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红色的篮球箭一般的速度飞往球框处飞,旋风一样的速度惊得众人瞪大了眼睛,就怕没看清是否进球。
可是过了一会儿,没等来众人的欢呼声和尖叫声,等来的是带着慌乱的惊呼,众官兵惊慌失措的神情看着孟子遇身旁。
才刚开始有些冒汗的孟子遇擦了擦额角,缓了口气,看了眼飞去的篮球,而后被众人过高的声音愣了愣,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黄俊七扭八歪地倒在了地上,水泥地上冰凉坚硬,他满脑门的汗水,脸色灰白而发紫,意识丧失。
孟子遇立刻半蹲下,扶着他的头部后仰,排击他的面颊并呼叫,同时用手触摸他的颈动脉部位,随后对其进行心肺复苏。
一下又一下的胸外按压,同时口对口人工呼吸。旋即对准黄俊左胸前□□部位拳击,一下,两下,三下,再对其心脏按摩后,黄俊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睁开眼,细小的缝里流露出略微呆滞的眼神。
孟子遇眼神紧盯着他的脸色,额头满是汗水滴到水泥地上,呼吸有些喘,却一刻没有停滞,只是沉声道,“吸氧器!”
一旁的李军早已吓得坐到了地上,眼睛里满是方才黄俊几乎昏厥的神情,那急促又短暂的呼吸声,叫他脑子一片空白。
孟子遇见他久久没有反应,蹙了下眉,声音更沉,“李军,冷静。”
谁知,李军还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身为医生的自觉,孟子遇瞥了眼他呆滞了的眼神,抿紧唇。
黄俊的症状,一看就知道,高原型心脏病突发了,可能是由于先前极限训练过于疲累,又进行了篮球较量,最主要的是估计今天为了比他速度快,黄俊提前进行了力量训练,高原上本来就不宜运动量过大,平日里的训练也是按照官兵们身体能够承受的量来进行的,他的做法无疑是作死。
李军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做助手了,手指抖得估计没法拿东西,自己都没法照料好此刻的自己,孟子遇也没指望他了,正打算扭头找别人帮忙,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吸氧器。
顺着那葱指往上看,言笙低眸看他,依旧是红披风,红帽子,大风吹拂着她帽子边掉落出来的青丝,缠在了她的唇瓣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眼神却出奇的笃定,“喏,给你。”
孟子遇没有时间走神,只是点了头,立刻接过吸氧器给黄俊戴上。
吸入充足氧气的黄俊终于缓了过来,唇色的泛紫逐渐退去,眼前的一切清晰了起来,他看见了方才还模糊的身影,居然是和他敌对的孟子遇。
孟子遇眉头微皱着看他。
他却张了口,带着吸氧器,声音微弱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执拗,“我赢了吗?”
旁边站着的官兵被他折腾得不行,松了口气的同时听到这句话,个个都觉得很无语。
这哪是玩球啊?这是玩命啊!
孟子遇只是望着他,半晌,薄唇微启,“嗯,你赢了。”
黄俊闻言,兴奋地把吸氧器扯开,起身紧紧抱住孟子遇,脸色通红,嘴角咧开。
孟子遇见他这样,看起来应该没事了,也没推开他,只是等他抱够了之后,转身离开。
当事人都离开了,官兵们也都散了,他们谁都没看到最后一球是否进了框,但孟子遇都说了,应该是黄俊那一手起了作用,投球路线有了偏差,也就没进球。
李军早就缓了过来,但在孟子遇肯定了黄俊的问题后,就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走错了军营,怎么感觉一切的一切打开方式都不对!
神他妈黄俊赢?他5.2的视力,连仙女姐姐脸上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明明看着最后一球结结实实地进了框,现在??
当他瞎?!
李军赶忙追上孟子遇早已远去的身影,气急败坏地吼了声。
操场上只剩下吃瓜群众叶慧和言笙,叶慧显然没见过方才那种惊心动魄的局面,脸色微白,挽着言笙的手臂说不出话。
言笙侧头看她,轻声安慰,“怕什么。”
叶慧反驳,“我,我我不是怕,我只是没见过,但,但你怎么都没什么反应的?”
就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言笙睫毛微颤,沉默了半晌,语带玩味,”难不成我还要痛哭流涕?为了一个姓甚名谁都不知的陌生人?”
