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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德林日记（二）

夕阳的余辉洒在白塔泛黄的旧纱帘上，几处没有固定好的纱帘被冬日的寒风吹的到处飘动。弗兰西不禁打了个冷颤，好在他的熊皮披肩非常暖和。要不然在这么高的地方看书非冻成冰棍不可。白塔奶奶却还穿着日常的单衣，她半精灵的血统好像对气温并不敏感。

弗兰西和哥哥弗勒格一样，作为王室的男孩子，偶像自然都是末代人皇费德林大帝。当年正是费德林大帝率领民众开拓了法兰击溃了兽人，挽救了整个尼尔兰人族。小时候的弗兰西其实并不知道白塔奶奶是谁，直到后来长大些的时候才渐渐明白，白塔奶奶就是当年费德林大帝的贴身侍女之一。

奶奶是一部纵惯法兰历史前后八百年的活历史。但不幸的是奶奶年龄大了，好多事情的记忆也都已经模糊了。所以奶奶给弗兰西讲的故事，总是云山雾罩晦涩难懂。直到奶奶送给了弗兰西身上常带的那本《费德林大帝手记》。弗兰西才把奶奶讲过的故事一件件的又串起来在书中找到了出处。

这本书当然不是大帝的亲笔手稿，是法历四世纪末‘圣教战争’时期出版的头版。那时候法兰与圣教同盟各国正在进行旷日持久的‘圣教战争’，法兰王室授意出版这本手记，其实也是为了给己方在战争中造势。由于法兰地区正处于宗教改革的风口期，圣教同盟也是在教廷的主导下成立的。所以《手记》的发表主要是为战争服务的，其中披漏的最重要一项内容就是首任教皇其实可能是费德林大帝的私生子。而不是圣教会宣传的处子修女‘蒙神感召受孕’。这样一来，就把圣教会的权利来源，从神受变成了帝受。从世俗继承权的角度考虑，教廷也就从自然无从废除龙德-格兰特王室的帝国摄政王称号。

虽然这本书在当时的确在全圣教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但终究实力上的差距巨大，还有内忧外患和蒙哥利南下的压力。最终迫使东迁帝国（法兰王国）在赢得了大多数战役的胜利的情况下，还是在整场战争落于下风。只得接受了摘去帝国称谓，放弃罗西克地区领土，以此换取法兰地区领土完整和宗教自由的结果。

其实这本书在当年发表后虽然引起了广泛的热议，但其实当时的人们更多的是关注了那些热点。关于费德林大帝的生平和重要心态变化，其实鲜有人研究。后来再版的《手记》中则更多的删去了那些没有为战争服务的细节，而是加入了更多对内容的煽动性评论。所以只有白塔奶奶赠与弗兰西的这第一版，是最原始整理的手记内容。

在‘圣教战争’结束后，政治风向骤变。这些当年为战争摇旗呐喊著作都变成了禁书，包括《手记》在内的大量此类书籍遭到了收缴焚毁。所以《手记》不论哪个版本如今在市面上都少之又少，收藏家们对这些《手记》简直是趋之若鹜。而弗兰西手上的这本初版，则是已经极为罕见的稀有藏品了。

其实弗兰西并不关心这些政治背景，他只是听着费德林大帝的故事长大，对这为皇帝的后半生故事十分的喜欢。后来又受了哥哥弗勒格的影响，树立了重建人类帝国的宏伟志向。于是和许多热血的少年一样，费德林大帝便成为了弗兰西少年时代的偶像。其实弗兰西在漫长的旅途中已经读过这书很多遍，但每次读好像都有新的启示。虽然这次重读，弗兰西对里面的章节以及非常熟悉了，但总感觉百读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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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纪年3169年初夏：围城已经六个月了，现在城里已经弹尽粮绝。城墙外兽人攻城的尸体堆积如山，已经快要没过百丈高的城墙了。兽人曾经几次就是利用这些尸山攻上过城墙，但好在将士们拼死抵抗才保住了城墙。十几万帝国正规军基本已经伤亡殆尽，现在补充队伍的全是来自城里的新兵和难民。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来武装他们只有些临时打造的粗糙货来充数。

