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天纨不依不饶质问着，
“我觉得没有必要。”楚天曜有点不耐烦。
他少年登基，之后从未有人用这般语气对他讲过话。他是宠爱天纨，但不代表可以接受她随时的僭越。再加上，他确实有点恼怒天纨突然出现，又撞见他召了妃嫔。
“云暄承认自己犯了八戒，梵家怎么可能接受他？至于华婉，能允她回去收拾东西已经是恩典，她投湖是她自己想不开，不是也救上来了？”
他顿了一顿，不顾天纨越发愤怒的目光。
“至于当日他二人的遭遇，告诉你只是突生烦恼，又何必呢？他们自己都不在意，你又何必？百姓的愤怒也是正常，若不在当时发泄出来，以后怕还有大事。”
楚天曜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不让你跟他们去游湖，这些闲话一定会传到你耳朵里。”
“是吗？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去游湖不回来吧！”天纨被他的语气激怒了。
“今晚是我打扰你的好兴致了，我这就走，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她霍地站起身就要朝外走。
楚天曜只觉得她被自己惯得太任性了，她这一番大不敬的话他不跟她计较，但她得好好冷静冷静。
便没有拦她。
“你也累了，还是早点回府休息吧。也好好想想，你今天的行为到底合适不合适。”
楚天曜站起身：“那玉牌就先留在这里了。等你想明白了再给你。”
玉牌便是天纨可以随时出入宫廷的腰牌。
天纨一愣，这是真不让她来了？
这是不要她了？
她下意识地要朝他走近一步，可看到他脸上的拒绝之色，内心的愤怒瞬间化成了绝望。
她当然不是为了那点事而来，她当然知道华婉与云暄的遭遇早在预料之中，只要人没事就行了。
她只是介意他今晚召幸了其他妃嫔而已。
她要说的，当然是至关重要的事，绝对符合起深夜紧急入宫的缘由。
天纨茫然地转过脸，想隐藏自己即将落下的泪水，却在琉璃镜做的窗上，看到了自己的扮相。
那么平凡无奇的眉眼，一身稍显凌乱的男子的装束。这模样却发出女声说话，绝对是十足的怪异违和，难怪他闪躲。
所以，他爱自己的，不过是具最没有意义的皮相吧。自己再美，也终有看倦的时候。
她的心深深坠落入失望的空海，定定站在原地。
楚天曜正要击掌唤人来送天纨，一回头，看到她的神色。
他迟疑了一下。
她的声音带了仓惶与无助。
“有人发现我是谁了。”
他惊讶地回身。
她的眼里带了恐惧，而她接下来的话更令楚天曜也呆在原地。
“我看到了《九鼎图》。所以我才来的。”
《九鼎图》事关国本，云暄找到的《九鼎图》早在他回到天辉城第一次觐见皇帝的时候就呈上了。
楚云晖手中的《九鼎图》只是缩小版的摹本，并不精准，所以皇帝并未放十足的心思在他这件事上，只让人盯着。
此刻天纨说她见到《九鼎图》，见到的一定不是楚云晖的那份，如果民间还有其他流落的《九鼎图》，那身为皇帝，自然需要格外关注。
“你在哪里见到的？”楚天曜收回要开门的手，回身看着天纨。
她神色带了惊慌。
他们白日里应邀进了钟紫君的帐篷，里面一派莺歌燕舞好不热闹，少年郎们看到那些往日里锦一阁分店的头牌汇聚在此展示才艺，又有美酒佳肴，别提多开心。
不一会儿，又来了些小倌人，温顺地在每位少年郎身边伺候酒水点心，更给那帐篷中添了旖旎之色。
天纨十分不适应这样的情景，只觉得耳畔发烧，便找了个由头出去透口气。
不想，钟紫君却跟了出来，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她自认没出什么破绽，可到了晚间，众人都住在钟紫君湖畔的大宅院里，晚饭之后，天纨借故下午吹了风头晕躲回屋中，留着天枢与一群少年郎们饮酒作乐。
天纨知道他对与自己容貌酷似的荥阳小侯爷很感兴趣，直觉可能能从其身上挖掘出自己的身世，便没打扰他。
等她回了房间不久，有人来敲门。说是主人送来了东西。
天纨以为是姜茶药膏一类祛风的东西，不想那漂亮的锦盒打开，竟是一件极其华丽的衣衫。
她不解地抖开却呆住了。
那是一件纯白色金丝银线遍绣了莲花蜀锦衣袍，十分贵重，从制式上看，是寐宗宗门特有的窄袖外覆阔袖，立领对襟的样式。
但令天纨震撼的，并非这熟悉的宗门服饰，而是那下袍，分明是一条直身散摆，仿佛一朵倒扣的百合花样的长裙。
衣衫下，还有一套华丽的首饰，制作首饰的宝石十分奇特，任何一块上，都可以看到如红宝石般的火焰、蓝宝石般的邃蓝、紫水晶般的雅紫、翡翠般的碧绿、黄金般的亮黄……将世间所有宝石的颜色集于一身，五彩缤纷，浑然一体，美不胜收。
可这样一份贵重的礼物，不该是送给某位绝代的佳人吗？
天纨强作镇定，朝着来人笑一笑：“紫郎君怕是拿错了，还请您带回去。”
“没有错。”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一身紫袍的主人走进屋内来。
他摆摆手，那仆从便下去了。
“可是，这是女子的衣衫，还叫紫郎君知道，我也没有家眷，确实用不上。”
“我当然知道谢大人并无家眷。”
钟紫君的笑容仿佛一只看到猎物的狐狸：“可这本就是送给谢大人你的呀。”
在天纨错愕的目光中，他拿起首饰中的一条项链，对着烛光看了看。
“这是非常罕见的骊珠，有这么美的颜色，更是难得。”
他递到天纨面前，笑容更甚：“我选了很久，也只有这样珍贵又特别的东西，才赔得起谢大人的身份，衬得出谢大人的华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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