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苦救不了王彪,只因他根本就出不去!至少,现在是出不去。他要是强行的闯出去,只怕自己还会先死在王彪的前面。
名利名利,有了名,才有利。镖局里混的都是刀头舔血的买卖,最在意的就是江湖名声,对于败坏他们名声的人,自然只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被带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的人不多,只有几位,应该都是些过了关的练家子。幸苦对着他们抱了抱拳,他们也各自回了一礼,然后便闭目养神,打坐休息了。
伙计指了指放在院子角落里的一个大缸说道:“缸里有水,渴了就去那儿喝,一会吃饭的时候,自然会有人送来饭食。”
说完,伙计转身就要离开,却偏偏又被幸苦给一把拉住了,他问道:“敢问兄台,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你要出去?”
“嗯。”幸苦点了点头,“有件急事。”
“招贤大会还没有结束,现在你不能出去。”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幸苦有些焦急。
“想要出去,非得等到黄昏,招贤大会结束不可。”
“那时我就能出去了?”
伙计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能,大会结束后,大掌柜会来给你们记名造册,分发标识身份的木牌,然后还要安排住宿,等到这一切都处理完了,你们才能自由的进出镖局。但那时天色肯定已经黑了,早已夜禁,你们吃完了晚饭,便可以直接睡觉了。”
看来,是真的出不去了。
幸苦一咬牙,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五两银子,塞进了伙计的手里。
“还请兄台帮个忙,傍晚时分,镖局的后巷可能会有一个耍刀的汉子等在哪儿,你先去一步,让他赶紧逃走,千万不要中了贼人的奸计。”
伙计道:“他会听我的吗?”
“这个……不一定。”
人家要为兄报仇,早存死志,况且结果尚未分明,他也不一定会输,又怎么会愿意不战而逃呢。
伙计将银子又推了回来。
幸苦大急,说道:“不管他愿不愿意离开,只要兄台能把话带到了,这银子便是兄台的。”说完,又要将银子塞进伙计的手里。
但伙计这一次却没接,而是说道:“我不想死。”
“兄台这是何意?”
“你可知道那位武镖头,是个什么人?”原来,他在练武场外面的时候,就已将里面发生的事情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幸苦摇了摇头,说道:“不知。”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他是镖局里的四大镖头之一,地位只在总镖头和大掌柜之下。苏州城里有一家教人练武的开山武馆,和一个专门聚集地痞流氓的青蛇帮,而他是武馆里的长老,是青蛇帮里的客卿。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同胞姐姐,乃是本州知府大人最疼爱的小妾。因此,他要是做了什么事,就连总镖头也得给他几分薄面。你说,这样的人物,厉害不厉害!”
“厉害!”幸苦咂了咂舌,“我说他怎么那么喜欢养姘头,却原来,他的姐姐也是人家的姘头!这就难怪了……”
小伙计的脸色已经青了……
“你现在已经入了镖局,有了镖局的庇护,只要不出镖局的大门,他就不会动你。但我只是镖局里的一个小伙计,他要杀死我,岂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容易?我去帮你传信,那个姓王的要是不肯走,乖乖的让武镖头给杀了,我还没事。但他要是听了我的话,真的走了,——那死的可就是我了!”
小伙计说完这些话后,转身走了,幸苦留不住他,就像他留不住王彪的命一样。
人事已尽,只看天意。
幸苦重又安定下来,他在一张长凳上坐下,看着院外柳树上飞舞的柳枝,轻轻的抽打着微风。
不知微风,痛是不痛……
……
幸苦曾在排队的时候,看见一个名叫冯道的光背大汉与人争执,现在,他再次看见了他。至于地点……幸苦又出不去,那自然还是在镖局里。
冯道是第十六个过关的,仅和幸苦隔着三个人。他进来后,将一张长凳挪到院子的角落里,身上的链子镖也取下放在一边,整个人躲在墙壁的阴影里,倚墙而睡。
在此时前,幸苦已经百无聊赖的等了半天了,他已经喝了四次水,去了三次茅厕,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可做了。所以冯道一出现,幸苦就靠了过去……
“这位兄台有礼了。”
听见声音,冯道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辛苦,然后就转了个身,接着睡觉去了。
幸苦闹了一个大白脸……
但是,让另一个人感到无聊,可比自己一个人无聊要有趣得多了……
“你是从哪儿来的?”
“……”冯道动也不动。
“你练的是链子镖吗?这种兵器我只听师傅讲过,还从来都没见过。”
“……”冯道还是不说话,只是在凳子上耸了耸肩,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我听说链子镖要是练的不好,可能会打着自己,真的假的?你有没有被自己的兵器伤到过?”
“……”
“我是一名剑客,剑法可要比链子镖容易多了,就是练起来有些单调……”
冯道哼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又不是个哑巴!”
“……”
“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冯道,对不对?”
“你认识我?”冯道终于开口了,但是显然,他只是想快些结束自己和幸苦的话题而已……
“我在排队的时候,听见有人说过你的名字。”
“哦。”
“我叫幸苦,幸福的幸,幸苦的苦。”
“哦。”
“我是一名剑客,我会……”
“这个你已经说过了。”
“说过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
“你是从哪儿来的?”
“福州。”
“福州?没听说过。对了,你的链子镖可以借给我看看嘛?”
“……”
冯道发现自己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理睬这个叫幸苦的家伙。
他甚至后悔——自己干嘛要在排队的时候和别人发生争执,才让这个家伙知道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