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廖沈机第一次见到教条大结界的真容。金色的线条纵横在莱纳德漆黑的天穹上，复杂的图形不停变换，互相组合又分离，形成繁复的术式，运转不休，它比帝国钟表匠最得意的作品还要精密，也更加迷人。

布莱德的衣摆飘荡在教条结界的光辉下，他冷漠的眼神直视着凯士林。

作为处在教条大结界作为守护整个西方人类社会的屏障，它的中心区域还有另外一个功能，那就是检查曲术师。也许曲术师看起来确实与常人无异，但是从以太层面来讲他们几乎都不是人类了，而这一点，对教条来说就非常敏感。

一旦教条检测到了曲术师的存在，审判的光芒就会在其头顶汇聚，最后降下毁灭的雷霆。凯士林作为一个曲术师却能安然走进莱纳德，那明显不寻常，就目前所知，没有任何隐藏的手段可以躲过教条的审判。那么联系到白天晶球掉落时凯士林的反应，廖沈机想赌一把，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在教条结界发现凯士林的一瞬间，作为它的管理员和现任教皇，布莱德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他的位置，当然，这个时候布莱德还不知道廖沈机清楚他的身份。

“凯士林，放开他。”布莱德语气冰冷地说，他皱着眉头，明显非常不悦。

凯士林松开手让廖沈机滑落到地上，同时解除了结界。“嘿，布莱德，别来无恙啊。”凯士林举着手对上空的布莱德打招呼，正如所有久别重逢的朋友。

“你是怎么进来的？”布莱德说的每个字几乎都是平板直述。

“就是耍了个小伎俩，我有个朋友发明了一个很有趣的小玩意，不得不说那真的很好用。”

“离开这里。”

“怎么，不想和我叙叙旧吗？”

“没什么好谈的了，凯士林，你是曲术师。”

“曲术师才是真正理解这个世界人，你为什么就是看不清楚呢？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顽固。”凯士林收起了那一套老友形象，变得冷漠，也许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离开这里！”布莱德飞冲了下来。

“来吧！来吧！再让我们好好打一场！”凯士林飞起迎上。

双方涉域同时展开，发生实质化的碰撞，两套截然相反的规则互相碾压着。

涉域界化，那是秘仪系令术师对秘仪术有着深刻的理解才能达到的境界。实质化的涉域形成个人的“界”，界线所及之处即是领土，界线内运行的，是个人的规则，是个人的意志。

但是很快他们不满足于这样简单粗暴的对峙，因为这样永远都不会又结果。

感召，臻幻，制御……多种系别术式的光芒同时在双方的涉域内出现，显然两人都是大师中的大师，都精通多系令术。

每个学习多系令术的人都梦想成为大师，但是真正达到的人少之又少，而每个成为大师的多系令术师，他们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现在，两只军队就在莱纳德国家学院的上空战斗。异样的生物从虚无中爬了出来，它们每一个，都仿佛代表着一个人最深层的恐惧，而凯士林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将它们从噩梦的深渊中召唤出来，成为他的走卒。

金色的光芒一闪，身着重型战甲的武士拦在了怪异生物前面，黄金的盔甲散发着淡淡的辉光，覆面的头盔遮住了他们的面容，紧握的双手持着巨剑，仿佛千年前天降的神兵。

大战一触即发，应招而来的生物互相搏杀，制御系的力量推动了战场的风，让它仿佛刀割，臻幻系的力量覆盖了现实，在天空中打造了一个真实的战场。

夜空中，充满了战斗的呼啸。

令术对决是个很累人的过程，在战斗中不仅要维持持续型令术的稳定运行，构建新的术式进行攻击，还要在对方使用术式的时候进行解析，并制定对策。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廖沈机心想。

他了碰身边持剑的人，说：“你就是斯塔威尔吧？”

“对”

“我是廖沈机，人称料神机的廖沈机。”廖沈机面带微笑地伸出右手。

“嗯，我是自称剑圣的斯塔威尔。”斯塔威尔很认真地和他握手。

廖沈机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是剑圣？”

“嗯，自称。”表情认真。

“呵呵……”，“噗呲……哈哈哈”真没想到有比自己还秀的。可是看着对方那无比认真的表情，廖沈机的笑声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

正想多说几句的时候，廖沈机听见从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是教会骑士。”斯塔威尔说。

“这么快就来了？”廖沈机奇怪地说。

脚步声渐近，一队身着淡金色盔甲的骑士跑了过来。

“那边的学生！这里很危险，请快和我们的骑士离开这里。”为首的一名骑士冲他们大声说。

岂止是危险，简直是要命。不说天上正在展开一场大战，随时有可能波及到下面，就是这异化的以太环境也不是正常人受得了的。

为首的骑士走近，看着廖沈机惊讶地说：“是廖沈机！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距离太远，在加上隔着头盔声音变得模糊，廖沈机没有认出来，而一走进说话，廖沈机就发现这个带队的骑士他认识。

“杰拉德？”

“对，就是我。”骑士摘下头盔，比黄金还要闪耀的光芒就泄了出来，今晚杰拉德的金发依旧耀眼。

“这就是你的目的地吗，廖沈机，我就知道我们还会相遇的。”杰拉德笑了笑，对于廖沈机出现在这所学校似乎并不是很意外。

“嘿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有一伙异教徒袭击了西城区，我们本来准备去那边控制现场的，发现这边的情况后我就带了小队过来了。”杰拉德换上正脸说。