百姓们更加可怜，已经没有什么食物能分配给他们了。城中所有的粮仓都已经见底，现在大街上到处都有饿死病死的人。就算是兽人不攻进来我们恐怕也撑不了多旧了。昨晚我看到天际间有一颗巨大的明星殒落，很多人和我一样都观察到了这个异象。教宗告诉我这是天上战败的天使，殒落到了地上。看来天上的征战与地上的一样惨烈。

教宗还告诉我了一件事情，就是他这几个月和主教们一起研究了传说中的圣光魔法，他们说可以在大教堂到北山之间搭建起一条虹桥，供百姓们通过。我以为他们是疯了，结果今天上午他们做了实验，一个骑马的勇士顺利的通过了这条虹桥！原来他们已经练习了好几个月了，昨天是第一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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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纪年3169年夏：昨日城破，最后关头虹桥和骑士们拯救了一部分民众。虹桥坍塌前，大约有二十万民众通过了它。英勇的狮鹫骑士和马上骑士们从空中和地面奋勇拼杀，保护了虹桥上通过的百姓。但是最后教宗和他的主教们一起施法的塔楼，被敌人的飞石击中。虹桥坍塌，好多桥上的民众掉下来摔死了。更多的则是被留在城里的民众们，他们恐怕现在已经沦为了兽人的奴隶了。

还有我的儿子战死了，我决心也要与着都城共存亡，但最终被忠心的部下救出。不过在这之前，我亲手杀死了击中我儿子的那个土黄皮肤的兽人酋长。我对上主发誓！只要我在这世上存活一天，就一定要保护这些仅存的民众重振我们人类的帝国！还有我要诅咒那个土黄皮肤的兽人部落！他们的酋长将来必然还要死在人类战士的剑下！

（看到这里，弗兰西感到一阵凉气倒流，命运的巨轮果然应验了古代帝王的预言！他追击杀死的那个酋长獠牙就是土黄皮肤的玛蒙氏族！怪不得追赶的那三天里，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就好象灵魂出窍，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灵魂在驱动着自己的身体和胯下的战马。一直追赶那个家伙，直到砍下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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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纪年3169年夏末：我们已经在帝国北方的山区跋涉了三个月了，但是狮鹫队的报告却令人不安，这些兽人一直在我们身后紧追不舍。看来他们这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向东把这些兽人引得更远，运气好的话还说不定能甩掉他们捡条命。另外一条南下半岛地区去和半岛上的诸侯国汇合，但是这就等于把祸水引向那们哪里了。

我选第一条，这样大家都还有生存的机会。众臣们问我去哪里。我只回答他们去法兰！其实法兰我并没有去过，但我幼年时候见过高等精灵帝国的太子伊夫。法兰就在阿拉贡山口那边，那是罗法大陆的尽头，那里有强大的高等精灵帝国。这个世界上如果还能有人能够阻止兽人大军的话我想就只有那些高等精灵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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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夕阳已经刺到了弗兰西的眼睛，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弗兰西坐起身来，绕道白塔奶奶身后，她面前的蕾丝边已经织成了一段。做工还是蛮精致的，只是样式是博物馆的风格。弗兰西不愿多言，老人有个事情消磨时间自然是好事。

弗兰西向奶奶道别：“奶奶天要黑了，我要走了！”

白塔奶奶有点惊讶：“哎呀现在真是白天短了，还没有听见教堂六点的钟声天就黑了！”

“是啊奶奶，现在是冬天。哦对了，奶奶宫里有从占西运来的热带果实。我明天给你带来些！”弗兰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奶奶高兴的说：“不用了，昨天仆人们才滑轮给我送上来新鲜的果蔬和面包。你不是吃了么？”

