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店主看不起她,她二话不说,抓了两袋粮食背在背上,很轻松的背进临街的粮食仓库。
店主便不再说什么了。
卸完一车的粮食,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穆果果虽然是挣了二毛五分钱,但她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样,疼的没有一点力气。
看着逐渐向西沉下去的太阳,穆果果心急如焚。
十几里的路,她该怎么回到村子里啊。
本来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赶回去,可她实在放心不下爹妈和穆适。
这时候,妈没有等到她回家,一定焦急的站在门口翘首企盼。
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是一夜不归,妈妈该要急成什么样子。
还有穆适。她怕三婶四婶去家里抢东西,把菜刀砍刀锅和吃食全部藏起来了,她不回去,爹妈和穆适就得饿肚子。
想到他们,穆果果一咬牙,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赶。
出县城之前,她买了一斤盐。
本想着用剩下的钱,给穆适买袋奶粉,结果一问才知道,这奶粉是洋货,只有大城市才卖的有。
她便称了一点白糖。这个糖也金贵,一点点就花了她一毛钱。
眼看着血汗钱很快花掉了一半,穆果果的心在滴血。
她把剩下的钱贴身揣好,打算留着做本钱。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穆果果越来越走不动了。
坐在路边歇息时,远远驶来一辆驴车。
她站在路中间拦车,车没拦到,还差点被飞奔的驴车撞倒。
二十一世纪的穆果果不怕吃苦,永不言败,才会获得成功。现在,这点挫折算什么?
休息了一会儿,穆果果咬牙站起来,一瘸一拐,慢慢走着。
回村的大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天色越来越暗,蜿蜒伸向远方的大路,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穆果果捡到一根树棍,用来做拐杖,有了这个,速度快了不少。
可即便是这样,她恨不得长一对翅膀,立即飞回家里。
身后传来清脆的铃铛响,在这黑乎乎的晚上,给人无尽的勇气和希望。
穆果果扭头看了一眼,一个男人骑着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跟她擦肩而过。
车子速度快,嗖的一下飞出好远。
穆果果也不抱什么希望,继续走着。
走了几步,那骑车的人又转回来了。
他背对着她,双手扶着自行车,站在不远的地方冲她喊:“老乡,回村吗,我载你一程。”
低沉,浑厚,带着一点磁性的男音,动听的让人恍然觉得他是在唱歌。
穆果果伸手摸了摸捡到的那把匕首,快几步走过去,坐上自行车后座。
她太想回家了,也顾不上太多。
何况,这男人给她的第一感觉是可以信任的。
她的第一感觉一向很准,二十一世纪,她就是靠第一感觉发了不少财。
一路相安无事。
她被带到村口,男人跳下车子对她说:“我住在村小学。”
穆果果向他道谢:“好的,谢谢了。”
她一说话,男人忽然扭头看了她一眼。
天已经黑透,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感到一道火辣辣的视线在盯着她。
她念着家人,转过身快速往家赶。
走到院子门口,她看到家里很稀罕的亮着油灯。
这油灯是稀罕东西,这些天晚上,穆果果都是靠烧点柴照亮,最奢侈的是点个火把,今晚,屋子里居然点着油灯。
穆果果几步冲到家门口,正要推门走进去,听到一个人哑着声音说:“兰芝,你就听三婶的劝,带着孩子们去住我家里吧,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你和孩子们一口。”
听起来,言辞恳切,情深义重。
穆果果才不会相信谁这么好心。要是有人愿意收留他们一家,原主也不会被活活饿死。
推开门,看到屋子里坐着一个老女人。
凭着原主的记忆,穆果果认得这个女人。
她是祖奶奶的三儿媳妇葛彩华,四堂婶的婆母,家族排行老三,穆果果叫她三奶奶。
穆果果把买回的糖和盐,揣进满是补丁的家机布汗衫里面,一瘸一拐的走进去,漠然扫视一眼葛彩华,语气不咸不淡:“我当是谁,原来是三奶奶啊。”
这个老女人比李翠花,张瑾蕊都要难对付的多。
凭着记忆,穆果果心里面清楚,就是这个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的老女人,霸占了她家里的房屋和田地。
听她说话的口气,她差不多明白,这老女人是怎么把家里的房屋和田产骗了去的。
一定是花言巧语的说要养他们一家人,说的情深意切,骗过了所有人。
穆果果揣度了一下,心里便有了数。
三奶奶来这里,可不是来接他们回家住。定是闻到香味,听到风声,特地来探听虚实。
一直以来,这个老女人可是巴不得穆疯子到处疯跑,早点摔死,连兰芝被人欺负死,穆果果和年幼的弟弟早点饿死,眼看着目的就要达成,听说穆果果忽然变的很厉害,这才顶着伪善的脸来说点光堂话。
既然她伪善,穆果果选择不动声色。
看到穆果果回来,葛彩华拉住她的手嘘寒问暖一番,涎着脸说:“苦命的娃哟,让三奶奶心疼死了。”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眼泪。
葛彩华问候的话语,都是一堆的废话,比如“去哪儿了,吃饭了吗,女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跑......”之类的话。
倒是连兰芝,一直在焦急的看着她的腿,还不时的蹲下替她揉揉腿。
这么一比较,谁对她是真的好,一目了然。
穆果果走到床边看弟弟。穆适看到她,冲她咧嘴一笑,紧接着“哇”的哭了起来,哭的极度委屈,明显是饿极了。
葛彩华在这里,她又不好当着她的面拿出葛根粉和白糖,冲给穆适吃。
这女人口蜜腹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话匣子一旦打开,说个没完没了:“兰芝,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果果,你也听好了,三奶奶呢是诚心诚意接你们回家住的,看你们住在这破屋子里,连口锅都没得,三奶奶心疼的好长时间都吃不下去饭,夜里也睡不着觉,都瘦了好多,哎,我苦命的孙娃子孙女们哟,哎,我苦命的儿子儿媳妇哟,三奶奶还指着你们养老送终,你们可都要好好的呀,哎哟,可怜见地,心疼死个我了。”
抹了几下眼睛后,接着又说:“果果呀,你看你今年都十八了吧?这要放到以前,十八岁都好几个娃娃了,虽然是新社会了,在我们农村,十六岁就要尽快找婆家的了呀,你看你都十八了,那么大了呀,哎,真让人操心,好在呢,有三奶我在,三奶心疼你,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