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九月初九,秦始皇下葬的日子。
咸阳城挨家挨户挂白帆,穿素麻孝衣,全城都是素白一片。这一天,从早上天还未亮,皇家队伍就出发了,先是到了渭水南岸的极庙,然后直上骊山。这一路,宗祀奉常开道,然后是乘载着始皇帝陛下棺椁的灵车,紧跟着就是胡亥乘坐的辇、王太后的鸾驾,以及王子公主们的精致车队,再之后就是文官武将,郡守县令随行。还有宫娥太监、侍奉仆人,加起来浩浩荡荡连绵好几里,也不知道多少人。
到得墓殿,也就是骊山地宫。
奉常组织人手抬棺,众人步行进入。一层一层向里走,一阶一阶向下行。
地宫内气势恢宏,兵马石俑遍布,严整而肃杀。在进入最后的陵墓时,依照陛下生前的习惯,众人止步,由奉常亲自带人将陛下的棺木送进去,就连太后也不能跟去。这样一来,大家就不知道陛下具体被葬在哪一个墓室内了。
秦始皇葬下后,奉常出来主持祭祀,众人跪在墓门前祝祷。仪式完成后,众人鱼贯出来。封闭墓门。秦始皇永埋地下,在此安息。
至此下葬完毕,众人出得地宫,返回咸阳。
皇陵的建造就算先帝下葬了,一时半刻也是建造不完的。因为是帝墓,也就是说不只秦始皇葬在这里,胡亥将来死后也会葬在这里,胡亥之后的皇帝死后也将葬在这里。骊山就是秦氏皇族的墓葬之地。可惜秦到二世而亡,这片墓地也就废弃了。待项羽破釜沉舟进咸阳,火烧三月,骊山也没幸免,地上的部分成了一片废墟。然后就是楚汉争霸,最后汉朝建立,那时骊山荒草野树杂陈遮盖了一切的痕迹,墓就找不到了。后来还是很久很久以后,兵马俑被挖出来了,秦始皇陵才重现于世。
言归正传。骊山地宫叶欣和项羽也去了,叶欣去是看热闹顺便看能不能找到寒晶白玉,项羽则是陪着她。两人跟着赵戬和他爹占肃赵大人一路跟到陵墓最底一层就进不去了,皇族们都只能跪在墓门口,他们官员以及随行人员的位置就更靠后了。索幸地宫空间很大,官员们也不用一直跪着,分批三拜九叩后就退去到上层的地宫。只是直到最后一批拜完,叶欣也没有感应到寒晶白玉。她想她真是闲得没事干了,寒晶白玉既然被秦始皇定为传国玉玺,又怎么会出现在陪葬品中呢!也没出现在这些皇族人——主要是胡亥和太后身上。叶欣苦闷了,她白来一趟啊。和氏璧指定还是在宫中,
九月初九之后,大家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筹备过年以及胡亥的登基大典了。虽然忙碌,但胡亥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宴请远道而来的草原王子。本来宴请王子没叶欣什么事儿。但是那个王子也是个爱音乐的,也不知从哪听说胡亥有一把无弦琴,就提出要在夜宴上一开眼界。因为那把琴让令狐聪受伤,琴的原主人蓝发人又失踪,大概只有叶欣是唯一能弹响无弦琴的人了。于是胡亥就下令叶欣即刻进宫,参加今晚的宴会。
项羽是极力反对。但反对无效。因为叶欣在听说宴会上还有精彩的歌舞,并得知了其中有红玫瑰歌舞伎乐团的人表演后,叶欣就非得去一趟了。她想梅香了!
