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狄波利亚占据了最美的海岸,那帽子亲王索罗斯就占据了至高的山峰,吉齿城东侧的千浪山丘。
一汪碧澄的水潭,如明月嵌入山顶,在悬崖边化作一道匹练,直坠入百米下的迷雾海岸。
在水潭边不远,有一栋不逊色与老地精的城堡,古德堡。
入夜,一辆完全遮掩在黑布中的马车,沿着蜿蜒的山路驶进了城堡大门,木轮压在石子路上的咔咔声,如荣催命铃铛,传遍寂静的山麓。
角门。
黑布挑开,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瘦小身形,宽大的黑袍勉强罩在身上,嶙峋的表面让人感觉里面就是一副骨头架子。
“你来晚了!”铁托从阴影中显露出来,目光平静的看着从马车上走下的身影。
“桀桀,你知道的,路不好走!”干瘪的声音中,夹杂着类似咔咔声,与刚刚木轮的声音如出一辙。
“东西那?”铁托依然毫无表情,伸手到黑袍面前。
“着什么急,该是你的,自然是你的!”黑袍下抖了抖,有些不耐烦的回答,却还是有一只惨白的骨手从袍下伸出,递过来一瓶绛红色的药剂。
铁托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这才珍之又珍接过药剂瓶。
帽檐下,阴影里,铁托灰白的眼睛闪过一丝狂热。
“我已经按你们的要求,试探过那个人,不过,被海族的人打断了。”铁托静静的汇报。
黑袍动作一滞,傲然的气息迅速衰落,“那就继续吧,海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种族,而且大人说了,不论死活!”
“你们答应过我,吉齿城的规矩不能破!”铁托终于有些色变。
“人若没了,要规矩有个屁用,这是那位大人的要求,你自己想想吧。”黑袍转身准备上车,“而且,你应该有办法。”
铁托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药剂瓶!
……
而此时,灯火通明的中厅,王有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至于老地精,则坐在对面不断点头,做起了应声虫。
说到慷慨处,王有才也在自我反思,以前怎么没去干个传销什么的,少赚了几个亿啊!
“知道成功学的三要素吗?”
成功学?
老地精摇摇头,这门学问听起来层次很高啊!
王有才惋惜的叹了口气,“那你知道,一个合格的商人最该具备的六大品质是什么吗?”
这……
老地精做了一辈子商人,还真没做过这么犀利的总结,商人的品质?
诚信,精明,敏锐……
老地精想了半天,也凑不齐六条,他很想问问王有才,可王有才已经开始说下一个话题了。
“那你总该知道供给侧改革,所面临的主要问题吧!”
老地精彻底懵了,只能继续摇头,供给侧,好高大上的名词!
王有才适时表现出他的鄙夷,“那说个近的,你知道银行的发展,要面临的三重困境吧!”
困境?
老地精一阵抓狂,曾经整齐骄傲的胡子都凌乱了,一上一下正表明他此时的心态。
一个保存物品的地方,竟然有三重困境?
在异界,银行是给人保存物品的地方。
“地方不够大?保存箱售卖困难?还有……”
还有了半天,老地精也没说出什么,他抹抹胡子,转起茶杯。
多少年了,没这么尴尬过了,上一次被人问的张口结舌,还是他入商会,做学徒的时候。
以老地精的经商经验,王有才与他聊几句就会原形毕露,但王有才从理论入手,把上一世耳熟能详的经济词汇捋了一遍。
若是有个现代人,两句话他就得露馅,可偏偏老地精懂一点,一听之下,更觉得王有才高深莫测。
好高深的理论,好深奥的知识!
“存包的那叫前台,银行,有其更深奥的运营原理。”王有才再次叹息摇摇头,在他心目中,银行才是赚钱利器,“你对银行的认识实在是太肤浅了!”
看到王有才脸上的失落与鄙夷,老地精开始怀疑人生!
他这一辈子的商业经验,都喂了裂蹄牛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念了一辈子小学,以为自己学富五车,无所不能,却遇见一个大学生。
“你知道高等数学吗,你知道线性代数吗,你知道……”
我的天,他在说什么,我只会四则运算!
“知识就是力量啊,我的朋友!”王有才“语重心长”的说。
老地精眼睛陡然亮起,这里到底包含多少知识!
他终于放下架子,激动难耐,如同受教的小学徒,上身几乎趴在桌子上,道:“你给我讲讲!”
讲?
王有才嘴角浮现出标志性的笑,等你很久了。
“知识,还是财富啊!我的朋友。”
老地精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拿出珍藏已久的老花镜,又摸出纸笔,恳切的问:“那么,如何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
门外的鲁夫差点一个跟头载到地上,这是我们家老爷?那个叱咤风云,纵横商界几十年的大亨?
王有才微微一笑,摇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今天来,主要是埋下一颗种子,剩下的,就是要等它慢慢发芽。
……
千浪山丘,古德堡。
吱呀!
厚重的地窖大门被打开,一股凉风顺着吹入,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烛光依次点亮,露出一间宽大的石室。
墙壁上刻满深蓝色的法力铭文,如冬日里爬满窗棱的冰花。
铭文延伸,似触手般聚合在石室当中的一口水晶棺上,晶莹的水晶在烛光照耀下,发出炫彩的光芒。
铁托脚步沉重,来到水晶棺旁,轻轻褪去头上的檐帽。
一张骇人的脸露了出来。
左半个脑壳,从头顶到下巴完全换成了金属,眼框里黑黝黝的,镶着一颗粉紫色的宝石,折射着诡异的光芒,而右脸的肉体上,目光专注而热烈,嘴角微扬,就连绿色的皮肤,都反射出一层潮红,那是浓郁到极致的爱。
“伊哇卡,你看,它又送药来了。”铁托轻柔的抚摸着水晶棺的盖子,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将所有情感都宣泄进去,铁托开始不厌其烦的和水晶棺讲起最近吉齿城发生的事,说到高兴处,还会发出一阵欢笑。
一具瘦小的地精平静的躺在水晶棺内,身上盖着一层魔法锦被,长长的褐色头发松散的披在身下,若不是脸色铁青,看起来就像是熟睡一般。
良久,石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铁托颤抖着拧开药剂瓶,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冲了出来,夹杂辛辣,腐朽的气息,一点也不似它的颜色那么讨喜。
他掀开水晶棺顶端一个暗格,将药剂注了进去。
药剂先是渗入到地精身上,将那份阴冷的青色驱散,而后绛红的色彩沿着铭文,逐渐扩散到墙壁上。
“你放心,我总会找到办法!”
风起,窖门嘭的关闭,一切再次被黑暗吞噬,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从夜色中渗出,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