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双眼微眯的盯着青衣男人。
青衣男人手中翠竹枝只是一挥,三四片竹叶从翠竹枝落下,随风飘到萝钴脑袋上。
“散去吧。”
木竹的声音仿佛不在属于这个世间,温和的声音如沐春风。但是就是这个如沐春风的声音却让饕餮变了脸色。
“木竹,尔敢!”
饕餮的怒吼根本没有让木竹泛起一点涟漪。
萝钴眼神突然涣散,惊恐的看着自己开始渐渐飘散的身体,眼神中透露着不舍,恐惧。她看着饕餮,透露着一丝祈求,如同那种溺水之人抓紧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饕餮,救,救我,救我啊!”萝钴的声音带着哽咽的祈求,声音逐渐变的尖锐。
饕餮眼中竟然慢慢涌上了泪水,通红的眼睛盯着木竹,嘶吼道:“木竹!”
木竹听到饕餮对他的嘶吼,笑容反而扩大了一些。他看着慢慢消失的萝钴,萝钴眼神透露的畏惧,不舍,还有饕餮的愤怒,绝望。都让木竹心情好了不少。
饕餮看到木竹的笑容,眼神几乎要杀了他,他转头看着萝钴,连忙抱住了她,嘴中不停的说:“没事啊,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饕餮,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我还不想死啊,我真的,真的不想死啊。”萝钴已经从四肢开始碎散,半个身子无力的倒在饕餮怀里。
饕餮身体颤抖,抱着萝钴,声音颤抖,说:“不会,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木竹侧着头,拍着手,啧啧笑道:“多么感人的一幕啊,啧啧啧,本尊都忍不住想哭了呢。”
“木竹!”饕餮嘶吼。
萝钴双眼已经涣散无神,全身只剩下了一颗头颅还在饕餮的怀里。
“萝,萝钴。”
萝钴的脑袋在饕餮不舍得的目光中缓缓消散。饕餮如同丢了魂魄,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空荡的手,那飘散天地的碎渣?
木竹拍着手,声音有些怪异的说:“哎呦呦,饕餮,你跟萝钴的感情还挺深厚的呢。”
饕餮好像没有听到木竹的声音。怀里的萝钴好像没有消失,饕餮的眼睛依旧看着自己的怀里。
“萝钴,萝钴。”
饕餮的呢喃在慢慢消融的冰雪中回荡着。
“木竹。”饕餮的声音很是平静,平静的不带任何生气。
木竹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嘴角带着微笑。“怎么?”
饕餮笑着盯着木竹,声音温柔却带着阴森的寒气,说:“吾,一定杀了你。”
“哇,本尊好害怕呢。”木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不过是混元存活下来的畜牲而已。”
饕餮缓慢的起身,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一瞬间,天色大变,黑暗笼罩,红色的眼睛屹立在天空。红色的光芒射在木竹身上。
木竹把翠竹枝插在腰间,抽出白玉棍,手指轻轻弹了一下。
叮
白玉棍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层层扩散。乳白的光晕把木竹的脸映的格外白皙,嘴角带着丝丝笑容。
“光耀天地。”
平淡的语气却有种奇异的魔力。白玉棍放出如同太阳的光辉,照耀这个黑暗的天地。
“木竹,吾乃混元而来,无分天地,无分光暗。”
饕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随着话落,白玉棍放出的光辉竟然被黑暗吞噬。红色的眼睛从天空缓缓隐去,整片天地再也不见任何的光明。
木竹伸出右手,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手掌在哪,真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就连手中白玉棍也只能看出一丝轮廓。
“竹木护体。”木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片片竹叶围绕。
木竹感觉脸上突然落下了一滴液体,抬起头,一滴一滴的液体稀稀拉拉的落在他身上。
“下雨了?”
