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钻心
作者:长恨小公子      更新:2019-10-18 04:06      字数:4564

昨天傍晚花醉的瑞兽带了信去地界,没过一个小时银月就开始催了,催着催着就跟好玩一样隔一会耍一通嘴皮子,催多几次花醉也就习惯了,口不对心的随便应付过去了。

客人散光了,这鸟也没回来,不光银月了,花醉自己都急了,两姑娘原本还陪着等的,都快凌晨四点了,就被打发先上楼休息了。

花醉跟银月瞎聊天打发时间,突然他视线猛然转向门口,“回来了。”

银月知道,花醉和这瑞兽之间有惊人的默契,也不怀疑,就自己起身去门,然后眯起眼睛往黑暗里看过去,确定了一个快速移动的物体,马上身形一闪退到一边,做了个请的首饰,同时瑞兽鸟也飞进来了,它在空中盘旋两下然后才轻巧的落到花醉的肩膀上。

银月回身快速锁好门,拉上帘子,关门的一瞬间下意识往当铺的方向瞄了一眼,一片漆黑,没有人?

花醉取下它带回来的信,然后安抚的摸着它的脑袋,银月接过信展开来。

看完信的内容以后,他们才明白这鸟晚归的原因,原来,瑞兽刚到蚩蚩那边的时间,蚩蚩刚派出去一群乌鸦收集情况,于是这鸟儿在蚩蚩那边稍作等待了一会,待乌鸦们悉数回来,他整理好已知的全部这才交给瑞兽。

根据蚩蚩最近收集的情报,最新的消息是这个新妖主目前所在地确定是之前酒肆的地方,这个答案也没有很意外,银月早有猜测。

但是他的乌鸦埋伏蹲守过,那里时刻有武士守着,可就是没见有人进出过,还有就是那个新妖主来历实在查不到,好像就是凭空生出这么个人,杀伐手段残忍,另人畏惧所以才被奉为王的。

一开始有不少人挑衅他,可是但凡找过茬的人都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事情反而更加助长了关于这个妖主的可怕传说,大家都求一活,也就只能认栽了。

不过,很快有人发现,这个新妖主往后几乎就不露面了,也不像之前的妖主那样还管理一下地界秩序,似乎就为了有个头衔。久而久之,大家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只不过心照不宣的不去冒犯新妖主的领地。

还有就是,地界确实有个家族诡姓,是个挺弱小的家族,也确实是生意人,后来在暴力冲突中被打压了,据说全族死绝了。

“难怪,我当时还奇怪,这地界都有王了,怎么还那么杂乱无章的。”银月收起纸条,“关于囍笑的行踪他已经开始调查了。”

“诡公子的事,你怎么想?”花醉问。

“明天,我当面问他不就好了吗?”银月起身示意花醉上去休息了,见花醉一动不动,仰着头满脸的问号,他笑了笑,又说:“按我说,这个诡时宜我们诈一诈,兴许有用。”说完打了个响指,痞里痞气的说:“赶紧休息吧,有个人搂着总比我孤枕难眠的好。”

花醉脑子空了一下,脱口而出一句,“那你去搂着馨儿睡不就好了。”

银月停下脚步僵硬的转过身子,他觉得花醉可能出错药了,一脸消化不良的样子,干咽了下口水,“我还没活够……”这么多年也够亲密了,可是一想到银月刚刚那句话,搂着馨儿睡?呃……怎么说呢,缺点调料……索然无味……

花醉,“啊?”

银月脱口而出,“啊什么啊!关灯,睡觉了!”

花醉,“可是你不是睡过吗?”

“那是有情况!”

花醉傻里傻气的,回了房间,还顶着一根筋的脑子问云雀,为什么银月跟馨儿不能好,看上去挺合适。

云雀本来睡意很浓,被他这么一搅和,搞得自己连睡觉都兴致都没有了,那脸色比银月好不到哪里去。最后得出结论,不能让花醉白天睡回笼觉了,晚上不睡觉净瞎想。

“馨儿,你怎么起这么早?”云雀刚刚还习惯性的把每个人的房门拍一遍喊着起床,结果一下了,发现按生物钟论应该在被窝里赖着的人此刻精神卓绝的做在沙发上。

“早上9点我就醒了,然后死活睡不着了,嗯,我买了咖啡,喝吧!”馨儿指了指桌上。

云雀靠近看才发现,馨儿精神十足的样子是靠三杯黑咖啡的加持,眼睛里掩饰不了的应休息不够生出的红血丝。

云雀挨着她坐下,摸了摸她有点肿的上眼皮,“怎么了?你看着可是随时能睡着啊!”

