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京城卫戍总统领文武状元沈续到京城各处视察部署情况,回来的路上,当马骑到十字路口时,突然有八匹马迎面急闯而来,沈续等三人被这群马闯翻,有一人当场被马踩死,另一人摔下马受重伤,而沈续因从小就爱骑马跑龙门山的路,骑术还是一流的,他的马也受惊吓了,但沈续死死的拉住缰绳,调转马头跑开几丈路远,马就平静下来,所以人马一点也没受伤害,当他打马回来到事发地时,围观的人已很多,死在地上的是枢密院副史叫郭户,受重伤的是卫戍司史文周,现场还有一受伤者,是腰断了,疼的直叫唤,把受伤的人送去医治,死者由家属抬回去了。
此事惊动朝野,首先是翰林院大学士沈路,还有成王爷,皇上也知道了,群臣议论纷纷,各说不一,有的说:“怪事,怎么会有那么多马同时出现呢。”还有的说:“是不是有意放的马来害人的呀。”成王与沈路心情沉重,知是有人要害沈续,而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只认为是突发的意外事件。成王立即派人去找那腰断了的人,而那人却不知去向了。第二天有一修水沟的工人发现水沟堵了,不知为什么,就用长棒捅,结果发现是一个死人在里面,忙报案,结果此人正是头一天受伤者,是用绳子勒死的,朝廷也正在找这人,现在成了死案。
二日后,接报案,是京城十字街左边一客栈老板娘报的,据她说:“丈夫是开客栈多年的老板,待人很好,三天前来了一人说有十人要住店,并有十匹马,丈夫给安排了,当日就来了八人八匹马,次日又来两人各骑一马,丈夫叫伙计把马拴入马棚,忽见后两人中有一人是京城卫戍队的副史,丈夫一惊,忙低头召呼伙计们做事。第二天傍响午时出了那么大的事,丈夫心里就觉得不对头,当晚就给我讲,打算次日报案,夜里不到三更天,丈夫起来看牲口,刚到马棚边上就遇害了。”老板娘边说边哭接报人问:“你当时听到什么响动没有?”回答说:“我听到丈夫喊杀人了一声就没动静了。”抹去脸上泪水又说:“我听到喊声连忙起来,拿着灯笼走到院内喊住下房的四个伙计,一个也喊不答应,我着急就一个人提着灯笼向马棚走去,还有一丈多远就看见丈夫倒在地上一大滩血,头已被打破了。”说到这里又气又恨的说:“平日我们对伙计很照顾,可出这么大的事,没一个人出来看一下的。”官府一听知是不妙,忙派人去客栈找伙计,结果发现四个伙计还在睡觉,摇了半天才醒过来,而且感觉屋内有一股怪味,检查后发现窗户上的纸有圆孔,估计是有人向屋内吹入一催眠的气体,所以几人才一睡不起,看来是一件谋杀案,客栈老板只因认出了陈副统领才遇害的。侦查人员问老板娘:“你家客栈如何认识副统领呢?”老板娘回说:“几个月前官府里来两人,说有一客人要住宿,要一个靠后安静的房间,给安排后这两人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又来两人,其中一个是高大的人,又黑又壮,穿着有点怪,另一个是一官员,听那高大的壮汉叫他陈副统领,当时我丈夫就抬眼看了一下,心想这么大的官亲自带客人来住,这位客人对他一定很重要。”询问后侦查人员报与刑部,成王与皇上商量下令立即把卫戍部队副统领陈昌监督起来,看看还有什么行事,并继续抓捕八马的逃窜人员。
几天来沈路的心里七上八下很不安稳,又去找成王爷要求免去卫戍部队的统领一事,成王心里很明白沈路的顾虑便说:“待本王与皇上商量后再做决定。”
申家汝知道沈续遇到的八马撞击事件后很为他担心,本来就日日想到他,偏又出这样的事,怎不叫人更想念呢,所以打发人到沈府给门上送一字条上写,急与兄见面。弟写。门上把字条转给管家,后又转老爷沈路手里,看后见字写的隽秀又刚劲,弟写。难道是那个瘦弱的贤弟,待儿子回来后,见沈续眼睛放亮了大声说:“这字我见过的呀。”母亲好似也记起什么问儿子说:“儿子你记得是在哪里见过的吗?”儿子激动不已说:“母亲儿子记得,记得是在庙里方丈壁上那幅字大同小异,应是出自一人之手。”母亲又把字仔细看又看,又递给丈夫说:“你再看看是不是同一人所写。”沈路说:“这字写的是好,可我并没看过方丈屋内的字啊。”夫人想起了“哦”了一声说:“对了,那天你没进方丈屋子。”沈续自语:“是个小姑娘啊。”母亲接说:“对,方丈是说的是个小姑娘写的,不过后来那小姑娘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停了一下突然母子倆同时转过身说:“难道是他?”这时沈远在一旁没介入他们三人的对话,现在听明白了说:“我早就觉得哥哥对那贤弟有些关心过头,看他长的就是么。”沈续瞪他一眼说:“你少胡扯。”这时父亲说:“现在你在朝廷的事也够忙的,以后你们就少外出玩吧,多用心在朝廷。”沈续一听父亲怎么变了,变得与以前判若两人了,一时想不通,但他也不好顶撞,就对沈远说:“就你多事。”然后告退出来。晚上夫人问:“你担心什么呢?”沈路说:“防患于未然总是好些。”夫人又说:“你这样做孩子不理解。”沈路没做解释。