还没等木竹有什么反应,皮肤突然一阵刺痛,能微微听到“刺啦刺啦”的声音。
“啊!”木竹痛呼一声。这下的雨带着浓浓的腐蚀,不出意外应该是饕餮的口水。
木竹抽出翠竹枝。左手白玉棍,右手翠竹枝,白光,竹叶护体。双眼青光涌动,令他绝望的是,无论是哪个方向,都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
“木竹,你就在黑暗中享受绝望吧。”
木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睁眼瞎,空有一身法力,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而且,饕餮的唾液的腐蚀连法术都可以腐蚀。
突然,柔和的青光从天际散下,驱散了无尽的黑暗。一个垂休老人一步一步,颤抖的从天上走了下来。
木竹全身的皮肤,肌肉都快腐蚀光了,红色,白色的肉在蠕动,看起来有些恶心。
“老,老祖。”木竹费力的抬起脑袋看着老人。
老人手指带着点点青芒,点在木竹眉心,浩瀚的法力扩散,木竹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没有了任何伤痕。
“玄木道人!”老虎大小的饕餮从仅剩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老人颤抖的扶起木竹,浑浊的眼睛打量着饕餮。那眼神就像是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
“饕餮,你怎么总是不听话呢?”
语气像极了对孩子的责骂。
饕餮听到老人责骂的话,眼神有些涣散,回忆。嘴中不自觉的说道:“老,老祖宗。”
老人听到饕餮嘴中说出“老祖宗”三个字,才露出了一点笑容。
过了好一会,饕餮连忙摇了摇脑袋,重新露出那令人作呕的笑,盯着老人,声音沙哑的说:“玄木道人,现在已经不是混元了,即使曾经你是吾等的老祖宗,现在你的童子杀了吾的妻子,此仇,不共戴天。”
老人手中慢慢幻化了一根木头拐杖,使劲的敲了敲地面。声音呵斥:“胡闹。”
也不知道他呵斥的是饕餮,还是木竹。
“玄木道人,你看看你,已经老成了这个样子,走个路都费劲,还是不要管吾的闲事。”饕餮紧紧盯着老人,虽然说他走路都费劲,但是他的状态明明带着十二分的警惕。
木竹虽然肉体恢复了,但是消耗的体力并没有恢复。喘着粗气的站起身,扶着腰,双眼直视饕餮。
饕餮体内,猴子和猪妖已经来到了一个红色的晶体前,这个晶体浑身晶莹,简直就是顶尖的红宝石,呈不规则的六边形。
猴子用手中的铁棍敲了敲红宝石,其实并没有那么坚硬,有点软软的感觉。
“这应该就是饕餮的心脏了。”猴子也是不确定的说。
猪妖围着红宝石转了两三圈,打量了好一会才开口:“猴哥,你确定哈,咱们万一发错了,那就遭了殃了。”
猴子咬了咬牙,眼睛闪烁了好一会,狠狠的说:“不管了,先把这个打碎了,再说别的。”
听到猴子的话,猪妖也是抖了抖肩,伸手抓住九齿钉耙,狠狠砸了过去。
咚
红宝石莫名一股弹力把九齿钉耙弹开,猪妖也一时没注意跌了一跤。
猴子好笑的扶起猪妖,说:“你这个呆子,虽然是心脏,那也是饕餮的心脏,摔跤了,老实了吧。”
猪妖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转头一看,差点被腐蚀两洞,屁股都快露出来了。
“哈哈。”猴子使劲拍着猪妖的屁股,差点没笑过气去。
猪妖闷声说:“猴哥,你不地道,你没早说这个事啊。不行,俺老猪再试一次。”
猪妖推开猴子,往两手吐了一口唾沫,使劲拍了拍手,用力抓着九齿钉耙,法力涌动,九齿钉耙泛起淡淡的金光。
“呀!”
猪妖大喝一声,九齿钉耙硬生生的扎进红宝石里,不过只扎进去一点点,几乎只是刚刚破了皮而已,就无法再前进一步。
“猴哥。猴哥。”
“咋了?”猴子挠了挠脑袋。
猪八戒回过头,尴尬的笑着说:“那个,耙子拔不出来了。”
猴子无力的摇了摇脑袋,抱着猪八戒的腰,发现根本抱不过来。在猪八戒幽怨的目光中,走到猪八戒身前,双手抓住九齿钉耙的长杆。
“老猪,俺喊一二三,就用力拔,听到没?”