被银月这么一说,馨儿强撑的眼皮微微的耷拉了一下,呈现出一种微眯的迷离感,然后往沙发靠背上一倒,“我做噩梦了,反反复复的同样的场景,吓醒了再一闭眼又是那个,我都不敢闭眼了,然后我还看见断翅站在我床边跟我说话。”馨儿眉眼浮上痛苦之色,眉心都鼓起来了。

云雀心头一酸,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馨儿这样了,她温柔的伸出两根手指浅浅的揉平她的眉心,“你梦见什么?不都说噩梦说出来就消失了吗?”

馨儿无力的把云雀的手抓住,云雀这才发现她手是冰凉的,她几乎就要冲上楼叫银月过来看看了,馨儿忙制止了。

无力的说:“我梦见栩羽死的场景。”她声音有点哑,可能咖啡过量导致的干涩感,云雀心情复杂的给她倒了杯水,她抿了两口继续说:“我没有见到过,银月也没有形容过,可是我梦里面的那个好真实,云雀,你知道栩羽是怎么死的吗?”

云雀抚平了别人的眉头,自己反而生出了沟壑,她咬着下唇轻轻摇了摇头。

“断翅的骨头穿过了他的身体,我就站在他面前,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我都能感觉到血液溅到我脸上……”馨儿看上去越来越难受,闷不吭声了。

云雀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样的气氛太久没经历了,头一年馨儿就是这样每天眼睛红红失魂落魄,对着一面墙都能发呆一整天,那个时候云雀觉得她被掏空了。

大家心疼她,一点一点小心的往她空了的心里头填写温暖的东西,后来才慢慢的有了一些别的情绪,这会她只能慢慢的搓着馨儿冰凉的手。

可是再怎么生出的温度,到了馨儿手里就跟被吸进冰窟一样,永远都热不起来了似的。云雀很慌,她想去找银月,他平时最会哄馨儿了,可是她又不忍心放开手。

犹豫了一会云雀把馨儿抱进怀里,她像是失去了支撑的爬山虎虚弱的倒下来了。云雀心里一顿,她知道馨儿本身就单薄,没想到竟这么瘦弱,她一个女人的臂弯都能空出来许多,她不由得收紧了手臂。

馨儿把头枕在云雀的肩膀上,眼睛有了水汽,红红的湿润的眼眶终于决堤了,她努力压制了声音,但是那细微的哽咽贴着云雀的耳朵飘到了心里,云雀心疼得不行,她也跟着鼻头一酸。

“馨儿,没事了没事了,别怕。”云雀知道自己不能光陪着掉眼泪,她难受又着急。

终于在云雀被悲伤压得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花醉下来了,他也茫然无措,云雀做了个“银月”的口型,花醉马上明白过来跑上楼。

不一会儿听到银月房门被暴力推来的声音,没多久银月就小跑着下来了,一看就是花醉刚刚从床上把他拽起来的,头发乱糟糟的,上衣还没顾上穿,软踏踏的拎着手里,脸上全是睡痕。

银月一边快速的套衣服一边问,“这是怎么了?”

云雀腾出一只手接过花醉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还在轻拍着馨儿已经控制不住开始抽搐的背。

她沉重的叹了口气,“馨儿梦见……她看见栩羽被杀死的场面,还有断翅站在她床边说话。”

银月不安的揉了揉头发,“云雀,你去洗把脸吧!”银月坐到馨儿的另一边,轻轻从云雀怀里接过冰凉的馨儿,让她的脸贴着自己是胸口,他都能感觉到馨儿的心跳混乱极了。

云雀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泪湿了一半,她倒是不急着去洗脸,而是拉着花醉坐到了另外一边,花醉安抚的揽住她的背。

“花醉,我没事。”云雀摸摸花醉的脸,温和的说,然后用纸巾沾了点凉水按压下自己的眼睛,有点烫了,降降温,而后又对银月说:“银月,栩羽是怎么死的你从来没说的很具体过,刚刚只顾着陪她难受,现在想来,好像有人故意让她看,只要一闭眼栩羽就惨死在她跟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银月抱着馨儿的头,一下一下弓下脖颈的亲吻着发际,语调虽然不高,却透着一股子凶狠的寒意,“我知道,有人故意让她疼。”

“到底是为什么?”