次日沈续应约与申家汝一起出游,两人各骑一马慢悠悠走向龙门山的路,两人都不说话,当时正是冬天的季节,申家汝先开口说:“一年前你考上了文武状元,当时我心中为你高兴、快乐,但时隔一年多已是冬天了,看山上的风景已换了装,而我们兄弟尚可同游这山的路上。不知为什么却是高兴不起来,反倒莫名其妙的惆怅了,尤其近来的事更叫我寝食难安。”沈续偷偷转脸看去见申家汝有泪悄悄流下来,心里也一阵疼痛说:“是我不好,让你担忧了。”停一下接着说:“不过有时想约贤弟玩,又不知如何联络你,至今家住哪里都还不知呢。”申家汝说:“若要找我么,就可去庙里给慧觉师傅留话或留字均可,我会常去那里向她学习针灸。”听到这里沈续忙说:“贤弟提到留字一事,我发现你的字我好熟悉,似曾在哪里见过一样。”申家汝忙说:“我是学习一种字体就是方丈壁上那幅字的风格,可能仁兄觉得相近,那就说明我学的有点进步了,都叫仁兄模糊了。”沈续是个忠厚之人与弟弟相比沈远的脑袋装的东西要多,问题也多,而沈续很容易相信,现下申家汝的一席话他听进去了说:“贤弟好聪明,学什么都是很快入门呢,不像愚兄学什么都慢。”家汝笑了说:“仁兄你也太谦虚了。你可是文武状元哎,这样的全才自古以来又有几人呢。”沈续叫家汝说的脸通红不好再说,不过很正经的对家汝说:“父亲要我多以朝廷事为重,少出来游玩。”申家汝一听立时反响是:“伯父不愿意沈续与自己交友,怕我影响他的前程。”心里这时暗想,一层阴影迅速窜往稚嫩的脸,几乎泪也要下来了,沈续忙问:“贤弟你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申家汝忙用笑来遮盖说:“没有不高兴,我想该回去了。”沈续说:“贤弟今天让我送你回家,顺便也知道你住哪里呀。”申家汝忙说:“有人护送我回去,就不劳仁兄了。”沈续真的生气了不说话闷闷的往回走,申家汝过意不去说:“好哥哥不要生气了,不是我不要你送我,其实我怕你知道笑我,因为我没有家,就我一个人,所以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要生气了,今天约你主要为那天的事,所以希望今后千万要小心啊。”听了家汝语重心长的话沈续有种异样的感觉,是怎样的异样自己也不知道,就是不愿意与他分别,两人又走一会要告别了,申家汝又说:“别忘了要找我就留话在庙里呀。”
沈续回到家刚好是吃饭的时辰,直接到饭堂一进去见父母亲都在,打招呼便坐下来。父亲问他:“今天去见那个小朋友了?”沈续说:“干嘛要加个小字呢,他不小了,其实只比我小一岁多。”父亲又问:“玩的愉快吗?”沈续说:“不愉快。”父亲又追问:“为什么事不愉快呢?”沈续说:“他担心我在朝廷的处境,尤其这次事件的发生。”父亲说:“看得出他虽然年龄不大,但他懂的事比你和弟弟都多,他的担忧不无道理,为父已向皇上与成王提出免去你现任的职务。”沈路说着一脸的忧郁。沈续又说:“他说他没有家,孤身一人,说的都流泪了。”沈续这样说自己也要哭了,正在这时沈远一个箭步跳进来说:“谁是一个人?”都没理他,母亲突然说:“我们不妨哪天请他来咱家玩呀。”沈远说:“你们说那位贤弟呀,别自作多情了,他怎么孤单,一出门就一堆人跟着,你们看我给他算一算有多少人啊,左边一个喜儿,右边一个庆儿,后边还有最少四人,你们要请客,最少得两桌,一桌可坐不下呀。”要他一说,大家都笑起来,母亲说:“两桌就两桌,那就沈续去约他吧。”