让梅香一个人待在红玫瑰歌舞团,她和项羽却逍遥去了。想起来还有些过意不去。虽然当时事急从权,但没将梅香也接走,那就是她的疏忽了。待想起来再回去找,就找不到了。古代信息传递就是不发达。红玫瑰歌舞团连个口信都没留就离开了。虽然她也相信红玫瑰不会为难梅香,但毕竟是她带梅香离家的,总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她们可是结拜姐妹,就应该在一起的,她应该照顾她,直到给她找个好婆家。这次分开这么久,梅香一定怨死她了。
兴乐宫,是皇宫内供皇帝和各大臣专门饮宴的地方,一起看舞听歌看杂耍过联欢晚会。所谓的联欢就是主人胡亥准备一两个节目,他请的各大臣等客人也得每人出一到两个节目,比比谁的更好,谁的更妙?评个第一出来,出节目的人脸上光彩,表演的更是有赏。
小桃刚进宫的时候就待在这里当舞伎。仅隔了个把月,再回来她已经是吕美人了。从洛南回来,胡亥便封了她作‘美人’。在宫中有称号的美人都不称名字,而称姓。小桃没有姓,也不知自己原来姓什么叫什么,打懂事起她就在吕府,也就随了主人的姓。自她有了封号,宫里的人就都称她为吕美人了。
小桃这些日子过得都很轻松滋润,娇俏的脸都神采飞扬起来。她小桃这样一个卑贱的舞姬,忽然成了人上人,简直像做梦一样。她再不用受人驱使去讨好那些大人,再不用病了也要忍病跳舞。现在她可以想跳就跳,不想跳也没人强迫她跳舞了。除了胡亥,没有人能让她给人跳舞。
此时她早搬离了兴乐宫,住在新的宫殿里。日子虽过得自在了些,她也没有放下她喜爱的舞蹈。小桃选了些宫人和乐师,没日没夜的排练着新的歌舞。还有不到一个月,胡亥就要登基为帝了,她想在他的登基大典上献上最美的舞蹈。最近都在加紧的练习着。
她也知道红玫瑰歌舞团也在这秦宫内。红玫瑰的琴曲,百灵的歌声,那都是首屈一指的。如果再加上她的舞蹈,到时定能艳压群芳,一枝独秀。她倒没有像苏锦那样跟红玫瑰她们一别苗头。苏锦恃才,也看不上她的节目。
苏锦,嗯,现在还是佳人子,但日后指不定封号就比她小桃高了。一起进宫的同批佳人子早就受封了,是当良人的当良人,当少使的当少使,七子八子的更不用说有多少,不管是留宫还是放到王子的府邸里,都是各有归宿。不知为什么就只苏锦还没获得封号宫位。
小桃心思活泛,一边排练新舞,一边就常常到前殿去,跟红玫瑰等人拉交情。软磨硬泡的终于获得了她们的同意,合作一曲。
今天胡亥宴请异族王子,叫了红玫瑰和百灵去兴乐宫表演。她一时技痒也想看看多日来她们演练的成果,就央求胡亥带上她,到时由她献舞,红玫瑰和百灵伴乐,她们三人同在宴上岂不大放光彩?胡亥被说动了,点头答应。
红玫瑰和百灵准备了她们以前唱出名的小曲,不过有了小桃的加入,能让乐曲更加丰富多彩。那就让她们在宴会上小试一把。也好对将来登基大典之后的国宴更有把握。
离酉时末宴会开始还有一个半时辰,时间宽裕但她得提前到场。早与红玫瑰她们约好了要在正式表演前再现场演练一回。梳妆打扮已毕,她也该出门了。
正想着,却听门外太监唱喏道:“佳人子苏锦到!”
门侍的后半句话还在耳边,苏锦就气势汹汹地进来了。
苏锦一进门就明知故问的道:“小桃,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小桃讶然道:“兴乐宫啊!君上要宴请塞外王子,着我去陪。”
苏锦气呼呼地道:“你别装不知道的样子。我也对胡亥说了要去宴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胡亥要你去,却不带我?”
这情况下,小桃也不便发表自己的意见,婉转道:“呃,君上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又怎么知道呢?”
“你这就是在炫耀。自你回来后,胡亥对你比对我好多了。”话刚出口,苏锦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她不是那个意思,忙补救道:“我可不是嫉妒你,我只是气不过他宁肯带你也不带我去宴会。”
小桃软声道“苏姑娘说笑了,也太冤枉人。君上对你那样上心,你怎么视而不见呢?在这宫里我还从未见过君上那样,他对你可比对宫里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好哩。”
苏锦不悦道:“乱说。胡亥才没你说的那么好呢。”
“真的,陛下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小桃道:“我知道。苏姑娘的心,嗯,恐怕暂时还接受不了陛下。可陛下他是个顶好的人,对人又温柔,你会喜欢上他的。”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苏锦烦躁道:“这样吧,你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苏锦缓和了语气道:“你与红玫瑰和百灵的节目,加上我怎么样?”
小桃连忙摇头拒绝道:“那可不行。我们都排练好了。多了你走位就乱了。”
“谁说要跟你一起跳舞了,我是说弹琴。”苏锦口中说得厌烦,她又不能说她不会跳舞。她说不出口,总觉也有点尴尬。
“可是红玫瑰……弹琴都是单个的,合奏也是和别的乐器,你们两张琴怎么合奏?”
苏锦道:“一起弹那。哪怕让我做样子也行。”
小桃继续想着拒绝理由,“而且,我也怕红玫瑰不同意。”
苏锦道:“那你就不用管了,你先带我去找她们吧!”
小桃磨蹭着不肯走,又道:“可是你不是说陛下不带你去吗?”
苏锦想起胡亥那张脸就来气道:“凭什么不让我去啊!而且我还不是他的妃子,他说不带我去,我就不去了?哼哼!我跟你们一起表演不就成了!”
小桃迟疑着,“可是……”
苏锦不耐烦了,推着她就往外走,“哎呀,别可是了!我就是好奇想去宴会看看,能出什么事?出了事我担着。你就说是我要挟你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