候也会觉得可笑，比喻什么不好，偏偏要把自己的儿子比作狼。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对上唐于默的眼睛时，他眼中的自由与不顾一切，确实有一种野性在里面。

可是每次一看到他们，那种光芒便会瞬间退却，转为更加温暖的光。这让唐清明一度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可是事实证明，并不是如此。

仔细想想，这确实与他们很像，如果不是有同样向往自由和不顾一切的冲动，他和他的妻子又怎么会还在父母健在的时候，便私奔出来。

那个时候几乎是所有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门不当户不对，肯定是不会幸福的，每个人都这么告诉着他。可是他的妻子完全信任他，依赖他，他说要离开，她便不顾后果的跟着他跑了出来，也正是她给了自己承担一切的勇气。

这么想通之后，唐清明也便能理解了，他们果真是一家人，做什么都是像的，包括这份为了自己的心意便能付出一切的勇气。只是这样依然不足以让他理解儿子，去支持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是这么多天来，唐于默第一次低下了自己的头，承诺着一切都结束了。之前虽然他也听从了母亲的意愿，跟严毅然分手了。可他好像还是心有怨怼，把自己隔绝在了一个小世界，固执而坚持，伤人又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