家汝默默回到自己宽大的行宫,总管与奶娘都来迎接问寒问暖,又安排好沐浴,但她总觉心无所依。次日又去庙里见母亲,没有说话就哭了,母亲被她的眼泪吓坏了,忙问:“孩子发生什么事了,是身体不好还是遇见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家汝哭一会擦去脸上的泪水抬起头,看见母亲也是满脸泪珠笑了说:“没什么事就是想哭,好了,现在好了。”家汝告诉母亲与沈续出去玩的事,母亲听后很高兴说:“多与他们出去游玩免得你一人觉得寂寞。”家汝说:“沈伯父不高兴沈续与我在一处玩,也不知沈伯父怎么了,去年与他初次相见,还一起吃的饭,觉得他和蔼可亲更可敬,对我很好,而且从他眼里透出一种父爱的光,可现却……”母亲听后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在想什么,后来母亲又问她最近字写的好吗,刚好又有人找母亲看病,还有人要针灸,家汝又有了实践的机会,结合医书,效果很好,临走时告诉母亲与沈续的联系方式是要母亲转告。
半月后家汝接到约请到沈府做客,与母亲商议送礼物一事。母亲提议:“送他喜欢吃的点心就可以。”家汝说:“不知他都喜欢吃哪些。”母亲说:“送礼是心意,你自己喜欢就选吧。”结果申家汝叫自己的厨子及糕点师按皇宫御膳房的规格做了十六个提盒,既精致又美观。乘着四人绿呢小轿由喜儿一人陪着来到沈府,沈续早已在门前等候,下轿后送上礼品,吩咐来人送喜儿回去,过午申时来接,由沈续陪着进了沈家的大门。沈路带领全家人出来相迎礼仪后落座,沈远说:“你把你的卫队都打发了,就不怕我们害你。”说的家汝脸绯红,沈路忙说:“老夫自上次见过贵公子,今天是第二次,万分高兴你的光临。”夫人说:“我上次在庙中只远远见过,今天才看清楚是一位清秀俊雅的少年公子。”申家汝起身谢各位恕冒昧登堂,又转身对沈远说:“今天叫他们都回去了,主要是怕过多烦劳伯父伯母,更是感觉在家里一样不存在怕的。”沈续说:“弟弟方才是开玩笑话,你不要当真。”大家都笑了,说笑过后家汝想到各处看一看,当走进沈路的书房时顿有一种亲切感,看着满屋子的书伸手摸摸看一看,好不喜欢,真想拥抱它们,心里的喜欢流露出一个沉浸书海中人的陶醉。又见案上正写着一首大诗人苏轼的《望湖楼醉书》,家汝歪着头看一会,嘴里默念着,黑云翻墨未遮天,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水如天。手不自觉的拿起笔写出苏轼的《饮湖上初晴后雨》诗一首: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沈路一看大为惊奇说:“好字好字,小小年纪竟写出这么好的字。”沈续走来,沈远也来了,都赞不绝口,而沈续一脸严肃的样子没说一句话,好似生气的样子,这时家汝说:“大家不要谬赞,我自进入这里竟忘记自我,恕我班门弄斧了。”沈路由于高兴就提议叫沈续和沈远也各写一篇,沈远说:“父亲你不是叫我倆出丑嘛,知道我们是比不过这位小兄弟的。”家汝当即纠正说:“不是小兄弟,是哥哥。”沈路笑问:“怎么回事呀。”家汝说:“我比沈远大半岁多,可他从不叫我为兄,我必须要随时予以纠正。”这时夫人见多时人都不在客厅便找来了,正听得说公子比沈远大半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沈路拉着看家汝写的字,夫人看了字后说:“这字体及写法我似曾在哪里见过的,一时怎么想不起来了。”家汝一听脸马上由白变绯红便说:“我想再看看府上花园景物就往外走去。”其余的人都觉诧异,怎么突然变得无礼了,竟自一人走去了,夫人马上意识到他在逃避什么,为什么一说到字他就走出去呢?夫人见沈续好似生气的样子便说:“续儿这字你见过没有?”儿子却含混的应着,沈路又急忙陪家汝在书房外说话,很怕冷落了客人。
小侍女福儿来请大家饭厅吃饭,沈路与夫人坐下又拉家汝坐在自己的右手边,家汝起身说:“我的侍卫都回去了,现请府上的人将提盒取来请各位品尝,”不多时三个佣人将十六个提盒拿来,一一的打开,夫人说:“这些东西都是老爷喜欢吃的,做的又这样精致,沈公子可太费心了。”家汝笑了说:“不知送什么好,还是母亲告诉我说只要我喜欢伯父就会喜欢,也真碰巧了。”由于兴奋家汝脸绯红眼睛也更加明亮,像一朵初开的花儿,把个沈续看得痴呆呆的,心想,家汝呀家汝你怎么是个男的,若是女的我一定娶你为妻。沈远用手在他眼前晃晃他才不好意思的笑笑招呼大家进餐。沈路说:“家汝啊,你以后常来,我们家就节省好大一笔开销。”边说边吃家汝带来的酱香鸡,家汝说:“伯父恰恰说反了,我来会增加开销,太过劳累大家了。”