叶慧抖了抖身子,抬眸看了眼似笑非笑的言笙。
这样的一个神坛上的摄影师,三天两头上热搜,可是为人却低调不已。她虽然不是言笙的粉,但是言笙的大名若是没听过,那可就孤陋寡闻了。
没想到,言笙真的如同网络上传言的一样冷漠啊。
可是真的冷漠么?
这几天言笙虽然没怎么和她说过话,往往都是她主动搭话,但没有一次,言笙露出过冷漠的神情。即便神情冷淡,气质清冷,但叶慧看得出,她不像冷漠的人。
面无表情的言笙,的确让人摸不透。
但叶慧也没想太多,因为这几天的确被笙男神圈了粉,无论如何,高冷的男神范,她怎么可能不爱啊!
这会儿脸色又变得红润,哪里还见方才的半点惊慌,娇羞地看着言笙,155的小个子站在168的言笙身边,小鸟依人地挽紧了言笙,声音又甜又软,“笙哥哥~”
“……”
纤细的手臂传来叶慧胸部柔软的触感,言笙嘴角微僵,心里不知骂了小马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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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军追上孟子遇,却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神情有些沮丧。
凭他不算丰富的脑细胞,他这会儿是真的不明白孟子遇的意思了。
为什么要说自己输了?
老大是不想要他了吗?
孟子遇躺在床上,眼神一动不动地直视床顶,见一向聒噪的李军这时却像沉默的小羔羊,微微侧眸觑了他一眼,见他一副丧偶的神情,觉得好笑。
“干嘛?”
李军听到孟老大的声音,更委屈了,嘟着小嘴,“老大,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孟子遇微挑眉梢,显得有些意外,“我要过你?”
李军撇着嘴,“怎么说我也跟了你好些日子了!”
孟子遇神情很放松,李军似乎很少见他这副表情,像是抛下了很多包袱。
良久,他说,“接下来的日子,好好跟我学。”
李军眼眶终于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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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言笙躺在床上,眼神失焦。
脑海里全然是今天白天孟子遇救人的模样,冷静又沉着,动作稳妥令人安心。
这样的孟子遇,被全所官兵所信赖着,李军医术不精,难以独当一面。
而孟子遇……像是生来就属于这里。
一袭戎装,万里边疆,面对国家安全,她就是沧海一粟,渺小又不起眼。
想着想着,对床的叶慧忽然翻过了身,看着睁着眼的言笙,高原的夜晚,像是轻易勾起了往事,心里的巨浪翻滚开来,她忍不住问,“你也睡不着吧?我们聊聊天儿?”
见言笙点头,她一贯甜美的嗓音竟带上了沧桑和忧伤,“我今年33岁了。”
叶慧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声音性情,都像是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说十六岁都可能有人信的,这会儿说她已经33岁了,言笙虽没表现出,但内心还是诧异的。
然而言笙只是侧过身看她,叶慧的眼睛,此刻满载着故事。
“我老公前几个月就这么离开了我,我没日没夜地流泪,日夜受到噩梦折磨,思念悲痛交织于心,正是最崩溃的时候,却不曾想我的父母——”
她顿了顿,神情有些愤然,“居然要她二嫁,据说那个人家境殷实,只想要个孩子。我毕竟长得好看,家境也不错,那人不会嫌弃我。”
说着,她抽噎着,“可是,我老公呢,我老公只有我了!”
满目疮痍,满心憔悴之时,等来的不是父母的一句安慰,而是强迫与势利,像是伤口上的盐。
她不知何去何从,丈夫尸骨未寒,父母便要其改嫁,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她怎么可能做,更何况她和丈夫的爱意不是阴阳可以分隔的,于是她奔赴西藏,看看这没有被世俗开发的地方,听听那净化心灵的诵经呢喃,走走那曾经想和丈夫走过的路。
也许,黄泉路上的丈夫,能走得更为安心。
言笙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直到叶慧的抽泣声渐渐弱去,言笙起身,看着她侧躺在硬板床上,双手攥紧左心房的胸侧,眉间锁紧,紧闭双眸,嘴里低声呢喃。
言笙微叹了一声,白皙的脚踩在冰凉的地面,走到她床前为其掖好被角,手指微微擦拭她的脸颊,如此近的距离,言笙才发现叶慧眼下的皱纹,这一切都告诉她,叶慧的确不年轻了。
言笙回到床上,却再也没有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