花醉食不知味的吞了两黑咖啡,“这会是那个残魂干的吗?。”花醉吸了吸鼻子,迟疑了一下,又说:“馨儿,你记得断翅跟你说的话吗?”

馨儿埋在银月怀里虚弱的说:“我看到栩羽死了以后,我吓醒了,睁开眼睛他站在我床边跟我说,馨儿,不要看不要睡……然后就不见了。”

云雀表情一滞,呼吸声变重了。

……

“银月,你不觉得,让馨儿做噩梦和断翅现身是两码事吗?我的意思是,有人想折磨馨儿,旦未必是断翅,反而感觉断翅似乎想阻止这件事情,不过残魂不稳。”花醉说。

“为何故意折磨馨儿?”

“不管是谁,都没好意。”花醉下意识拳头攥得嘎吱响,云雀坐在他身边都感受到了花醉那股阴狠的杀气,花醉来自幽冥黑暗深处,食尸而生自带煞气,他的温柔只对固定的人,他一开始有了爱人,现在有了家人,不可侵犯,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心的往一个弱女子身上捅刀子。

“银月,我去一趟地界,我没耐心了,那个囍笑还是什么的家伙,我亲自带回来。”花醉冷冷的说。

“也好,花醉你去一趟吧!”云雀说。

银月怀里搂着馨儿,冲他们两点了下头,馨儿压抑着哽咽的声音却哭了很久很久。银月抽出一只手握住馨儿的手腕,然后凝神闭目探知,突然他骤然睁开眼睛,一闪而过一丝令人生畏的怨毒。

“我们可能有未知的敌人,我认同花醉说的话,只不过突然扯上断翅我们容易先入为主。”银月说。

怀里的人几近凉透了,单薄的身体脆弱不堪,他用法术让馨儿睡着了,本来打算把馨儿抱回房间的,被发现自己的衣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抓到手里,力气十分大,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就是掰不开手,于是银月垫着抱枕让馨儿枕在自己腿上。

“没事了,我把幻觉破了。”银月疲乏的说,“花醉,事不宜迟,你先出发,先去找蚩蚩,他耳目众多,还有,你尽量往太阳低下走,明白吗?”

花醉现在还是一见阳光就隐身的体质,只要银月的戒指不摘,任何人都察觉不到妖气,就算开了天眼也什么都瞧不见。

银月心里有些急,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冲去不愁当,揪着诡公子好好问清楚。可这会馨儿睡得正沉,要是能把那段陡然生出的记忆剜掉,他真的愿意下这一刀子。

他当年只简单跟她交代,栩羽是精疲力尽而死,那些血淋淋的东西一个字都没说。栩羽死前施法封了馨儿的五感让其昏睡,也是不想她看到那些,他早就有预感。

这是栩羽的遗愿,他怎能辜负。哪怕一开始他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走进了酒肆,栩羽如何待他,馨儿如何待他,那个让他心动的家伙是多么悲壮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一个雪仙,自以为是的活了那么些年,都是虚度的,有了他们才算有了意义,那天他一个人活着,埋了三具尸体,他托着残破的身躯发誓,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妖魔鬼怪,他都不想再掺和了,只求接下来的日子带着馨儿他们过得平静又精彩,所以才执意带他们到了人间,离得越远越好,天界不要他了,他还高兴呢!

而如今,这没完没了的重播给馨儿看的血腥记忆,让银月的愤怒几近出离了,他立刻能屠整个地界。诡时宜,哪怕那张脸长得一模一样。他只是一开始恍惚了,因为想念作祟,细想来银月认为他对馨儿是有敌意的,藏得很好罢了。

云雀取了薄毯给馨儿盖上,她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她很不安可是不能说一个消极的字眼,她期望馨儿安稳的心不比任何人少。她甚至都懊悔得觉得自己一开始的判断太愚蠢了。

银月见云雀欲言又止的样子,说:“你说把,这丫头听不见的,放心。”

“不管是谁,确实需要无缺对吧?无缺那么稀罕,现在被馨儿入了酒,那该怎么办呢?”云雀幽幽的问。

被这一点拨,银月似乎通透点了,慎重放点了点头,“最近防着陌生人来店里。”

云雀下意识先去把门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