这时沈路嘴里嚼着东西,头不停左右摇,待吞下食物后说:“家汝你可知道你带来的这些东西值多少银子吗?”用筷子指着面前的冰糖肘子说:“这个现在又叫东坡肘子,是那个大诗人苏轼回乡以后找了块地,盖起几间木屋,在那里读书做文章取号东坡居士,爱弄好吃的,这个菜就是出自他的手艺,只这一道菜我在蜀香居吃过就要二两银子,你这十六道菜比我在外面吃的还纯正,这手艺一般厨师做不出来,以后你就一月来一次,老夫就改善生活了,这不就节省了吗?”大家都笑起来家汝说:“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很愿意来,只不过不要把我当客人对待,最好让我有一种家的感觉,就如现在这样,我觉得像在梦里一样,我渴望有父亲母亲还有兄弟们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还有做错事有父母的管教,这些都是向往的生活。”说着泪花闪闪了,在坐的人脸上都失去笑意,看着家汝。沈路问:“家汝你家里有什么人呢?”关怀的目光直射她的脸,家汝说:“我家有奶娘管家马夫厨师侍卫好几十口,主人就我一个。”沈路又问:“你的父母亲呢?”家汝叹口气说:“有父也有母,但家中就我一人。好了不说了,真是很抱歉第一次上门做客就说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事,主要是因为你们这浓浓的家庭天伦的情爱,撩得我心里热辣辣的,所以有些失态,请多包涵。”沈家的人都予以无限的同情,就连沈远也软下心来说:“如果不嫌我们家条件不如你家,欢迎你随时来这里。我们的老父亲,你也可以当成自己的父亲,我看还真像呢,口味也相同。”这一番话让申家汝感动的热泪盈眶。沈夫人说:“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独立生活,倒把你炼成了又懂事又有能力的人,以后就像远儿说的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随时欢迎你来。”
申家汝坐着轿子走了。留在沈家每个人的心里不同的反应。首先是沈续一句话也没说回到自己房间,坐在那里生气,心里还想家汝写的那首苏轼的《饮湖上初晴后雨》,明明与庙中的那篇《渔翁》字是出自一人之手,而那个写字的人方丈说是一个小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位贤弟好像作弄自己,难道受他欺骗了,为什么要骗我呢?想去同母亲说那字的事,因为母亲一看也有同样的反应。后又觉得母亲累了,不要再打搅的好,自己便苦苦思想起来,但又无法控制自己,必须得找人谈谈。
沈夫人对丈夫说:“你发现什么没有,我可看出那孩子是个女的。”沈路一惊问:“夫人如何见得?”夫人说:“你看她长的俊俏,虽然未施脂粉,皮肤却很细嫩,身材瘦弱,腰细的只有两手可掐过,走路的姿态步子小,更主要的还有耳孔呢。”沈路又问:“如是像夫人说的是女的,那她为什么要扮成男的呢?”夫人说:“我觉得她与王书慧有一定的关系,你有功夫时可以去拜访一下王书慧。”沈路沉思未语,这时沈续来了,而且一脸的不高兴,母亲问他有什么事吗,他半天才说:“母亲看见家汝的字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母亲说:“我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了。”沈续说:“方丈壁上那幅《渔翁》是不是?”母亲一拍手笑说:“对了,就那个,是一个人写的。”高兴的拍着沈续的肩,可沈续不高兴说:“方丈说那是一个小姑娘写的,可这里……”母亲和父亲相互一看,父亲说:“没关系,去问问方丈不就知道了吗。”沈续像没听见父亲的话自言自语的说:“他为什么要骗我?还说什么练一种字体。”父亲故意不接他的话说:“皇上要给状元房子,将来你和沈远都得搬出去住,剩下我与你母亲孤单单的,我不如去领养一个女孩守着我们。”夫人说:“老爷又突发奇想了,如真有个女儿倒不错呢。”沈续从他的沉思中醒过来问:“父亲和母亲说的什么,我是不会离开你们的,要走也是弟弟走,他与那成王爷的郡主心心相印着呢。”沈氏夫妇又是一惊。刚好沈远也进来了听了这话瞪了沈续一眼说:“八字没一撇,你就乱说。”沈续笑说:“下次我去成王府,你可不要陪我哟。”说得沈远脸都红了。