猪妖点点头。
“好,准备。”
“一。”
“二。”
“三,拔。”
猴子大喝一声,一猴一猪双臂用力,肌肉紧绷,法力涌动,九齿钉耙就那么钳在红宝石里,一点,一点拔,九齿一点一点的被拔出红宝石。
“咚”的一声,猴子和猪妖直接没站住,倒坐了下去。九齿钉耙打着旋落在猪妖身前。
猴子拍了拍屁股,瞪了猪妖一眼,手中铁棍燃烧着火焰,随着猴子“啊”的一声,棍子直接砸进红宝石内。
“猴哥,怎么没反应啊?这是心脏,不是胆石?”猪妖无力的吐槽。
猴子也是有些纳闷,手中的棍子分明已经砸进红宝石,而且他也感觉到了红宝石那充裕的生命力。
卡啦,卡啦
红宝石慢慢出现了裂缝,浓郁的红光从红宝石散发,光芒夺目刺眼,让猴子和猪妖都睁不开眼睛,不由用手挡住了眼睛。
猴子怀中的神莲莲子慢慢飘了出来,疯狂的吸收着红色的光芒。
另一边,俊美和尚,沙悟净和小白龙只感觉周围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刺眼的红芒从黑暗深处照射出来。
“猴哥他们应该得手了,咱们也得赶紧。”小白龙捂着眼睛说。
俊美和尚伸开右手,金色的毫毛放着淡淡的金光。“咱们走吧,应该快到了。”
师徒三人继续往黑暗中前进,隐隐的金色光芒缓缓没入黑暗。
饕餮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哇哦。”
老人浑浊的双眼散发了淡淡的青光,看了一会,开口:“饕餮,看来你吞食的师徒五人不简单啊。心脏都被打碎,可能你的不死第一次要变成死了吧。”
饕餮突然慌乱了,他凭借的就是自己的不死,才如此无所顾忌。他也感觉到了自己脑袋中的心脏已经破碎啊,而且自己储存的生命力被吸收着。
“不行,不行,吾不能死。”饕餮口中喃喃,全身红色的光芒没入身体。身体逐渐石化。
“老祖,饕餮这是怎么了?”木竹的声音微微有些虚弱。
老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他呀,魂魄回体,想挽留自己一把。”
饕餮魂魄进入自己的身体,红色的光芒极速的飞向自己胸口。
但是当魂魄到的时候,俊美和尚功德佛法相已经一巴掌拍了下去。
“不!”
红色魂魄一瞬间出现在功德佛法相手掌下,硬生生扛了这一巴掌。
红色魂魄弱了几分,光芒也是暗淡了些许。但是一团红色的液体仍旧收到了震动,微微泛起涟漪。
沙悟净伸手召出日月宝铲,日月同辉,挥手一道月牙银光斩去,在红色魂魄绝望的目光中,银光月牙穿透了红色的液体。
嘭
红色液体直接破散,魂魄也是重新回归本体。
石化缓缓褪去,饕餮的目光中的还存留着那一抹绝望。
“命啊。饕餮,因果循环,你本不应从混元存活。你吞食人以存活更久,这便是因。而你现在精血,心脏破碎,便是果。”老人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唏嘘。
饕餮望着老人,眼神带着祈求,声音都带着害怕,害怕死亡。“老,老祖宗,求求你,救我,就我。”
老人看着饕餮的眼神,也是于心不忍,他闭上眼睛,把头转向一边。说:“饕餮,这是你的因果,吾,救不了你。”
饕餮双眼被绝望充斥,疯狂的大喊:“吾就算死,你们也别想好过!”
“饕餮,你想干什么?”木竹急忙挡在老人身前,声音急促。
饕餮哈哈大笑,身体一胀一缩,好像孕育什么力量一般。
师徒五人被饕餮直接喷出体外。猴子拍了拍身上的土,连忙扶起俊美和尚。
“师父,没事吧。”
俊美和尚摇了摇头,道:“没事。”
饕餮大喊:“吾,自混元而来,自此,归混元而去!”
一声巨鸣,整个天地都变成了白色,一个红点逐渐扩大。
“这个疯子,竟然自爆。”木竹脸色都苍白了许多。
师徒五人也是大吃一惊,这是魂飞魄散的死法。
老人只是叹了一口气,干枯的手颤巍巍的虚拍,天地仿佛静止了,没有了声音,没有了流动。只有老人那颤巍巍的手。
“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