难怪廖沈机会奇怪，在令术学者的圣地莱纳德，十个人里面有6个是会令术的，更何况是西城区。这样的环境下，小事没人闹，大事有教条，所以莱纳德城内几乎是世界上除了安切洛蒂最安全的地方。理所当然的，莱纳德城内就没有常备军力，大部分的都在神战沙漠的围墙那里。

因此，若不是西城区有异教徒闹事，教会骑士是没有那么快的反应到这里的。

“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了。”杰拉德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眼神中满是敬仰和警戒，又说“跟着我们的骑士，他们会带你们到学院老师那里去，到时候就由他们保护你们。”

“明白。”廖沈机跟随一队骑士绕过这片区域前往学院深处，杰拉德和大部分骑士留守原地，准备应对任何异常情况。

但其实杰拉德心里清楚自己帮不上多大的忙，而这个感觉也不是他一个人有，几乎是大战的两人展开术式的一瞬间，学院里大部分的老师就知道了，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老师们就开始往这个方向赶，组织留校学生疏散。

“这下麻烦大了。”制御系院长柯特罗看着天空的战场说道。

“为什么校长不出全力？对方可是曲术师，没有道理手下留情啊。”溯理系院长希沃勒摩奇怪地说。

“不清楚啊。”

“而且曲术师也不可能只有这个水准，难道是……”

“还是不要乱猜了，校长的做法自有他的道理。”

而在西城区这边，某人终于来了兴致。

“哦，正主终于上了吗？”117看着远方夜空中的战斗说。

“有意思，主战在那里，而放火的在这里，难道说……”

在屋顶的几个飞跃后，117来到了他上次来过的地方——底层保险库。

“来晚了。”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打消了跟进去的念头。地上的守卫尸体大多都脑袋开了花，看上去像是没多少抵抗就被解决掉了。他又检查了一下通道内的机关和防护术式，发现这些东西都奇怪地停滞了，机关失去作用，术式莫名失去了作用。通道内异常地安静，一切都仿佛死去了一样。

来人不好惹啊，他只是个看热闹的，可不打算把自己赔进去。他想起几个月前拿走的东西，莫非他们是来找那个东西的？那他们可要失望了。

忽然，他扭头看向无声的通道深处，迅速闪出通道，躲进一个角落，掏出口袋里的剧本，抽出其中一张。

夜色狂想第三章——匿形帷幕

黑色的幻影覆盖住了他的身体，很快，他就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安静的通道内缓缓走出一人，佝偻着背，拄着一根拐杖，就连拐杖点地都没有声音。

他无视了地上的尸体，走出了底层保险库，在经过一处角落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拐杖点地发出“嗒”的一声轻响，随后这人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进。

等那人走远，117从黑暗中走出来，脸色凝重，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没想到差点把命也凑进去，那个拐杖点地的声音，感觉就像敲在心脏上。他没想到在这居然能碰到曲术师，而且还是……啧啧啧，看来那个东西确实很重要啊。想到那个东西已经被自己拿走他的心情又转好不少。

热闹他也不打算看了，过了今晚城内肯定会加强警戒，他也差不多该走了。

天空中的大战此时也逐渐接近尾声。

“布莱德，你就不想知道知道我来干什么吗？”

“不需要。”

“我当然是来找那个东西啊，那可是我们一起发现的，我们还一起给它取了个叫‘远古遗卷’的名字，啊过去的时光真是令人怀念啊。”凯士林没有自己回答了起来，语气中满室怀念。

“住口！凯士林，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

“嘿嘿嘿，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怎么用，而你猜怎么着？我现在知道了，所以把它交给我吧，放在你这里真是暴殄天物。”

布莱德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猛烈的进攻。

“为什么不用呢？使用教条你甚至都不用这样和我浪费时间，哦，是为了隐藏身份是吗。”，“真不知道就这么个空架子教皇有什么好当的，就为了教皇这个名号？你甚至都忘了我们最初的理想吗？哼！”凯士林满是不屑地说。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在这里拖延时间的吧，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一向如此。不过为什么你不阻止我呢？”

这时，西城区传来一声更大的爆炸声。象牙塔顶的术式不堪重荷地崩溃了，火势变得更大，甚至有朝着周边区域蔓延的趋势。

“哈哈，无所谓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布莱德拦住想要逃跑的凯士林，却扑了个空，那只是个幻影。

出现在另一个方向的凯士林开口道：“再会了我的老朋友，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就是动真格的了，癫狂者即将崛起……”凯士林如烟般消散在了夜空中。

补充说明：随着布莱德和凯士林战斗的进行，曲术师的异常就体现了出来。不正常的施术方式打破了以太环境的最重要的平衡，而以太环境本身为了平衡这一失衡状态就会有更多的以太朝着这边富集，随后又被凯士林影响，从而造成恶性循环。

失衡的以太环境除了对令术师施术造成很大的干扰外，还会造成周围环境的类黑森林化。黑森林里的植物在富以太的环境下都是往利于本身生存的方向进化，那么在类黑森林作用的影响下，植物就会朝着扭曲的方向发展。

这样解释，进化的基础是变异，而变异大多是有害的，在这样的条件下植物不会很快死亡，逐渐累积的变异会使植物朝着“恶”的方向生长着，如果凯士林不停止施术，就连一般生物都会受到影响，最终这一带就会演变成童话故事里受到诅咒的恶魔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