待儿子们走了,沈路隐隐觉得家汝这孩子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也想不出来,只是觉得可亲,这种感觉早在一年前第一次野外相聚就有了,这次来家里更有一种强烈的震撼,当家汝离开了就像失去珍贵的宝贝一样,说起来很荒唐,但却有这样的心态,甚至无法控制。自己没有与人讲,便急急的打马向干明寺奔去。径直走进庙的最后院,远远就见好多人围着书慧,快走几步,见她正在与人看病,黑黑的长发披在肩上,虽无任何胭脂,但皮肤还是那样光洁亮白,宽大的布袍遮不住她的风韵,她正态度可亲的为求医者讲病理如何防治。当她发现沈路时脸似有一层黯然双眉微蹙,但瞬间即逝,这一微妙变化沈路紧迫的印在心中,他静静的站在人堆外,等她处理完每一个病人后,才走上前说:“我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王书慧不予看他也不答话,只是默默的收拾整理病历。沈路又说:“这个病一年前就开始有了,现在更加严重了,严重到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恐惧,心就跳得咚咚响自己都听得到。”说完就死死看着她娴熟的补写病历的手。王书慧仍是没抬头,但冷冷的甩出一句话:“那就快要死了。”沈路听到这句像在冰窟窿中炸裂开的火花声,一时感觉不到冷,只注意那炸裂的声响。十多年了,她终于对自己说话了,一时间高兴的像个小孩子,走到近前柔声说:“书慧你终于和我说话了。”这一句话说出来伴着泪水,下面就泣不成声了,再也无法关住倾泻的决堤之水,一个四十岁的朝廷重臣,满腹经纶饱读诗书的男人,在这天地间忘记一切,竟像个小孩子样痛哭流涕,口水都拖的老长,王书慧的心里不是流泪是流血,不声不响的递过一张手帕说:“理性一点吧,快把脸拭干净,叫人看见说不清道不明的。”见他还在哭就像对待三岁孩子样用话给他岔开说:“你到底得的什么病啊,说出来看可不可以医治,快说吧。”沈路拿起手帕拭一下脸,把帕子弄的很脏,不好意思还给人家,就偷偷揣在怀里待回去洗干净再还回来,但已被王书慧发现说:“拿出来吧,别无端惹事生非。”沈路只好红着脸又把帕子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王书慧急忙收起来,坐下来安静的听沈路诉说病情,说的很仔细而且体会的也很真切,王书慧听的更认真,一阵阵的恐慌又夹杂着欣喜,就是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也还不完全,但她仍是毫无表情的说:“你这是一种心理反应应不是什么病也更不是怪病,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要多想什么事都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到你该明白的时候你自然就明白,回去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病很自然就好了。”沈路说:“听君一席话胜读一辈子的书啊。”
看着沈路走去的背影,王书慧忆起儿时的一件事,那是初夏的一天,学堂的师傅回家去过端午节了,哥哥与沈路约好要去河里钓鱼,头一天就准备好渔具和鱼食,她知道后闹着也要去,两个男孩子都不带她去,哥哥说钓鱼是男孩子的事,你去不成体统,自己哭着还是要去,父母亲也出来哄叫不要去了,可是还是不听,就扯着渔具不要走,最后沈路把自己拉到一边附在耳边说:“钓鱼好晒太阳,脸晒黑了不好看哟,在家乖乖的等我给你钓大鱼回来吃。”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听他的话,结果他们那天一条鱼也没有带回来。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还是那样清楚,像是昨天发生的事。而现在的王书慧不是王书慧,王婕妤也不是王婕妤,都已成为历史了,现在只是一个在昏黄烛光下敲木鱼的慧觉尼姑,在此之前的一切均已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