“奶奶，那个不是水果了……”说完弗兰西下楼去了。

索然无味的冬日时光让弗兰西倍感无聊，他在法兰其实没什么朋友。平日里的那些战友大多也在于家人团聚。他的父母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越是新年里国王和王后的应酬越是多。弗兰西又不爱参加这些活动，于是便总是躲在白塔奶奶那里看书。

有意思的是那天凯旋仪式之后弗兰西确实是在全国的报纸上火爆了一阵子，各种舞会晚宴邀约不断，但弗兰西却一律都没有回复。几周之后，民众的热情褪去，就真的再也没有人邀请弗兰西了，就好象是陆桥之战的英雄没有回来过一样。法兰是个报业和信息相当发达的地方，消息不像陆桥地区那么闭塞。民众们每天都会被各种各样的报纸和消息充斥着，好多政党和名人恨不得每天都要在公共场所抛头露面获得名气。像弗兰西这种如此低调的行事，在新年这种时候自然很快就会淡出人们的视野。

新年过后，当欢乐的喜庆气氛还在继续的时候，法兰军方的御前会议就已经在帝国灰塔的机密议事厅召开了。与会的几名政要对出兵旧都产生了重大分歧，基本分为了两派。

一派是摄政埃德蒙亲王为首的保守派，支持者有：外务大臣德普莱.梅尔伯爵、议院史贝克议长、老元帅容克公爵。他们希望在此次的北方战争中不要全力投入，仅投入有限军队助战即可。这样即可以保存实力又可以有效的削弱北罗西克公国和神圣王国等不友好国家的势力。

另一派是皇家骑士团大团长安德鲁公爵为首的激进派，支持者有：内阁首相欧仁公爵，防务大臣德坦元帅，米萨骑士团大团长邓迪侯爵，查尔顿大公世子菲尔普斯侯爵。他们力主法兰全力出战，不仅要投入皇家骑士团，最好法兰五大主力军团都应该抽调精英部队前往。这样即可以尽快消灭邪恶势力捍卫人类平安，又可以乘势向罗西克诸国展示法兰强大军力。

双方僵持不下，辩论一直从早上持续到黄昏。机密议事厅的紫杉长桌尽头，国王埃德温却一直缄默不语。一边旁听的弗兰西为父亲端上了一杯热茶，这种机密会议按惯例只有除去与会者只有一名书记官。弗兰西作为成年的王室成员，按惯例是要旁听这种机要会议的，但他暂时还没有发言权，所以在会议厅里客串起了侍者的角色。

“我们法兰骑士可以碾压一切邪恶！让这些秽物永远的从世界上消失！”安德鲁公爵拍着桌子叫嚷道。

“可是如果我们全面介入北方战事，且不说伤亡，巨额军费谁来出？这是与恶魔作战不是同国家作战，哪里有人会给你赔款？”埃德蒙亲王反问道。

“法兰有责任，来消灭家门口的邪恶。旧都离龙德堡只有不到两千法里，如果任由死亡蔓延，谁能保证整个罗西克不会沦陷呢？去年陆桥我们在陆桥地区获得了充足的军费，正好可以拿出一部分作为征战北方的开销。我们必须下定决心全力扑灭邪恶的火种！”防务大臣德坦元帅强调了事情的重要性。

“如果我们全力征战，付出巨大伤亡和军费不说。清除了这片区域之后呢？难道会有人认为教廷回把这片土地划归我们么？他们原本就属于北罗公国。即便划归我们，那里已经是人烟稀少的死寂之地了。即使花精力重建这一地区，将来与北罗关系有变。那里作为飞地也很难守住。这种情况在圣教战争时期我们已经吃过亏了。如果这片土地最后教廷裁判给北罗，那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了？”外长德普莱伯爵从外交上反驳了德坦元帅。

“只要能够在战争中取得胜利，那么必然将会大大提升我们法兰对北方罗西克诸国的影响力。阿拉贡选帝侯国，本来就是我们的盟友。查塔姆选帝侯国，也可以进一步拉近关系。通过作战如果可以就此打通龙德堡至自由城的路上商路，那么对我们的发展也极为有利啊。”首相欧仁说道。

