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一抬头,正看见有马车轱辘滚滚而来,有人掀帘而望,紫色的双眸、一眼就瞧见了我。
却顿时目光一跳,侧目躲开来,葱白小指一撤,放下了车帘。
呦,这不是那个和我闹别扭着,非要‘分头私奔’的小男宠么!
从我面前过,还不让我上车?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心里莫名的一恼,当即迈步而走,身后,仿佛听见一声佛语和一句道咒,呼唤响应。
可我已经钻上了马车。
扶摇愕然一惊。
与他四目相对,他倒是急忙垂下了眼,身形瑟缩。
我冷哼了声,掀开我这侧的车帘,转目去看外面、有只浑身黑的发亮、四肢修长矫健的马,头顶一撮红白夹杂的毛,正在撒丫子、尥蹶子、甩蹄子,要多没毁形有多毁形!
都这样了,还叼着一朵大红野花,骚扰着路过的公马母马。
干!我不认识这傻缺!不认识!!
不过……这画面还真像我当初,莺莺燕燕美男环绕,又得讨好这个又得哄着那个。
果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马。
我默默的放下了帘子。
算了,不看了。
……
我一入长安城,果然有不少人在看黄榜布告。
还有身穿官袍的人嚷嚷着:“太宰大人寻义子刘玄蛟,谁若是找着人了,赏金一千;刘义子若来,封侯万户!”
突然想起来封子蝶前些日子还说过,说长安有个要认我当义子的‘大官’!
我猜了一路,那大官是谁。
听到这句,我瞬间呆了。
我心尖一跳,冷地问了句:“太宰?是谁?!”
也不知是谁,嗤笑了声道:“你哪来的啊?我大周的大冢宰你都不知晓?!”
我一愣,顺口一唾:“宇文护?!”
差点忘了,所谓太宰,就是因周国的天、地、春、夏、秋、冬‘六官’皆受命于天官,天官之首便是大冢宰。
大冢宰凌驾于百官之上,谓之‘太宰’。
我眼前突然重现当初在凤翔客栈里的情景,有一扈姓老丈与我煮酒论英雄,后来有歹人欲图不敬老人,持刀伤人,我便本能的上去一挡……还差点废了半条胳膊。
没想到,那个和我话尽千古风流的扈姓老丈,忘年之交,居然就是宇文护?!
我羞愧的真恨不得自扇耳光!
我当时究竟是怎么厚着脸皮,心平气和的同杀父仇人侃大山的?!
我现在真是无地自容了,从头顶尴尬到脚底,就觉得生无可恋了……
管皇榜的官人当即大喝一声!
“——大胆!竟敢直呼大冢宰名讳?太放肆嚣张了!快轰走!!”
看见一群当兵的朝我聚拢来,
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直接喊了宇文护大名……
呀,这是有点猖狂了,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我还不跑等着被抓进大牢呢?
我自觉这想法很对,当即扭头就跑,拽了身旁马缰翻身上马,便一溜烟跑了。
“驾!——”
……
甩开官兵后,我像是劫后逢生。
我刚气喘吁吁坐定马车里,便有葱白手指递了盏茶水过来。
抬头,男子挑着一双通透紫眸,含着似水柔情的笑:“主人,请用茶。”
“……”我默默的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将茶盏顺手放在了横桌上。
侧头看窗外,再不理紫眸。
心里想的烦乱,像是如麻绳纠结成团,还插了一砧针头。
本想去理顺麻线,却被针扎了手。
有男子清透的嗓音,犹豫迟缓,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主人为何事烦心?”
我顺口说了一句:“不知从何说起。”
这团乱麻的线头,我确实不知从何找起。