“可如果我们抽调五大主力全力赴旧都作战。那么我们法兰的兵力部署就会捉襟见肘啊。虽然这些年我们北疆的压力有所减少，但只是没有‘可汗南侵’的威胁而已。蒙哥利人还是会小规模的进行袭扰。所谓的《二十年和约》也马上快要到期了，谁能保证北方的威胁不会马上到来呢？”老元帅容克默默的说道。

“还有，我们现在在纳特兰地区也在开拓中，东北方向的诺伊也不时需要我们帮助。王储殿下为我们争取到了陆桥的控制权，但是也需要驻军维护。现在我们等于东北，北疆，西南，陆桥，旧都五个方向同时作战。如果再全力投入到旧都战线，其余四个方向无事还好，如果一旦局势骤紧。到时候我们可能满盘皆输啊！”埃德蒙亲王马上补充道。

“现在海运发达，只要可以速战速决。我们就可以迅速从旧都抽身。至于东北诺伊，北疆蒙哥利暂时都不会有大战发生。即使有，也可以调动禁军。西南纳特兰的开拓计划可以先控制一下节奏。至于陆桥方向的兽人，‘陆桥之战’已经把他们打断了牙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所以不如全力出击，一具击溃旧都。”首相欧仁再次进言。

“是的，我会全力帮助安德鲁叔叔，一年之内平定旧都的！请……”弗兰西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嘴讲话。

“安静！”一声严厉的斥责打断了弗兰西，大家都停止了发言，循着声音望向了长桌尽头的国王埃德温。机密会议，弗兰西是没资格发言的。埃德温借着斥责儿子，一下子镇住了会上已经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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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温国王年轻时代也是十分英勇的骑士，可惜在‘土堡-哈夫之战’中遭遇惨败，同时受了重伤。此后一直身体不好，一到阴雨天气就会旧伤复发不能下地。因此也被各国私下叫做‘瘫子’。由于这个情况，国内的一般政务都由弟弟埃德蒙亲王代行国王职权，而他很多时候只参与重大事项的决策。虽然深居简出，不过埃德温国王的权威反而不减反增，在重大事项上项来都有不容争变的绝对决定权。

“旧都是我们尼尔兰人的精神家园，更是我们法兰民族的起源之地。如果任由邪恶在那里滋长，不仅有悖于我们人类的信仰，而且还可能酿成大祸。如今北疆、陆桥尚不紧张，一定要趁此时机剿灭旧都的敌人。”埃德温国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在座的众人一看国王亲自发话了，便也不再争辩。纷纷坐正等待国王发号施令。

“德普莱外长，马上准备赴碎塔湾圣城告知教廷：法兰将在开春，全力支持旧都战事。”国王话音刚落，德普莱外长马上起身鞠躬称是。

“埃德蒙，马上给弗勒格发消息。叫他全力准备大军的后勤。”国王对弟弟说道，埃德蒙亲王也马上起身点头称是。

他又转头看向桌子另一侧，说道：“德坦元帅，着手准备调动赴旧都的军队。同时加强其他几条战线的防务工作，谨防在旧都战事期间发生意外。”德坦元帅也起身敬礼称是。

最后国王看了看弗兰西，接着又看了看安德鲁和邓迪。说道：“安德鲁公爵，我任命你为旧都战事的总指挥，全权指挥法兰军队！皇家骑士团全团出击。邓迪侯爵，抽调米萨骑士团一半兵力，随安德鲁公爵出征。”安德鲁公爵和邓迪侯爵马上起身敬礼。

当大家都以为国王准备散会的时候，埃德温国王却说出了最后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命令：“弗兰西，你来负责补给运输的安全。”

众人全都惊了，弗兰西可是现在法兰最炙手可热的猛将了。让弗兰西去负责补给安全，这无异于是把弗兰西雪藏了。弗兰西有些措手不及，但埃德温国王的命令不容置疑。弗兰西只得在众人同情的眼光中默默起身，敬礼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